19世纪上流社会 第28章 拯救一家店

安珀一路小跑来到卡姆登镇，夕阳的余晖给破旧的店铺镀上一层金色。看到"Morrison's"的招牌还挂着，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那天回去以后，她也反思了一下，自己实在是太冲动了，把尤金揍一顿固然很爽，但她可以拍拍屁股走人，艾利克斯和本带着一个生病的父亲却要在这一片常驻，万一对方来报复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安珀推开了挂着铃铛的店门。

“请问有人吗？”

店内空无一人，只有墙角的老式座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木制餐桌上积着薄灰，显然很久没有客人光顾了。

安珀注意到布帘后有影子晃动，她刚向前迈了一步——

布帘突然被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

“你是谁？”来人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明显的戒备。

他有着一双与艾利克斯如出一辙的黄绿色眼睛，只是眸色更深沉些。眉骨上那道狰狞的疤痕让他整个人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安珀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我……”强烈的压迫感让安珀一时语塞，她终于理解为什么科琳会以为她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正当安珀绞尽脑汁组织语言时，一个熟悉的小脑袋从男人臂弯下钻了出来。

“姐姐！”本惊喜地叫道，那双猫眼石般的眼睛在夕阳下闪闪发亮，“哥哥，她就是艾利克斯说的那个好心姐姐！

“姐姐，你最近都去哪了，怎么都看不见你？”

安珀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就是艾利克斯一直挂在嘴上的大哥克里斯，两兄弟看着差异挺大的。

“我这不是来了。”安珀蹲下身，揉了揉本蓬乱的卷发。

“姐姐，我给你做炸鱼吃！”

“别别别，不用了。”想到那天的黑暗料理，安珀立马摆手拒绝，“我只是经过，顺道来看看你们。”

这时，一位佝偻着背的中年男人拄着粗糙的木拐杖，从内屋慢慢走来。他的脸色蜡黄，眼窝深陷，但看到安珀时，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

“日安，小姐。”他说话时带着轻微的喘息，“我是埃万·莫里森，这两个淘气鬼的父亲。”

安珀拘谨地行了一礼：“您好，我叫安珀，贸然来访……”

“请别这么说，您是贵客，快请进。”埃万艰难地弯腰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盛情难却，安珀只好跟着迈进了内屋。这里比店内更加简陋，但依然保持着干净整洁。唯一像样的家具是一个褪色的橡木柜子，上面摆着一个蒙尘的相框，里面是张泛黄的全家福。

很快艾利克斯也得到了消息，兴冲冲地跑了进来，两人寒暄了一会儿，趁着埃万出去倒茶的功夫，安珀小声地问：“艾利克斯，你怎么送了那么多土豆给我？”

艾利克斯咬了咬唇，犹豫再三，最终选择了实话实说：“我们不打算经营这家店了，这批土豆怕是用不上了。但都是最好、新鲜的土豆，哥哥昨天连夜挖的，姐姐你一定要尝尝，味道很好的！”

“艾利克斯……”

“艾利克斯！”刚走进来的埃万轻声呵斥了一句，随后又对安珀解释：“没有的事，我们很快就会重新营业的，土豆是给您的谢礼，请务必收下。”

“是真的！”艾利克斯突然激动起来，瘦小的身体微微发抖，“哥哥说要把店铺卖掉，钱给爸爸治病！”

“这是你们母亲留下的唯一遗产，有我们全家人的回忆，他怎么能……”埃万长叹一声，“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的。”

“医生说您需要静养，不能再操劳了，店铺我是一定要卖的！”克里斯从门外走进来，直截了当地说。随后，他又从抽屉里取出一叠文件，“贝克先生愿意出五十镑盘下它，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我不同意！我不会签字的！”

“爸爸——”克里斯颓唐又无可奈何，“这家店眼下唯一值钱的，就是这块地皮了。”

如果可以，他当然不想卖掉妈妈的遗物。

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埃万又急又气，最终也只能颓然地闭上了眼睛。

正僵持着，三个满身石灰的工人探头进来，他们盯着墙上的菜单，犹豫再三还是坐了下来，艾利克斯立马小跑着上前接待。

很快他激动地跑回厨房：“哥哥，三大份炸鱼和薯条加三份面包。”

克里斯闻言往后厨去，只见他熟练地将鱼肉裹上面衣，和切好的薯条一起放入锅中煎炸。等出锅以后，在鱼块旁挤上红白双色的酱料。

把所有流程看在眼里，安珀心里多少也有数了。

很快三份热气腾腾的炸鱼薯条就上桌了。

三个工人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可才吃了几口就纷纷停住叉子。

“见鬼，这鱼腥得像是从泰晤士河底捞上来的！”

“这也太难吃了吧，难怪这么便宜！”

“下次绝对不会再来了！老板——”

三人都是壮劳力，干得是力气活，一顿吃不饱就耽误工作，自然不会像左邻右舍那般好说话。

克里斯正准备上前道歉，按照以往的惯例，给三人免单。

作为拥有一家中餐厅的过来人，安珀率先坐不住了，她忍不住走上前打断了几人的交流：“抱歉先生们，这些都是学徒工做的，我马上给你们重做一份。”

三人原本正在发火的边缘，可遇见安珀这么软和的态度，倒是不好说什么了。

安珀快步走到后厨，在莫里森三兄弟目瞪口呆的视线下撸起袖子。

“还愣着干什么？时间紧迫，我需要新鲜的鸡腿、调料，面粉和淀粉！

“如果还想救这家店，就听我的，或许我有办法让它起死回生。”

克里斯率先反应过来：“我这就去买！”

*

艾利克斯家的店铺虽然简陋，厨房用具却一应俱全，这倒是方便了安珀。

她熟练地把鸡腿拆骨，边做边讲解：“把鸡腿的筋膜剪断，一来方便入口，二来方便入味，看着也更大些。”

艾利克斯看着碗中混合物，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腌料，最少要腌制半小时以上，一夜时间最佳，今天时间紧迫，我们就快速腌制一下。”安珀在碗中倒入生姜、蒜末、盐和水，然后把鸡腿整只浸泡在里面。

就是差了点桂皮和香叶，少了点风味，安珀遗憾地想，但是也只能想想了。

她向众人解释道：“鸡肉是非常好处理的食材，它不像鱼容易有腥味，只要调味得当，哪怕有点柴也没事。”

过了一会儿，安珀把裹好淀粉和面粉的鸡腿滑入油锅煎炸。

香味立刻就出来了，顺着窗户的缝隙溜了出去。

克里斯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这香气与自己做的炸鱼截然不同。

“火候也很重要，五成热就可以下锅了。对了，你们得换油了！”安珀轻轻拨弄着油锅里的鸡腿。

两个孩子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金黄酥脆鸡腿。

“现在还不能吃呢，等油温再度升到五成热，我们还得再炸一遍。”

复炸完，鸡腿的外皮膨胀出层层酥脆的鳞片。安珀用叉子戳开炸鸡腿：“看！外皮酥脆，内里多汁。”

三只金黄酥脆的炸鸡腿重新端上桌时，鸡皮表面还冒着细小的油泡，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酥脆的外衣在光线下泛着诱人的油光，隐约可见内里粉嫩的鸡肉纹理。

三个工人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唾沫。为首的安特鲁率先叉起鸡腿，牙齿刚咬破酥脆的外壳，滚烫的肉汁便喷涌而出，顺着他的嘴角流下。

“上帝啊！”他含糊不清地惊呼，烫得直哈气却舍不得吐出来，“这才是人吃的东西好吗？”

鸡肉的鲜美在口腔中炸开，外皮的脆与内里的嫩形成绝妙对比。面衣的咸香恰到好处，既不会盖过鸡肉本味，又完美锁住了肉汁，跟刚刚的炸鱼简直天上地下。

另外两人见状也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一口下去，晶莹的肉汁从鸡肉纤维间缓缓渗出，在盘底积成一小滩金黄色的油汁。

“我还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炸鸡…外壳如此酥脆，里面的肉却软嫩可口。”最年轻的工人喃喃道，小心翼翼地用面包蘸取盘底的肉汁，生怕浪费一滴。

安特鲁已经三两口吃完自己那份，不甚在意地吮了吮指缝间的油星：“这味道…恐怕伦敦最好的炸鱼店都做不出来！”

“说得跟你吃过纽约最好的炸鱼店似的！”另外两个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三人风卷残云地解决了炸鸡，心满意足地按照三便士一份的价格给了钱。

一场危机就这么消匿于无形了。

安珀说的有办法可不是说说而已，近些日子她满大街找工作，所到之处到处都是炸鱼薯条店，不但味道好，价格就比艾利克斯家的贵上一点，毕竟这本身就是面向平民的食物。

诚然，这其中有地理位置的因素在，但艾利克斯家的炸鱼实在太难吃了也是重要原因。

“你们为了降低成本，用了鲱鱼做原材料，可它本身就不如鳕鱼肉质鲜嫩，牛油味道又重，面衣太厚太吸油，味道自然不行。长此以往，客人自然就少了。”

“可是更换好的食材成本也高。”

埃万的担忧不无道理，哪怕提高一便士，在卡姆登镇这样的地方也容易失去一批顾客。

他们家的炸鱼店，本就是勉强糊口，妻子走了以后，生意更是一落千丈。起码现在，他们还能靠着低廉的价格吸引低端顾客。

“所以味道只是其一，作为一档平民美食，味美价廉是最基础的。如果要赚钱，赚大钱，必须拥有不可替代性！”

“什么是不可替代性？”在一旁听了许久的克里斯忍不住开口，他比任何人都想留住妈妈的店铺。

“……炸鱼薯条千篇一律，哪怕做到极致，竞争依然很大，不如另辟蹊径。”

“比如你今天做的这道炸鸡腿？”

“没错，我可以给你们这个的配方，就当是艾利克斯土豆的谢礼。味道如何你们也看见了，至于能赚到多少，就要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几人寂静无言，安珀刚刚露这一手，显然也是震撼到他们了。

真的那么容易就能扭转乾坤吗？

谁也不知道。

但是如果不赌一把，或许会一辈子后悔的。

克里斯突然抓起桌上的买卖合同，粗粝的手指青筋暴起，“嘶啦——”羊皮纸在他手中裂成两半。

“我们改卖这个！”克里斯转身，定定地凝视着安珀，黄绿色的瞳孔里跳动着前所未有的热切光芒，“安珀小姐，请您教我吧！”

艾利克斯刚把餐桌收拾完，店门又被推开了。

方才的三个工人带着好几个工友涌了进来，汗湿的工装还沾着石灰粉末。安特鲁高举着铜板嚷嚷：“老板，刚刚的炸鸡腿还有吗？给我们再来五份，不，是十份——”

新来的工人们抽动着鼻子，目光直勾勾盯着厨房方向。炸鸡的香气早就在狭小的店铺里弥漫开了，有人肚子已经发出响亮的咕噜声。

“安特鲁，这东西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吃吗？”

“绝对没有骗你们，如假包换！”

客人一下子变多，刚买的鸡腿自然不够分了，安珀正准备再去炸点，却发现厨房的位置早就被人占了。

她暗忖，倒还算是有眼力劲儿。

艾利克斯讶异地看着突然涌入店铺的客人们，忍不住问：“哥哥，我们是不是不用把店铺卖掉了？”

等了许久没有回应，他扭头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早就没人了。

安珀利落地划掉了墙上原有的菜单。

“以后不叫炸鱼薯条了，就叫……东方炸鸡腿！我们按三便士一只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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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写到三点多，今天又起来修改，这是第三版了，感觉写得不太好[爆哭]可能还得修修，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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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拯救一家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