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重回中考前 第13章 同桌的你

院子里，冯善华正和一个穿的确良衬衫的女人说话。

那女人身体微胖，很爱笑，笑起来时眼角的鱼尾纹很深，显得格外亲切。

卫南亭刚把鸭群赶进棚子，就听见女人爽朗的笑声 —— 是卖卤肉的何老板来了。她袖口微微缩起，露出腕上细巧的金镯子。

“这几年大家手里有钱了，舍得吃肉了。” 何老板往鸭棚瞥了眼，声音爽朗，“我的生意也好了些。”

卫南亭站在篱笆边没作声。她打心眼儿里佩服这个女人，五年前就敢辞掉供销社的铁饭碗，推着板车走街串巷卖卤肉，如今铺子都开成了镇上独一份的光景。

何老板的目光很快落在她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这姑娘穿的蓝布衫明显短了一截，袖口接了块颜色不搭的灰布。她忽然想起今早路过村口，冯家那对双胞胎穿着簇新的红裙，县里面才有的红塑料凉鞋。

“哟，一年不见，小姑娘又长高了不少。” 何老板大步走过来，拉住卫南亭的胳膊，指腹摸到她袖口磨出的毛边，“来，让何姨看看长高了多少。”

卫南亭被她拉过去，只觉手里又多了一些东西，她想退回去，推不动，何老板的手却像铁钳似的纹丝不动。她心念一转，手里的东西悄无声息地落进了空间。

“何老板这生意是越做越大了。” 江华的声音传来，脸上堆着笑，眼睛却直往她手上的银镯子上瞧，嘴上夸赞道： “咱们老幺越来越能干了，今年养的鸭子可比去年肥实。”

何老板点点头。

她松开手，从包里掏出个小本子：“我订五十只，今天先拿走十只，剩下的分四次来取。至于价格……” 她笔尖在纸页上顿了顿，抬眼看向冯善华。

“还按去年的价，五元一只。” 冯善华摸出旱烟袋，烟杆在鞋底磕了磕。

江华的脸唰地沉了下去，嘴角的笑僵住，手里择菜的动作也停了，豆角被她掐成丝了。

“这可不成。” 何老板 “啪” 地合上本子，笑得眼角堆起细纹，“老冯你也别亏着，我按五块五一只给，怎么样？”

“那哪能……” 冯善华还在客套，江华已经抢着搭话：“何老板就是实在人！善华华，快给何老板抓鸭子！” 她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脚步轻快地往鸭棚走，路过卫南亭身边时，还不忘剜了她一眼。

冯善华在前面抓鸭，江华在后面麻利地用草绳捆腿，两人配合得默契十足。卫南亭站在原地，看着舅妈因为五毛钱差价，脸色像翻书似的变来变去，忽然觉得待在这里没意思极了。

何老板数钱的时候，江华的眼睛一直黏在那些花花绿绿的票子上。等三轮车驮着鸭子驶出村口，她立刻把钱揣进贴身的布兜，转身就冲卫南亭喊：“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做饭！”

就像冯家卖掉鸭子后，没给她分过一分零花一样，卫南亭也从没打算把自己收到的番茄和佛手瓜拿出来，做菜给他们吃。

不过今日卖了东西，当天就拿到了钱。舅舅倒是大方，让两姐妹去村里王家豆芽铺买些豆芽回来做菜。

老太太却嫌舅舅乱花钱，嘟囔着说豆腐也比豆芽强：“偏就看好这豆芽？明明豆腐他咬得动，这豆芽稍有点老，就卡在牙缝里难受。”

这种新鲜吃食，自然没卫南亭的份。她早就习惯了，也懒得凑上去，心里盘算着晚上进空间，好好享用新鲜番茄的美味。

可等她真的进了空间，却当场傻眼了。

分明记得接过王婆给番茄时，顺手就放进了空间里，可现在放眼望去，别说番茄和佛手瓜了，连影子都没见着。

那片黑土地上，有红薯藤，土豆苗。

卫南亭顿时欲哭无泪 —— 这空间难不成还会自己吃掉东西？

不对，她当时确实是随手一放，说不定番茄掉在了黑土地里。她知道黑土地上植物生长速度快，可一时没有想到，既然空间时间流速比外界快，那么番茄和佛手瓜已经腐烂了？

她仔细搜寻，果然在黑土地的几处，看到了冒出的绿色嫩芽。

果然是空间速度，番茄居然就发芽了？

至于佛手瓜，肯定是发不了芽的，毕竟那瓜还嫩得很，里面的种子都没成熟呢。

虽然佛手瓜没了，但番茄顺利发芽，也足够让她开心起来。

唉，鱼与熊掌本就不可兼得，知足吧，知足常乐。

第二天，老太太在晒谷场晒麦子，见卫南亭像往常一样从旁边经过，立刻没好气地开了腔：“死丫头，没看见你婆婆在这儿收麦子吗？就不知道过来搭把手？”

她的声音又尖又细，旁边干活的几个人都闻声看了过来。

“收麦子啊？” 卫南亭脚步一顿，倒着退回来说，“婆婆您早说呀，我这就来帮忙。”

说着便停下脚步，快步上前，一簸箕接一簸箕地将麦子往挑竹筐里装。

“麦子收好了，你担回去。” 要知道，卫南亭以前可从来搬不动这么多东西。

但今日不同。

她把簸箕和扫帚放进两个竹筐，将扁担上的绳子挽好，稳稳地架在肩上。刚开始确实举步维艰，走了几步后，她蹲下身子理了理绳索调整了下高度，随后便一趟又一趟地把麦子挑了回去。

“这丫头平时就知道偷懒，总说自己挑不动，依我看，分明就是能挑得动！” 老太太在背后嘀咕着。

卫南亭当然挑得动 —— 她趁着弯腰的功夫，悄悄把不少麦子 “偷渡” 进了空间，留了一些地天女散花似的洒在黑土地上。

回到家，她把竹筐里剩下的麦子倒进粮仓，做得滴水不漏，一点破绽都没露出来。

卫南亭拍了拍手，将扁担靠在一旁。

老太太迈着小脚，一拐一拐地回来，见卫南亭正要往外走，立刻说道：“不是能挑得动吗？明天早点回来，把自留地里的菜浇浇水，都快干死了。”

卫南亭眉毛一挑，爽快地应道：“好啊，婆婆。”

她正愁空间里的地空着浪费，没蔬菜种子可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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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清晨，卫南亭踩着上课铃走进教室时。

班主任抱着教案站在讲台前，拿着黑板刷在黑板上敲了几下，喧闹的教室突然安静下来。

他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全班：“今天调整一下座位，卫南亭和聂勇同桌换个位置，两人共同进步。”

有不满的声音。

“凭什么啊？聂勇可是咱们班的尖子生，多少人想跟他坐一起共同进步呢，卫南亭凭什么呀？”

“薛老师，卫南亭哪里进步了？昨天她被数学老师点名，那么简单的题她都做不出来。”

“我不服，我不同意聂勇同学和女同学一桌。”班里有名的刺头王强，此时也不睡觉了，他跳起来说。

他这话一出，不少女生都偷偷瞪了他一眼，聂勇不可以和卫南亭同桌，但可以和她们做同桌。

聂勇是班里公认的学霸，也是众多女生心中的男神，他干净的白衬衫、低头解题时认真的侧脸，还有偶尔被阳光照到的、微微卷曲的发梢，都让女生们忍不住悄悄议论。

最重要的，他爸爸是平玉公社的社长，当官的。

坐在窗边的冯蓉蓉没说话，却悄悄把口袋中，昨晚和妹妹一起商量写好的、想放学后塞给聂勇的纸条捏了捏。

自从卫南亭和聂勇一起成立互助小组她就在观察卫南亭，这才惊讶地发现，平时在家里任劳任怨、话不多，不起眼的卫老幺，竟然长得不错。

在那头乱蓬蓬鸡窝似的头发下，那五官是少于的精致：细眉、大眼、翘鼻子、樱桃唇，让她不由的心惊。

可能是卫南亭过于瘦小的脸，有些黄的皮肤，还有一身破旧的穿着掩盖了她的美。

她的指尖带着点颤抖，不能让聂勇喜欢上卫南亭。

她本想加入他们互助小组的。

可现在……冯蓉蓉心里像塞了团乱麻，旁边几个女生也都耷拉着嘴角，满脸不忿。

她盯着卫南亭的后背，忽然又想开了，卫南亭在第一排，所有的眼睛都看着。她若是对聂勇有什么不轨自己立马告状……老师不听，还有初二的妹妹帮她出主意呢。

卫南亭对此毫无反应，她盯着语文书，听见后排女生压低声音嘀咕：“说不定是抄的呢，不然怎么能有这好运跟聂勇坐一起……”

“上课，别说话了。”班主任敲黑板的声音再次响起。

调座位的事情是聂勇妈妈亲自过来找的，目的就是让两个人互相帮助。她觉得两人成立“互助小组”的事情恨好，说不定能让班上多一个考上高中的学生。所以，她是乐见其成的。

当然这些事情，不能对学生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