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纵情依兰 第26章 缺氧玫瑰

从神秘禁林偷溜出来的小精灵，似乎也想参与其中。

可有些胆怯的它们却没能进到热闹的城堡，结伴徘徊在黑湖周围，像是流动的繁星般迷人美好。

萤火虫们自尾部洒下缤纷的光点，使重归宁静的夜色，多了份闪烁的生动。

幽微飘浮的莹莹绿光，仿佛一颗翡绿色的宝石，让埃拉纳想起了那双翠绿色的眼睛。这似乎短暂地唤醒了处于混沌中的黄裙少女。

她现在不是该跟着莉莉她们换好校袍，互相拥抱过后，回宿舍休息的吗？

她必须得承认，作为赫奇帕奇，她目前还没有违规夜游的打算。

所以她怎么会来到这儿？

她是怎么过来的？

埃拉纳环视四周，深邃壮阔的湖面有赖于晚风的抚触，掀起了层层斑斓的褶皱。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它好像比她们刚来时显得更昏暗了。

属于大自然的星辰，试探地飞到了同样璀璨的裙摆处。见黄裙的主人没有驱赶，萤火虫们索性栖息在柔软的布料上，与‘黎明’融为一体。

总不会是自己临时起意丢下她们跑到这儿来，更何况她不可能连魔杖都不带，这根本不是她的作风。

就算她有什么非出来不可的理由，也会给自己施个保暖咒的。

埃拉纳摩蹭着手臂，不准备让感冒找上自己。医疗翼已经人满为患了，不需要再多她一个。

这两周小教授给自己补习魔药课，坩埚就没有熄灭的时候。甚至有时候埃拉纳勉强熬完，他还在重复熬制那些基础魔药。

脸色难看得都快赶上坩埚底了，自己就不要再增加他的工作量了。

鹅黄色的裙摆旋起优美的弧度，清脆如鼓点般的鞋跟才响了几声，就僵停在原地。

她大概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儿的了。

明明脑子是清醒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埃拉纳尝试跟自己的肢体作斗争，由轻微颤栗到后来的剧烈颤抖，都没能收回那条往前迈步的腿。

万籁俱寂的夜里，应该也没有第二个人，有这个闲情逸致跑到黑湖边‘赏月’。

哪怕是那个总想把他们吊起来打的管理员普林格，她都希望他能出现在这里。

逐渐向青黄过渡的草坪，埃拉纳已经走完了大半。无论怎么强制地和身体对抗，她还是阻挡不了前进的步伐。

再这样下去，她恐怕就得和湖底的巨乌贼做伴了。

埃拉纳也不清楚它会不会觉得，是她打扰了它好不容易才有的独处时光。

它应该见惯了一水的墨绿色，希望它不至于厌恶即将到来的暖色调。

那份空有噱头的简报，大概又有新闻可以写了。

她连标题都替那个无良撰稿人想好了，‘花季少女深夜投湖，纵深一跃背后的惨痛真相。’

埃拉纳想自嘲的笑笑，却只能怪异的牵动唇角，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似的。

可她必须得做点什么，让她不明不白地继续‘赴死’，原谅她做不到。

白皙的手指蜷了蜷，紧扣在玻璃罩上的指腹艰难摆动。尖细生涩的响动过后，那盏顽强的水晶玫瑰翩然坠地。

“叮铃———”艳美的花朵上满是细碎的玻璃碴，有种凌/虐的美感。

静谧的黑夜里，丁点声音都能被放大，自然也吸引到了晚归的撞色兜帽。

莉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艾拉的状态无论怎么看都透露着不正常。

问她什么都回答一句话，她想一个人待会儿。

她们还想追问，艾拉就拎着裙角跑出了门厅。如果在飞行课上她也能有这移动速度，也不至于只拿到个A。

“是不是那个混蛋又来找她的麻烦了？上回该教训得再狠点的———”

利诺比利拿过被埃拉纳遗落的校袍，搭在手臂上，莹润的贝母杖柄在袍口处若隐若现。

“可我们一直跟她在一起，就连喝水吃饭的时候都没离开过啊！他不可能有机会欺负艾拉······”

瑞琪儿努力回想着这一晚上她们接触过的人，除了那些排着队等签名的低年级，再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她穿的那么少，一定会冷的······”红发小女巫将鹿角往袋子里塞了塞，手里拎着的围巾始终没戴上脖颈。

正为离队的女孩忧心的队员们，也没有更多的心思告别，潦草地点了点头，就想回到宿舍看看不省心的小刺猬回来了没有。

而两名住在高塔的姑娘结伴走出门厅，莉莉眼尖的看见正下行的黑发男孩，之前压下去的想法又涌了上来。

“你住的是最远的，别到时候人找到了，你却给吹病了，她会自责的。有西弗陪我去，你快回去吧！”

莉莉拎着袋子的手拍了拍潘多拉·费尔班克，“放心吧，明天肯定能还咱们一个活蹦乱跳的艾拉，有我呢！”

看着金黄色蓬发远去的身影，莉莉鼓了股脸颊，“我们快去找她吧！西弗！”

一知半解就被拉来帮忙的男孩，那双幽深的漆黑眼睛，扫过了半个人影都没有的庭院。

西弗勒斯的眉头皱了皱，“没几个斯莱特林还留在礼堂的，特拉弗斯早就离席了———”

“可我总觉得跟他脱不了关系！”

莉莉毫不在乎脚下的步伐是不是符合淑女的规范，手腕上挎着的袋子摇晃得叮当响。

“你都不知道那天他对艾拉说了什么———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

事实上，这两天只要是不聋不哑的人，都听说了特拉弗斯的遭遇。

尤其那天西弗勒斯从医疗翼回来的时候，还恰好撞见了落汤鸡一样的灰发男生。

再加上这座城堡里刻意散出的‘秘密’，他已经能推测出这是谁的手笔。

“艾拉从来不会这样的———我应该早点察觉到的，可她面对我们的时候，一直都是笑着的······”

自责和担忧已经快要将红发姑娘淹没了，还是同样步伐迅疾的西弗勒斯说了句，“她不像你想的那么脆弱。”

但很快，西弗勒斯就不是那么确定了。

他们本来没打算在草坪上逗留的，毕竟没有哪个脑子清醒的人会愿意在深秋的夜晚，跑到黑湖边吹风。

比起那儿，蒙着膜布的和暖温室，显然更吸引一只出走的小獾。

可西弗勒斯又一次错估了她，突兀清脆的碎裂声，拦住了他们离去的脚步。

莉莉最先动作，寻声朝那片被忽略的草坪上跑去，“艾拉？是你吗？”

被微弱萤火照亮的蜜棕色发丝，却始终没回过头。不但没有应声的打算，那抹亮色在停滞了片刻后，还在继续朝前走。

“艾拉！你要做什么啊？别再往前了———”

莉莉这下眼眶都红了，脚下矛盾的迈步又退后，她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艾拉，你，你有什么难过的事———可以跟我们讲······你别———”

她不想再刺激她，如果艾拉真的做出什么傻事，莉莉不敢想。

西弗勒斯看着那道细瘦的身影，仍旧没有停下的意思，像是随时能被一阵强劲的夜风裹挟进湖里。

“Stupefy(昏昏倒地)”

漆黑笔挺的魔杖被他攥在手里，西弗勒斯一向不懂得怎么劝慰人。

而且就这种情况下，他也不认为多说那几句话，能赶得上她送死的脚步。

耀眼夺目的颜色，毫无预兆地落在了地上。

除了给幽深的夜晚添了抹璀璨的明亮，也惊醒了栖息在裙摆处的萤火虫，被吓坏了的小精灵们四散飞去。

如果忽略掉无知无觉软倒在湖边的女孩，翩跹浮动的流萤，甚至称得上浪漫。

“艾拉！”莉莉根本来不及追究黑发男孩‘劝阻’的方式，向着昏倒在地的埃拉纳奔去。

忧心和后怕让杏眼里的水渍彻底涌出，“如果，如果我们没来······艾拉她———”

西弗勒斯来回在这两张被夜风吹得苍白的脸上扫过，“得送她去医疗翼，我不认为那帮赫奇帕奇们能看住她。”

红发小女巫将埃拉纳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脖子上，正准备一鼓作气地直起身，就瞥见挺直的黑袍铺在了地上。

西弗勒斯并不怎么宽阔的后背朝向两个姑娘，“把她放上来吧，我来背她。”

莉莉小心翼翼地将埃拉纳半扶半抱的靠在他身上，仔细地确认过那两条细瘦的手臂，绕过了西弗勒斯的肩膀。

在西弗勒斯起身前，莉莉还拢了把女孩飘逸的裙摆，将柔软的布料放到他手里。

男孩步伐稳健，也不知道是他体力方面有什么未发掘出的天赋，还是背上的姑娘轻到不可思议。

仿佛确认过应接不暇的小巫师们不会伤害它们，先前奔逃的萤火虫重新聚集。

静谧的黑夜里燃起了幽绿色‘焰火’，虽然微弱，却也为他们点亮了必经之路。

影绰跳跃的光晕寻觅着栖息地，念旧的几只萤火虫飞到了裙摆的绣线上，却被西弗勒斯手臂上托的动作惊扰，匆忙躲远了些。

被迫挪动身体的女孩，却没有被打扰到的迹象，依旧在西弗勒斯的背上睡得安稳。

轻微晃动的发丝，此刻倒成了萤火虫们最舒适的摇篮，蜜棕色的头发没有灯的折射，但却真真正正的散发着光华。

它们一直安憩在柔软的发丝里，直到不得不告别的时候。

萤火虫们温柔的目送着他们进入城堡，再也望不见三人的影子，才返回神秘奇诡的禁林，那儿才是它们的家。

至于被‘护送’的三人，他们暂时还不能回霍格沃茨里属于他们的‘家’。

他们必须得把埃拉纳送去医疗翼，她需要接受治疗。

或者说是他们认为她得接受治疗，无论身体，还是心理。

“你们是说，特纳小姐差一点就跳进了黑湖？”

绛红色衣袍的校医，往手推车上摔药瓶的动作滞了滞，生怕会吵醒病床上的脆弱女孩。

“是这样的，庞弗雷女士。她之前都好好的······完全看不出来艾拉会———”莉莉说不下去了，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有些酸涩。

原本庞弗雷女士只是当作不省心的孩子们偷跑去夜游，顺应了这波感冒的潮流，却没想到情况比她预想的要严重得多。

她当机立断下了逐客令，“这里交给我，你们最好每个人喝一支提神剂，然后盖着被子睡一晚上。”

其貌不扬的药瓶，被校医强硬地塞进了手里。

西弗勒斯可没有设想过这一批的基础魔药，会由自己先试用。

在女人灼灼的目光下，西弗勒斯拿起它一饮而尽，耳边传来道迫切的询问，“那我们明天能来看她吗？我们真的很担心艾拉———拜托您！”

庞弗雷女士绷紧的神情缓和了下，看向那双充满焦急的翠绿色，又扫向经常见到的漆黑，“明天等特纳小姐清醒过来，如果她身体条件允许的话。”

“但现在，你们该回寝室了。伊万斯小姐，还有斯内普先生。”

陈旧厚重的木门被人从里合上，阻隔了门外的忧心与关切，也封存了屋内恬静均匀的呼吸声。

埃拉纳是被映射在眼皮上的阳光搅醒的。

她偏头想要躲避刺目的光线，头发磨蹭枕面的窸窣动静，也让时刻注意着她的校医察觉到了。

“特纳小姐，感觉怎么样？”

庞弗雷女士特意放柔了声线，像是怕给这个脆弱的姑娘，心里再添上什么伤口。

“谢谢您，庞弗雷女士。”埃拉纳在被单下的手腕动了动，又试探地蜷了蜷脚趾，惊喜地发现她能自己控制肢体了。

她恢复‘正常’了，感谢梅林！

庞弗雷女士用关切的眼神望着她，好像她是丁点风浪就会夭折的雏鸟，“先把它喝了，你昨晚睡得太熟，我没能叫醒你。”

埃拉纳实在太想享受，这种身体可以由自己支配的感觉了。哪怕魔药的口感真的算不上好，她也没半分犹豫地灌下这瓶药水。

殊不知她这样的果断，让庞弗雷女士更忧心了。

两位探望者来的时候，埃拉纳的耳朵还在滑稽的往外冒着蒸汽。

“艾拉，我太粗心了，”莉莉愧疚又心疼的看着她，抛弃了床边的凳子，只想离埃拉纳更近些。

她半强迫地把埃拉纳露在外面的手塞回被子，“我应该早点发现的———那样你就不会······”

埃拉纳一头雾水地对上那双杏眼，里面是不作伪的自责和担心，“我没事了，莉莉。昨天还好你们来了，要不我肯定得去跟湖底生物做伴了———”

她有意的逗笑红发姑娘，“也不知道巨乌贼介不介意跟我分享地盘······”

“它连动都懒得动一下，不像你身手矫健。”西弗勒斯没有忘记昨晚她那堪称迅疾的步伐，没有一点磕绊。

“西弗！”莉莉急忙制止，如果再有哪句话伤害到埃拉纳，她根本不敢想艾拉还会做出什么傻事。

“艾拉，你有什么难过的事情都可以跟我说，我们是朋友啊，别一个人硬扛着———”

埃拉纳来回扫过二人，一个是显而易见的忧心，另一个从进门开始，就在不着痕迹地观察她。

她再迟钝也猜出来了昨晚自己的异常举动，在他们眼里大概是一场未遂的自杀行为。

埃拉纳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唇边的笑容还有加大的趋势。

莉莉表情看着却有些绝望，埃拉纳努力地敛着笑，解释道：“我没想要自杀，事实上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脑子是清醒的，但身体动不了。我这么说，你们能理解吗？”

不同于红发姑娘进一步加深的灰心，西弗勒斯却像是想到了什么，求证实的看向那双融于晨曦的眼眸。

“感觉有另外一种指令在控制我的身体，我尝试过很多遍跟它对抗，但都没有办法。”

埃拉纳与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睛对视，知道他也猜出了她异常举动的原因，“像是夺魂咒，但又不完全类似，起码我脑筋是清楚的———施咒的人看来有够恨我。”

“让我头脑清醒地奔赴死亡，”那双甘醇的琥珀酒般的眼眸冷了冷，随后又宽慰的朝两人笑了下，“我看上去是那种脆弱到想不开往湖里跳的人吗？”

莉莉被说动了，听到面前的女孩调笑似的反问，总算放下了大半的心，

“那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来你对自己这张脸蛋，还是没有个清楚的认知啊！”

“我们要透过表象看本质，没办法啊我妈妈就给了我这么张可怜巴巴的脸。有时候路过穿衣镜，自己都会产生保护欲的那种———”

埃拉纳无奈的耸了耸肩膀，“那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勉强接受咯，顺便锻炼出个强大的内核，让人知道我不是好惹的。”

莉莉就算知道了昨晚的真相，也还是不准备放过那只手，再次把露出被面的手塞回去。

“那会是谁给你施的咒语呢？还是不可饶恕咒———特拉弗斯吗？”

西弗勒斯回想起手腕上伤口纵横交错的落汤鸡男生，“他没那个本事。”病床上的女孩率先说出口。

“被一群二年级小姑娘教训，毫无招架之力的蠢货。你还指望他能开窍，研究出这么恶毒的魔咒吗？”

埃拉纳唇角勾起轻蔑的弧度，摇了摇头。

要她相信小特拉弗斯后天的努力，能弥补先天缺陷。还不如祈祷魔药考试的时候，小教授能分到自己一组。

“那会是谁呢？你那么好，是谁想出这么邪恶的手段来害你———”

那双翠绿色杏眼里的担忧被扫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忿忿不平的气恼。

埃拉纳宽慰似的拍了拍她，又被后者抓住手塞进被单里，“我没事啦，放心吧！昨天真的，还好你们出现了———谢谢莉莉，谢谢西弗勒斯！”

甘醇如琥珀酒般的眼眸盈着笑意，分别看向她的救命恩人，里面真挚得像是泡了一汪甜蜜糖浆。

“在找到凶手以前，你都不要单独走了，我们会看着你的———”莉莉再三嘱咐道，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被面容严肃的庞弗雷女士打断。

“伊万斯小姐，斯内普先生。你们必须离开了！特纳小姐需要休息！”

埃拉纳被红发姑娘勾着手，依依不舍地分别，就好像资深校医是十恶不赦的坏人，要拆散她俩似的，

“那我们下课了再来看你，艾拉，你盖好被子啊———”

莫名被当作不省心幼崽的埃拉纳连连点头，目送着撞色兜帽被无情地关在门外。

“她像晨曦令我目眩，又似良夜给我安慰。”

———波德莱尔

【注】：

(1)主要事件将会沿袭到下一本小女儿(同亲世代)，但情节发展绝对截然不同，可以期待下~

(2)关于人称，只有斯教的称谓是随着埃拉纳的改口彻底变换的；后期也可以从他对埃拉纳的称呼寻到一点点蛛丝马迹(小小预告)：特拉弗斯—特纳—埃拉纳—艾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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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缺氧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