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ta的自我修养 第2章 第 2 章

喻翊烦烦躁躁地摘下贴在门上的水电欠费单，开门进了自己租的破单间。

洗澡的时候发现已经给他停了热水。

幸好天气够热，冲个冷水澡也冻不着什么。

他站在花洒底下猛地搓自己的脖子，拿肥皂来回洗了好几遍，然后确认似的用力闻了一下手心。

没味儿，只有一股廉价肥皂的味道。

他是真闻不到什么信息素味儿。

在军校这个alpha和omega浓度极高的地方，喻翊活得就像个异类。

虽然班上不少beta，但也只有贵族出身或者超级优秀的beta才有资格进这个学校。

喻翊哪点儿都不沾，又好像哪儿都沾点。

他有个超级优秀的亲爹，和一个更牛逼的白月光后妈。

喻翊都不知道自己这个投胎算好算坏。

直到脖子搓得通红了才湿着脑袋出来，一看时间都快凌晨三点了，潦草地擦了擦头发也顾不上没吹干，喻翊倒头就睡。

年轻就是好，再大的烦恼也能睡过去。

闹钟在耳边响起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半，喻翊不太放心地顺带手又搓了一遍脖子，恨不得把肥皂跟唇膏似的涂脖子上面不洗了。

这帮alpha和omega怎么嗅觉灵得跟狗似的？

早课是机甲护理，喻翊连个机甲都没有，进学院之前见都没见过，只能在实操课上摸一摸这玩意，基础烂的一塌糊涂，更别说修理了，他只能每天早早去坐在最后一排，祈祷老师别点他回答问题。

天书听得迷迷瞪瞪的时候，全息屏前的教授推了推单边眼镜，低头用手指划开虚拟屏上的学生名册，大点兵似的扫下来。

本来就安静的教室此刻更是静得一塌糊涂。

喻翊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教授轻咳一声，眼镜片上反射着光：“喻翊……喻翊在哪？”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喻翊叹了口气。

倒霉透顶。

喻翊慢吞吞站起来，弱弱道：“我在。”

不少学生纷纷侧目看他。

教授打量了他一番，道：“你来回答一下，你们外出任务时，危机情况下，你们能够转换自身能量提供给能力者的来源是什么？”

是什么？

火力？动力？生命？

喻翊有点懵，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最后莫名其妙停在……

家门口那张欠费的单子上。

欠费528星币。

靠……是不是哪儿漏电了所以才欠这么多？

两个月前不是才交过钱吗？！

“喻翊？”教授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

“啊……在。”喻翊猛地回过神，为自己的走神感到羞愧。

见他半天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教授大叹一口气，道：“作为beta，能进我们学院也是很不容易了，既然来了就要好好学习啊，你先坐下吧。”

不是冷嘲热讽，这种真切的叹息让喻翊更无地自容，他讪讪地坐下，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是信息素的链接。”教授接着道，“只有全然信任自己并肩作战的队友，二者间产生链接，才能供给能量……”

喻翊听得懵懵懂懂。

可他是个beta啊？他又没有信息素，怎么和能力者产生链接？

……

午休时喻翊第一个冲进食堂。

从食堂机器人那里免费领了三大碗汤，然后再去窗口要了两碗免费的白饭，拌在一起，这就是喻翊的午餐了。

比起先前在下城区时吃的营养剂，这样的食物对喻翊来说已经算得上美味佳肴了。

在其他人异样的眼光中喻翊一边大口大口吃着汤泡饭，一边刷着手机看看今晚有没有什么兼职能做。

关于未来的打算，喻翊的想法简单的可笑，他一门心思觉得听不懂课也没关系，只要在这安安稳稳混过四年，拿一个好看的文凭，至少能留在上城区找一个体面的工作养活自己。

可惜不是每天都有像昨天夜店里头一样轻松又有钱赚的兼职。

中午没活干的时候喻翊就待在图书馆蹭冷气，枕着手臂小憩的时候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他擦了把嘴角的口水，迷迷糊糊划开，看见上面的名字，人精神了几分。

备注是：渣男。

是他那个抛妻弃子追随白月光的爹，程遂。

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那个爹几乎没有主动找过喻翊。

事实上，他很不愿意看见喻翊。

喻翊的存在仿佛就是他和白月光感情中擦不去的污点，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自己在白月光外出服役时变了心。

不仅变了心，还有一个儿子。

不是，最无辜的明明是他们母子俩啊？！

喻翊也一点都不想看见他。

手机压在桌上震得他心烦意乱，喻翊想起拖欠的电费，到期的房租，课上教授真切的叹息，一眼都能看见底的存款……

咬了咬牙，他接了。

万一渣男良心发现决定给他打生活费呢？

万一渣男大发慈悲决定从他那个城堡似的房子里头分他一个杂物间住呢？

“喂……干嘛？”喻翊实在不想喊他爸。

“你回家一趟，有事找你。”对面传来的是程遂不容置疑的命令一般的语气。

还真是领导当多了把谁都当下属是吧？

喻翊一听反骨就上来了，“凭什么？”

“你如果想继续这样混下去，那就当我没找过你。”

“你……”

这话说得直戳喻翊肺管子，他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他确实不想这样下去，好不容易进的学校也跟不上别人的进度，甚至课后都没有时间去自学。

可他得活啊。

喻翊败下阵来，“我下午还有一堂课，结束了过来。”

“嗯。”

***

喻翊每一次来到这个家，总会有一种微妙的割裂感。

他三岁之后一直到母亲去世前，就没有再见过父亲了，从有印象起就跟着母亲住在普通的下城区。

自从母亲认识了那个长得和程遂有几分相似的小白脸后，喻翊便和母亲从高级公寓搬到了普通老旧的小区，然后一路生活质量下降，最后住进了偏僻破烂的平房。

难以置信，他的亲生父亲是这样优秀且经济实力惊人。

想到自己身上流淌着一半上城区富人的血，喻翊就觉得有点不自在，他觉得自个儿像是穷酸亲戚进了城。

管家替喻翊倒了一杯茶，微笑着退至一旁，动作规范得简直像个假人。

坐在一楼大厅等着程遂下来时，喻翊不由自主往上看。

穹顶是纷繁美丽的壁画，看起来颇具异域风情。

这房子几层来着？五层？

喻翊看着一眼都望不到头的楼梯，有些局促地往沙发里坐了坐。

真够牛逼的。

等了一会，程遂才从楼梯下来。

他有着上城区所有高阶alpha一样精致的样貌，岁月的沉淀让他举手投足间颇有成熟男人的韵味，金框眼镜压下了温润，看起来冷冽又无情，透露着商人的精明。

毕竟是掌握市场抑制剂动脉的商务会长。

喻翊和他亲爹眉眼间是有几分相似的，这也使得他在一众beta间显得格外惹眼，才能得到在夜店的工作拿到小费。

可惜，放在被严格筛选过基因的上城区里，稍显平庸。

程遂坐在喻翊对面，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眼，眉头微微皱起，很快又恢复成不苟言笑的模样。

喻翊敏锐地察觉到这点，心中有些不爽起来。他往后仰了仰，明显不想和他这个亲爹离得太近。

他穿着洗得发白发硬的旧T恤，浑身上下加起来估计还没桌子上一个杯垫贵，自然是与这个家格格不入的。

程遂开门见山：“你弟弟昨天分化了。”

“……哦。”喻翊干巴巴回了一个字。

分化就分化呗？关他屁事？总不能是请自己过来助兴的吧？

还弟弟，他哪儿配啊？

喻翊酸溜溜地想着。

白月光真姓白，叫白长枫。

儿子也跟他姓，叫白子期。

程遂两儿子没一个和他姓的。

“分化成了alpha。”程遂接着道。

白子期他几年前见过一回，长得和白长枫更像，就一天选omega模样，还是相当好看的那种类型，又是白长枫和程遂唯一的儿子，属于一分化家里头门槛都要被各大有头有脸的alpha家族踏平的程度。

出生时基因检测也说14岁后有80％的几率分化成omega，家里也一直往这个方向培养，从小到大一直读得也是守备学院底下的附属学校，随时准备成为高阶能力者的得力助手。

结果居然分化成了alpha。

不过也不关他的事啊？

“呃…恭喜？”喻翊搞不懂他爹和他说这个做什么。

alpha就alpha呗，总好过他这个beta吧。

而且白长枫是天然基因的能力者，白子期大概率也会是能力者，作为能力者，alpha的优势也要比omega大。

“军区的纪家，长枫在外星系时受到他们家很多帮助。”

“哦。”喻翊心不在焉地应着，心里头想着从哪开口能让程遂支援他点生活费。

开学也才几个月，光靠晚上夜店端酒顶多够应付几天房租水电的，要不是老八这混蛋骗他有个包赚钱的生意，结果现在本都拿不回来，不然他起码能撑到寒假。

寒假上城区这边儿宴会多，大多数能力者都从外头执行任务回来了，喻翊之前没读书打了一年工，就是待在这些有钱有权的上流人士的聚会里端酒送菜。

“纪将军早年在外星系作战，成婚的晚，老来得子，他的儿子……”说到这里，程遂顿了顿，才继续道：“也是相当优秀的人物。”

“……嗯。”喻翊点点头。

他压根不关心这个，此刻他在想：从哪儿切入要钱比较丝滑？

“今年十八，只比你小两岁，已经直接从高中部升入指挥学院了。”

“哦，真厉害。”喻翊敷衍地夸着。

确实挺厉害，喻翊现在走后门进去的守备学院所修习的一切都是为了服务于指挥学院未来毕业的指挥官们，而成为指挥官的人少之又少。

优异如白长枫，也是在二十岁那年被破格录入战斗学院。

换言之，指挥学院的人不仅要有出众的才能，还要有优秀的家世。

可是，这和他一个beta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务之急是，怎么卖惨拿钱比较重要。

“子期和他们家从小就有婚约，可是你知道，子期分化成了alpha……”

“嗯。”

要不先说自己最近没空打工吧？

喻翊心想。

“但我们两家一直以来的联结都是比较紧密的，我们也不希望因为这件事导致生疏……”

“嗯。”

要多少比较合适呢？五千星币？

来都来了，干脆让这个爹把自己住宿费一块儿交了算了。

学院的住宿条件可是相当优越，一室一厅单间，比他那个翻个身都费劲的破出租屋好多了。

“所以我们希望……你可以替代子期，履行和纪家的婚约。”

喻翊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程遂松了口气，他欣慰地展眉，“你不反对真是太好了。”

解决了住宿问题那基本上用钱大头都解决了，到时候生活费自己再打工赚，也有时间能学习了……

等等？！

他那个渣男爹刚刚在说什么？！

喻翊猛地反应过来，“你说啥？！”

程遂以为他没听明白，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喻翊听完脑袋瓜气得嗡嗡的。

感情大老远让他过来是要把他给“卖”了？！

且不说他认不认识那个十八岁的未来指挥官，凭什么要他代替白子期去完成这个婚约？

他欠他们的？

他本来就过得够狼狈了！

“我不同意！”喻翊非常愤怒，他质问道：“凭什么？他分化成了alpha就要我去顶他联姻？你是真不怕我妈晚上来找你啊？”

提到去世的喻轻，程遂的眉头皱紧了几分，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其他，并没有说话。

喻翊气到也顾不上要钱了，他脱口道：“你们这些有白月光的能不能死一边去？你都对不起我和我妈了，现在还好意思来和我说这种事？”

“喻翊！”程遂皱着眉，“注意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

“我就这个态度怎么了？！”喻翊忍不住提高音调，“三岁后你就没管过我，现在想来管教我？晚了！”

一边说着，他站起身，“我不同意，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拜拜！”

说完便怒气冲冲离开了这座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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