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3re/女神异闻录3】窄门 第10章 死亡

小时候感受不到时光飞逝的忧心忡忡，只觉得日子会永远这样下去，每年最期待的是划分年纪的生日到来，得到礼物、祝福，或者去祝福，去送礼物。毕竟每年一度的生日是堪比圣诞节的头等大事，六月公演一结束，我们立马就投入回结城宥子的生日准备当中。

关于结城理原来是弟弟而不是妹妹这件事，对我来说冲击并不算大。我在认人方面一向没什么天赋，对他的照顾也无关性别，只是单纯觉得这是姐姐应该做的事情。

等到结城宥子生日那天，我们用写着“FOLLOW ME”的纸条把结城宥子引到兔子洞，然后我和绘理假装一个是阴恻恻的女巫，一个是疯疯癫癫的小丑，准备了女巫的魔药（可口可乐）和一顶破布帽子，绘理说这是分院帽，我说等一下，怎么就开始哈利波特了，这不是疯帽子本体吗？

疯帽子里面藏的是，我和绘理去学习了半个月之久，自己烤制的生日蛋糕。本来是想弄成兔子形状的，但因奶油打得不是很好，兔子的背塌下来了，看起来像被坐扁的兔子，我们讨论着既然都成这个样了，不如再加四只脚吧！

事到如今，兔子就变成了长了四只脚的白色扁乌龟，上面用果酱写着：生日快乐，宥子小姐！

我们给她庆祝了一番，点蜡烛，唱生日歌，让她许愿。在蜡烛微弱的火光被吹熄的前一秒，我注意到她流下了一滴眼泪。

结城宥子近日来阴霾重重，今天才算是露出了一点熟悉的笑颜。蛋糕吃不完，我们各自分了一点回家。

晚上，我偷偷摸摸提着蛋糕回房间。我房间里有一罐从河里捡回来的小碎石头，有些到夜晚就会发出些绿色的荧光，所以放在了窗台。我从里面挑出一颗最平平无奇的石头，然后往隔壁结城家窗台丢去。一小声“啪”的声音，对面就开了窗，露出结城理半张圆脸来。他还没到消婴儿肥的年纪，脸上依旧带着浓重的稚气。

联排别墅靠得很近，院子在另外一侧，我示意他把窗再开大一点，方便我从窗台爬过去。我第一次爬过去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第二次也吓了一跳……这次当然也吓到他了。他的胆子真的好小。

结城理的房间是客房位置，因为没有阳台，偏向南面，虽然并不潮湿，房间里总有一种阴冷的感觉。他房间基本上没有什么装饰，都是日用品，床头柜有一束用牛奶瓶养着的小花，看起来很新鲜。

我兴冲冲地爬上他的窗台，从左边衣服内侧里拿出了绘本，右边衣服内侧拿出蛋糕，问他：“理君！你要吃蛋糕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我也没有留给他拒绝的余地，自顾自就分食起来。理捧着小蛋糕吃了一口，咀嚼许久，给出来的反馈：“好甜。”

“啊，是吗？”

他用叉子分了我一口，我伸过脑袋去咬，倒觉得味道很正常。可能是他不太爱吃甜的东西。

结城理才国小，课业不算繁重，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能把老师布置的功课做完。我抽了点时间给他辅导预习，等时间差不多了，他躺在床上，我坐在地上靠着床沿，问他要听什么睡前故事。

他乖乖地抓着被子：“什么都可以。”

我翻页看目录，在小王子和快乐王子之间摇摆不定。

“感觉都是很悲伤的故事啊……”

结城理说：“故事都是以悲伤为结尾的。”

“也不是，”我试图把他悲观的思想矫正过来，“很多故事结局都很好啊，除了海的女儿，都是公主和王子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他继续说：“但是他们最后还是会死。”

“我们也会死啊。”

“所以，”他说，“我们的人生最终都会以悲剧为结尾。”

我嘀咕：“你好消极啊，死就是悲剧了吗？我妈妈说人死了就是在地底下一直睡觉，我也想一直睡觉，不想上学。”

他不说话了。

我最后选了快乐王子。

那是一个永远快乐的王子，死后被铸成金像，矗立在整座城市上空，而绘本讲的就是快乐王子死后的故事。他在城市上空看见了痛苦，看见了贫穷，拜托燕子当他的信使，给贫穷的人送上财富。于是他失去了所有金子和宝石，只剩下一颗铅做的心，但那颗心也因为燕子的死去而破碎了。在故事的最后，天使将他们接上天堂，他们会在天堂一直快乐地生活下去。

故事讲完，我抬头去看结城理，发现他完全没有睡着的意思，眼睛直勾勾在盯着我看，浅色瞳孔在黑夜中发出像石头一样的微光。

我被他看得起鸡皮疙瘩，急忙解释道：“我可没有自己改编故事，这个就是这样子的！”

“那姐姐，你觉得天堂存在吗？”

我们家可不信基督，这个我没办法回答。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吧。感觉更像个慰藉，毕竟也没有人声称自己达到过天堂嘛。”

结城理嗯了一声。

我继续说：“这个结尾，可能只是给故事一个美好的结局，不至于令人太悲伤。按照你的观点，在现实里，死了确实就是死了。”

他把被子稍微往上提，遮住了自己的脸。

我收起绘本：“但无论怎么说，我自己是希望有天堂在的。如果人死后可以达到天堂的话，我们就可以在上面和思念的人再次相遇。”

结城理用被子遮住了自己的脸，在安静的室内，只有月光在流淌。慢慢的，我听见了啜泣的声音，从床上闷闷传出来。我坐在他旁边，隔着被子，摸了摸他的脑袋。他一定很想念自己的父母。

哭了一会儿，他才自己把被子掀起来透气，露出一双浸满泪水的眼睛来。他伸出手，扯了扯我的衣服，于是我牵住他的手。他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我扯了手帕纸给他擦眼泪，他额头抵在在我肩膀上，声音里全是哭腔。

“我们死后，也会在天堂再见吗？”

我安慰他：“肯定会再见的。”

话是这样说，但是我想象不出来天堂是什么样子的，在天空？那不就是在宇宙、太阳或者月球上了吗？我看过一些科幻小说，里面很多讲述太空漫游的故事，科技发达，大家长寿且健康。如果生活在那样的时代，恐怕也没有时间思考天堂的模样了。

当晚我就做了一个梦，梦里看见一片无始无终的大海，长大后的结城理坐在一趟跨海列车里，在听歌打着盹。就这样的场景，持续了很长的时间，那片大海还是没走到尽头。我想走过去他身边，然后梦就醒了。

到上学的时间了。

吃过早饭，走出玄关，开门。五十岚绘理和结城宥子在我家门口叽叽喳喳，就昨晚的动画片聊得热火朝天，结城理蹲在我家小花园的草坪边，伸手拔出了一株没有修剪好的杂草。他是第一个注意到我出门的人，侧过头，朝我笑了笑。

“早上好，姐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