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后的更衣室蒸腾着水汽、汗味和胜利后的亢奋。
Prince刚洗完澡出来,金色的头发湿漉漉地垂着,像只刚被捞上岸、还没学会甩水的小狗,几缕发丝不听话地翘着,衬得他更显稚气。
凯恩擦着头发走过来,目光扫过Prince的湿发。“头发不吹干,小心着凉,Baby Prince。”这位队长兼老大哥也跟着其他人一起亲密地称呼他。
凯恩像是习惯照顾家里的孩子似的,一手拿起一旁的吹风机,另一只手拢着Prince柔软的发丝开始给他吹头发。
热风温柔拂过。凯恩又拿起梳子,耐心地将那些纠缠凌乱的金发一点点梳顺、吹干。
Prince微眯着眼,乖顺地低着头,享受着这份被照顾的熨帖。他早就习惯了。在俱乐部,赛后他太累的话,福登或者其他人也会给他帮忙。
“嘿!快看!英格兰的Daddy Kane上线了!”马奎尔先怪叫了一声,带着促狭的笑意。
“Daddy Kane营业中!”萨卡立刻跟上,故意捏着嗓子模仿。
“哦,Daddy!我的头发也需要拯救!”朱贝林夸张地捋着自己汗湿的短发,那表情能无缝加入卡戴珊家。
更衣室里顿时爆发出哄堂大笑和此起彼伏的“Daddy”声浪。
老好人队长拿着吹风机的手丝毫没停,对着这群坏小子的调侃无奈地摇头,嘴角却也不自觉地弯起一个纵容的弧度。
他对着Prince低声嘟囔:“这群长不大的家伙。”Prince的脸颊微微泛红,在氤氲的热气里偷笑。
喧嚣渐歇,大家收拾行装准备离开。大部分俱乐部给了被征召的球员假期,曼城也给了一天,可以后天再返回俱乐部报到。
Prince的目光穿过更衣室里收拾背包、互相拍打肩膀告别的队友们,落在福登身上。
福登正低头用力地系着鞋带,动作有点急,仿佛那鞋带是什么扎手的东西。
Prince走过去,声音带着点轻松的期待:“Philly,要不要一起回去,或者……反正有一天假期,在伦敦逛逛,明天再走?”
福登系鞋带的动作猛地僵住。他抬起头,眼神撞上Prince清澈坦率的目光,像被烫了一下,飞快地移开。
他的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棉花,那些在心底翻搅了一整晚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混乱情绪让他的头懵懵的。
训练场上Prince和赖斯默契的“屁股传球”,午餐时赖斯自然的维护,比赛时Prince被众人簇拥而自己只能替补,赛后更衣室凯恩照顾Prince的动作,还有众人“Daddy”的调侃——瞬间涌了上来,搅得他心慌意乱。
他不想这么快就再次陷入这种近距离的、无法预料的情绪漩涡里。“I need space.”(我需要空间)他在心里默念。
“嗯……我……”他含糊地咕哝着,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刚系好的鞋带,“我可能……还有点别的事。嗯……有点事要处理。”
他的视线飘忽不定,扫过Prince身后的更衣柜,扫过天花板,就是不敢再看Prince的眼睛,“你先走吧……嗯,路上小心。”
那拒绝生硬又突兀,连福登自己都觉得拙劣。他不敢看Prince的表情,只盼着他别追问下去,也就没有看到那一瞬间的受伤。
就在这时,两个身影带着一阵风挤了过来,一左一右把Prince夹在中间。
“嘿!小甜豆!”赖斯的大嗓门带着笑意,一巴掌拍在Prince肩膀上,力道不重,却拍得Prince晃了一下,“这就想溜了?国家队队友也是队友,我们需要bonding!”
芒特从另一边探出头,脸上是招牌的、带着点狡黠的阳光笑容:“就是!回什么曼城!
你们瓜帅好容易开恩放一天假,不好好玩一回简直是犯罪!在伦敦逛逛,明天再走!”
他胳膊自然地搭上Prince另一侧肩膀,哥俩好似的晃了晃,“怎么样?我们三个找个地方续摊?”
福登那句生硬的“有点事”还悬在空气里,Prince刚刚有点受伤的心情被二人热情的邀约冲散了。
他眼睛亮了起来,看看赖斯,又看看芒特,一种被接纳的、属于小团体的暖意涌上来。他用力点点头,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好啊!当然好!”
赖斯和芒特立刻欢呼一声,簇拥着Prince就往外走,嚷嚷着赶紧回酒店开个套房开始他们的夜晚。
Prince被夹在中间,顺从地跟着,还不忘回头朝僵在原地的福登匆忙又灿烂地挥了挥手:“后天见,Pill!”
福登下意识地也抬了抬手,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他看着那三人勾肩搭背、说说笑笑消失在更衣室门口的背影,一种迟来的、强烈的懊悔猛地攫住了他。
他想喊住Prince,想说自己的“事”其实也没那么重要,想跟他一起走……但来不及了。
他一个人站在原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低声咒骂了一句,最终只能用力拉上自己的背包拉链,像是勉强关上了各种不能见光的思绪。
酒店顶层的套房宽敞明亮,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伦敦璀璨的夜景。
赖斯把装着Nando's战利品的纸袋“砰”地一声放在客厅中央的矮几上,香气瞬间弥漫开。
烤鸡翅、玉米、薯条、沙拉,还有专门为Prince点的一杯牛油果smoothie和一份米布丁(Rice Pudding)。
“胜利者的宵夜!”芒特欢呼着,直接盘腿坐在地毯上,率先抓起一只裹满辣酱的鸡翅。
赖斯把smoothie和米布丁推到Prince面前:“给,你的。知道你不吃那些,但这个总行吧?”他拿起自己那份堆满了豌豆沙拉(Mashed Peas)的餐盒,叉起一大勺。
Prince看着眼前的smoothie和米布丁,再看看赖斯盒子里那绿油油的豌豆泥,眼睛弯了弯:“谢了,Dec。”他挖了一勺米布丁送进嘴里,绵密香甜的口感让他满足地眯起眼。
“快开游戏,快开游戏!”芒特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催促着,已经打开了电视和游戏。
很快,手柄的按键声、夸张的惊呼声、互相指责对方“菜鸡”的笑骂声在房间里欢快的响起。
赖斯操作失误,被芒特的赛车狠狠超过去,他气得哇哇大叫,抓起一个抱枕就砸过去。芒特敏捷地躲开,反手就把自己吃剩的玉米棒扔回赖斯身上。
Prince夹在两人中间,起初还有点放不开,很快就被这毫无顾忌的玩闹感染,笑得东倒西歪。
他试图帮赖斯“报仇”,结果自己操控的角色也一头撞上了墙,引来赖斯和芒特更大声的嘲笑。他抓起手边一个软软的靠垫,笑着扑过去,加入了这场混乱的枕头大战。
喧嚣一直持续到后半夜。能量饮料的空罐子、沾着酱汁的鸡骨头、揉成一团的纸巾散落在地毯各处。
三个踢了整场比赛又闹了大半夜的大男孩横七竖八地瘫倒在地上睡着了。
赖斯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毯一角,一条腿还搭在沙发边沿。芒特蜷在另一边,头枕着一个抱枕,呼吸平稳。
Prince则睡在两人中间的地毯上,身体侧着,双手无意识地拢在胸前。赖斯的一条胳膊沉甸甸地搭在Prince的腰上,芒特的一只手则随意地搁在Prince的肩头。
三人挤挤挨挨,呼吸交织,在窗外透进来的朦胧城市光晕中,睡得像一群暖呼呼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