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火大会当天。
“呜哇,太宰你还真的是恶趣味。”
摊在床上的是一整套小纹和服,套装齐全到令人发指,除了配件和里衣,甚至还有履物。月见里淮打包票,太宰治绝对是命人准备的。
这点月见里真的误会太宰治了,在加入港口Mafia前他也算是个世家子弟,自然是懂这些传统服饰的。
为“女主角”准备的和服是黑底紫白花纹,还有一条黑白相间的半幅带。
太宰治的穿着也很考究,渐变的黑白袴与染有同款紫白花纹的黑色羽织,配上他直窜一米八的身高别有风范。
身高只有一米七的月见里淮有些难过,突然想快点恢复生长期。
“诶~这可是我特意定制的呢~”
太宰治凑到月见里身旁,双手搭在月见里肩膀上轻轻将他推向靠近和服的位置:“撒~快穿上吧。”
抱着“不和他一般见识”的玩闹心态,月见里淮在短暂迟疑后毫无心理负担的穿好和服,太宰治上前帮他束腰,将幅带在背后打了一个标准的蝴蝶结。
“别动哦,我帮你把头发重梳下,脸上的绷带也先拿下去吧。”
“噢。”
太宰治手指灵活并自然的不知道从哪又拿出一条红色发带,在月见里侧坐在床看不到镜子的情况下,为月见里淮绑了两个麻花辫。
饶是早察觉到不对但仍任由太宰治折腾的月见里淮,在照镜子的一瞬间……都有些风中凌乱。
镜子中的“少女”明眸皓齿,银发红眼,暗色系和服衬得她更加苍白羸弱,整个人的气质如山崖上的花,危险而坚毅的绽放,然后凋零在如深渊的悬崖深处。
就是麻花辫有些跳戏。
依旧是十五岁稚嫩婴儿肥脸的月见里淮,此时完全模糊了性别概念,看上去像一个真正的少女般抚了抚鬓发。
太宰治看他这“故意”表现出的不经意动作微怔。等“少女”拽拽他的衣摆,太宰治才回过神微微一笑:“走吧。”
他刚才倒不是被月见里淮迷住,而是那一瞬间抚发的动作太过自然,自然到太宰治忍不住想,月见里之前有没有因某种情况扮演过女性。
话说,真可爱啊。
“那对是情侣吧?男生好帅啊~”
“男生眼睛是受伤了吗?话说那个女孩子是外国人吗?银色头发好漂亮!”
二人走在街上,郎才“女”貌回头率爆表。看出太宰治对于他的扮演操作搞得有些沉默,月见里淮轻笑一声:“是母亲,很喜欢把我扮作女孩子,和服不会穿,当时穿的是我们那边的服装。”
是与母亲同期的黑之魔女「深水暗天」一样的服饰。
月见里淮有怀疑过自己那个重友轻色的母亲是否在基因中加入了「深水暗天」的活血,导致他长相虽更像父母,却在某些角度与「深水暗天」极其相似。
这样一想,父亲完全是生子工具人呢。
话说基因魔法属于禁.术,应该也能让两个男人生孩子吧?然后我在里面再加点库丘林的活血……
“在想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太宰治的声音让月见里淮回神,他鬼使神差道:“太宰,咱俩也能生孩子。”
“……”二人皆陷入诡异沉默。
“我去买苹果糖。”月见里淮尬笑,如逃跑般快速走开。太宰治站在原地,就“生子”这个问题产生思考,不由得脑补到月见里淮家里的复杂关系。
说起来,在黑圣杯领域中那个奇怪的结界与天空之城都很可疑,如果说那是月见里淮之前生活过的地方那还挺阴间的。
不如说,月见里产生空间跳跃是否因为原世界的破败?如果照片墙「仅一人定格」的线索指的是织田作将死,那就说明他与森先生有交易不会介入到事件中,所以给了自己提示吗。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太宰治,看月见里一手拿一只苹果糖,脸蛋粉扑扑的小跑过来,不禁暗想:今天还是好好玩一天吧。
万一就是最后一天了呢?
哒哒哒小跑过来,递给太宰治苹果糖,月见里淮高兴道:“我们家那边也有类似花火大会的祭典,不过没有这种好吃好看的糖果。北原说花火大会要吃苹果糖,哝~给。”
“我和第一位老师参加过一次,吃了樱花角和鱼棉,可好吃啦!太宰的话可以试试蟹棉,就是深渊巨兽附近的螃蟹和鱼被影响吐出来的泡泡中含有魔力痕迹,做成类似棉花糖的样子贩卖,是咸口的。”
太宰治好奇脑补:“不用糖或者盐吗?”
“亚特兰蒂斯大陆的糖很稀缺,盐被人类垄断,所以一般都是魔力痕迹,光、水、冰是可食用元素,不同元素是不同口味。”
“诶~光元素会有光的味道吗?”
“大概吧。”月见里淮拿出手机看,时间快到了。他拉着还在吃苹果糖太宰治:“听北原说梅酒很好喝,我们去尝尝吧~”
后者任由他领路,二人在一家居酒屋落座,月见里点了瓶甜味梅酒,太宰治则是喝啤酒。
丝毫没有和月见里淮好好喝过酒的太宰治,有些好奇前者喝酒的目的。他晃晃杯中加冰的啤酒,冰块碰撞杯壁发出清脆声响。月见里好奇道:“我想尝尝。”
太宰治从善如流将杯递过去,月见里吨吨吨直接干杯,他咂咂嘴:“有点苦。”说罢又喝掉自己的梅酒。
并没有换杯打算的太宰治将酒水满上,二人碰杯。
“致独一无二的野犬们。”月见里淮轻声道。
太宰治一愣,眉目是他自己没发现的温柔:“嗯。”
“致独一无二的野犬们。”
酒后二人来到小巷——主要是月见里强行拽着不爱走动的太宰治,旁边是油纸伞的店面,店招闪烁着五彩的灯,二人踏光步入黑暗。
“月见里要干嘛呀?~”太宰治好奇的凑到靠墙而站的少年,少年的模样一如两年前初见丝毫未变,当然,身高也是。
头发梳成两个麻花辫的少年嘟起嘴,做了一个他哪怕平时都不可能做出的、撒娇意味浓厚的动作。少年因喝酒眼尾泛红,平时如樱花瓣般浅色的唇也格外艳丽,倒是少女气息更浓厚些。
太宰治觉得少年的麻花辫很碍眼,明明一开始还觉得很可爱,现在却有些想念平时的蝎尾辫。
他喜欢少年模样的月见里淮,女士和服只是恶作剧。
“太宰君。”月见里仰起头,璀璨的红眸中是蛊惑的漩涡,“我喜欢你。”
“你吃了我的苹果糖,就是我的人啦!~”
良久,太宰治无奈的叹气,他伸手揉月见里的头:“好吧,月见里君是很可爱没错。”也很符合我的审美。
太宰治话锋一转:“但是,撒谎的孩子会变得不可爱哦。”
“喜欢一个人会脸红,会害羞,会心跳加速。月见里连‘心’都没有,哪里知道心跳加速的感觉呀。”
“那太宰喜欢我吗?”
并不意外太宰治知道他暂时没有心脏这件事,月见里淮将麻花辫的束发带拽开,银丝飘散,乖乖垂在少年脑后。
他问了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不喜欢。”太宰治回答的很快,快到像随口一说,“我喜欢不说谎的‘好孩子’,月见里说的谎太多啦~已经变得不可爱了!”语气可爱像在哄小孩。
意料之内的太宰式回答。
月见里淮挑眉,忽然抬手扳住太宰肩膀用力,二人身位转换,形成太宰治靠墙月见里站在他身前的壁咚动作。
后背被推的直接撞墙的太宰治不自觉地吸了口冷气,他还没出声,一个毛茸茸的银色脑袋凑到他脖颈处迫使他抬起头。
少年温热的呼吸打在太宰治脆弱的颈动脉,太宰治总觉得自己稍有不慎就会被吸血鬼般的少年一口咬破血管。
喉结微动,“喂……”不太喜欢主动权被剥夺的太宰治大脑一瞬间宕机。
喉结处传来湿濡的触感。
月见里淮轻咬摩擦着太宰治的喉结,他感受到一米八的大男孩颤抖的将手不自然的按在他肩膀上。
“月见里,不要闹。”
难得正色的太宰治严肃道,如果不看他红透的耳尖和薄红的面颊,倒是很有威慑力。
奇怪的是,太宰治并没有很排斥月见里的接触。他望着月见里的发旋,近乎纵容的抚摸少年银色的长发,手指穿过柔顺如绸的银丝。
月见里淮仰起头与太宰治对视,湿漉漉的眼睛里盛满的都是他。
他想,他应该收回之前的话。
……少年可爱到爆了好吗。
“砰”
绚烂的烟花绽放,月见里侧身仰头张望。太宰治也侧身并自然地牵起少年的手,想带着他去近处观望。
“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就在这里看吧。”月见里淮晃了晃太宰治的胳膊,后者顺从的站在原地,与他在阴暗小巷一起抬头仰望烟花一角。
天空之上是缤纷的花火盛宴。
天空之下是两个牵手的少年人。
捏捏月见里淮冰凉的手,太宰治用手掌将少年的手握拳包起来:“接下来去哪?”
从没体验过的新奇感。月见里淮看着被太宰包裹的手,偷偷瞄他,结果与一脸笑意的太宰对视。他垂眸,另一只手摸摸下巴:“咳咳,接下来啊……得回去了。”
“这么早吗?”
“对呀,北原说想吃寿喜烧,要给他带晚饭的。”
太宰治摸摸月见里的脑袋:“那走吧。”
#
舍弃旧安全屋回到新安全屋的月见里淮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他手里还拿着给北原凉太带的晚饭。因为不想让部下看到自己有些不像样的女装,回来前他在附近商场的洗手间,将和服放入亚空间,并从亚空间中拿出自己的备用西装换上。
新安全屋里有浓重的血腥气。
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浓烈,月见里甚至不敢想象发生过什么事。
是的,他已经猜到了。
他直接将晚饭扔在地上推开次卧的门,扑面而来的血气让他下意识屏息。
“……先…生…”
“哦呀~正是时候。”
重伤北原凉太的,是一位与月见里淮发型相似的白发少年。少年身体颀长,蝎尾辫在他脑后一晃一晃,他笑着掷出一柄飞刀。
月见里淮没有动。
飞刀擦着他的脸划过,钉在墙上发出“当”的一声。
月见里淮在少年的白斗篷上发现了熟悉的气息,不过他并没有理会,而是低垂眼帘观察北原凉太的情况。
在发出细碎的一声“先生”后,那个说要跟在他身边的青年司机,已经死了。
他人生命力近距离的飞速流逝,让月见里淮恍惚间又想起那个贯穿他整个圣杯战争的从者。
并没有库丘林死亡时那样崩溃难过,就是心里空落落的,好像从指缝倾泻而下的流沙,攥紧手指也留不下一点东西。
突然就想给太宰治打电话。
“你在干嘛呀?不杀掉我吗?听说你很强,咱们两个撞发型啦!”白发少年微微弯下腰,想看清月见里淮脸上的表情。
手指微动,像是终于找到身体控制权,月见里淮直接伸手按在白发少年脸上。猝不及防被按住的少年来不及开启异能就被迎面而来的火焰糊了一脸。
意外的是,少年除了右眼受伤,其他地方并没有损伤。
“嘁。”月见里收回手,世界意志不让他动主要人物,甚至隐隐约约在排斥他的存在。在知道他杀不掉少年后,月见里问:“你叫什么名字?”
“哈,我叫果戈里。”果戈里坏心眼的一脚踹向北原凉太尸体,月见里淮闪身上前再次按住他的脑袋重重往墙上一磕。
“咳、咳咳。”喉中腥甜头脑发晕的果戈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将早就握在手中的注射剂插向月见里淮按住他脑袋的小臂。月见里淮手一松,注射剂擦着他的胳膊划过,一道细长的血痕出现,眨眼的功夫便自愈消失。
“陀思让你来的。”月见里淮重重一脚踹向果戈里,果戈里两眼昏花直接一口血喷出来。在月见里淮逐渐加重的力道下,果戈里觉得自己的骨头快碎了。
这什么变态……陀思坑他坑的有些大啊。
发动异能极速撤退的果戈里在心里把陀思问候了个遍。
月见里淮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斗篷上熟悉的气息原来是空间异能。
刚换上的黑西装又沾上血,月见里淮上前半跪在浑身是血如破碎娃娃的北原凉太身前,伸出素白的手将小司机没有完全阖上的眼睛盖住。
“抱歉。”
没能让你跟随我久一点。
#
刚褪下和服的太宰治接到刚分开不久的可爱少年的电话。
“喂?刚分开就想我啦?”太宰治调笑道。电话那边传来清浅的呼吸声,他收敛起笑容察觉出不对劲。
“太宰,”少年声音很轻,“北原凉太死了。”
“你在哪?”
没有理会太宰治,月见里淮继续说:“你觉得会是谁泄露的?是老鼠们还是森鸥外?”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站在北原凉太尸体前的月见里淮直起身,他轻声宣告一件事——
“我,彻底变成叛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