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几乎是逃也似的出了医院,你没有办法帮到森口四郎。
自从黑鸟上次来喂给森口四郎一只眼球之后,她就没有再来了,似乎是明白了现在的森口四郎已经不再需要她的喂食了。
接下来,她只需要静静等候他的痊愈,就可以来收取属于她的报酬了。
你不知道她盘旋在这座城市的哪个角落。也许此刻正栖息在某座山谷里的枯树枝上,漆黑的羽毛与夜色融为一体;也许潜伏在某个废弃居民楼里,透过破碎的玻璃窗注视着这座沉睡的城市;或许她压根就没有离开医院,一直注视着属于她的猎物。
你也不可能像个真正的守护者那样,日夜守在森口四郎的床边。光是想象这个画面就让你忍不住自嘲,你连自己现在的生活都经营得如此狼狈,哪有余力去当别人的救世主?
况且,万一在对抗中惊动了医护人员,你要如何解释深更半夜出现在病房里的理由?万一森口四郎以后把你的异常举动告诉旁人,你要如何面对那些探究的目光?更不用说,你压根不能确定能否对抗这只诡异的黑鸟。
说到底你也不是什么英雄,你只是一个勉强照顾好自己的普通人。你试图用明哲保身来安慰着自己,可你的内心深处也明白,这只不过是懦弱的漂亮说辞。
说到底,其实你就是一个自私鬼。
为了转移注意力,你看着从双一口袋里拿出来的报纸,查询着往期的报道,尽量不去回想起有关森口四郎和黑鸟的事情。
学校又停课了。
是因为你们学校的学生集体昏迷事件。
再这样下去,你都要怀疑你能不能考上大学了。虽然哪怕你真的考上了以存折上那串可怜巴巴的数字连大学学费也付不起就是了。
你重重向后倒在自己的床上,再次拿出那本薄薄的存折,看着上面几乎停滞不动的数字,绝望地叹了口气。
当初就不应该去医院,在家忍忍就过去了。
沮丧和现实的压力像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你淹没。要是现在厚着脸皮去给茂木编辑打电话的话,说不定能讨要来一点零碎的稿费。这个想法让你既心动又羞愧,毕竟你们之前只是匆匆见了一面,连正式的合同都没有签。
不过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你掐灭了。
你总是觉得七癖曲美有些奇怪,连带着对她的编辑茂木也有着一点防备,所以即使上次临走之前说是在他们出版社楼下见面,你也没有真的再次和编辑联系见面。
离家近工资又不低的便利店的工作也因为老板住院全都换成了正式工。
可恶的阿泽西马。
你一想到这里又忍不住蜷缩起来,把脸埋进枕头里。枕头有股淡淡的太阳味,是你今天专门晒过的。这份温暖短暂地安抚了你,你重新坐起了身子,既然钱多离家近的工作没有,那就只能找找钱多离家远的了。
平时你都因为晚上经常遇到一些东西,让你习惯了在日落前匆匆归家,紧锁门窗。
但现在经济的窘迫更是勒得你快要喘不过气。与这些迫在眉睫的现实困境相比,那些夜晚尚且可以逃避的东西,也变得不是完全不能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