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住院了。
不过并不是什么大毛病,医生说大概挂两天点滴就可以出院了。
护士领着你穿过长长的走廊,推开病房的门,你一眼就看见了靠窗那张床上的人,是刚才候诊时遇到的那个骨折男人。他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石膏手臂搁在被子外,另一只手正举着水杯,小口啜饮着。
“你也住进来了啊。”他放下水杯,朝你虚弱一笑,窗外的天光映着他过分苍白的脸,几乎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仿佛一碰即碎。
护士麻利地给你挂上点滴,调整好流速,冰冷的液体顺着塑料管流入静脉。你靠在床头,目光不自觉地又飘向对面。
病床前的标牌写着他的名字:森口四郎。
此刻的森口四郎正望着窗外,侧脸在午后光线里显出一种奇特的透明感,充满了忧伤。
“医生说我没什么大事,”你试图打破沉默,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有些突兀。
森口缓缓转过头,眼神似乎没有焦点,“嗯,那就好。”他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一阵微风吹动窗帘,带来外面的气息,短暂冲淡了房间里的消毒水的味道。
“你的骨折还好吗?”你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他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石膏,“还好,其实我被送往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检查过,说我的手臂其实已经有愈合现象了,只是角度有些不对,所以又进行了手术矫正。”
……
病房里陷入沉默,只有点滴液规律滴落的声音。你感到一阵困意袭来。闭上眼睛前,你最后看见的是森口重新望向窗外的侧影,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与某个看不见的人对话,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恐惧与无奈。
……
不知睡了多久,你在睡梦中隐约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后,发现一个漆黑的身影正趴在森口的病床上。
那是一个有着丰满双唇的女人,她的嘴正贴在森口的嘴上。
你不应该睁眼的。
你有些尴尬的想到。
是女朋友吗?来探病?
可是这里是医院欸,至于这么急不可耐吗?
你闭着眼,心里嘀咕着,却忍不住将眼皮掀开一条细缝。昏暗的病房里,只有你床头的小夜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勉强勾勒出对面床铺的轮廓,大部分空间仍被黑暗吞噬。
那个女人的身影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唯有丰满的嘴唇在昏暗中显出一种不自然的鲜红。她俯身在森口身上,长发垂落,遮住了她的侧脸。你本以为会看到亲密的情景,但仔细一看,却发现森口四郎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他的喉咙里发出微弱的,被压抑的咯咯声,像是窒息前的挣扎。
看来又是一个有着特殊癖好的家伙啊。亏他白天的时候还像模像样的。
你在心里腹诽,努力装睡,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被察觉。空气中似乎弥漫开一股极其微弱的,铁锈般的腥气。
果然,这个压抑的社会下出现的只会是变态的人类。
你重新闭上了眼睛,打定主意,天一亮就立刻找护士换一个病房。
脚步声轻轻地响起,那个女人向你这边走来。
你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努力维持着平稳的呼吸,假装熟睡。你能感觉到一个影子笼罩在你身上,带着一丝像是来自潮湿泥土和腐烂树根的味道,估计是喷了什么跟荒野有关的香水吧。你屏住呼吸。
那目光在你脸上停留了几秒,带着审视的意味。你几乎能感觉到它滑过你的眼皮,你的鼻梁,你的嘴唇。
然后,脚步声再次响起,轻轻地,渐行渐远。病房门发出微弱的咔哒声。
你等了足足一分钟,才敢悄悄睁开眼。
对面的床铺上,森口四郎静静地躺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的嘴唇异常红润。
然而下一秒,他突然猛地睁开了眼睛,那眼睛里布满血丝,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惊慌失措地用手抠向自己的嘴巴,吐出了一块暗红色的,带着筋膜的生肉块。肉块落在雪白的床单上,散发出更加浓郁的血腥气。
“今晚又来了……那女的又来了!我已经获救了,不需要肉了啊!”
你装作刚刚被他吵醒的样子,揉着眼睛,用带着睡意的声音问道,“森口君,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噩梦?不,不是噩梦!”他猛地摇头,用完好的那只手紧紧抓住身下的床单,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的眼神涣散,像是陷入了某种恐怖的回忆之中,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那是在我摔下山谷之后一个礼拜发生的事情……”
“我的身上剧痛不已,没有救援,背包里的食物也都快吃完了,水也早就没了。整个人濒临崩溃的边缘,就在那个时候,那个女人出现了……”他的声音充满了恐惧,“那个女人的脑袋以下都漆黑无比,长着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和丰满的嘴唇。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搬般像她求救,她没有说话,只是嘴巴在不停咀嚼着什么东西……”
他剧烈地喘息着,仿佛再次体验到了当时的绝望,“然后她凑了过来,口对口地喂给了我一块生肉。在我饥饿的口中,那令人沉醉的美味开始扩散。因为我实在是太饥饿了,甚至觉得那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然后,她就走掉了……我立刻又陷入了不安,担心那个女人不会再来了。饥饿再度悄然而至,喉咙的干燥让我开始喘息……”
“到了第二天,那个女人又来了,这次喂给我的,是腥臭的液体,那液体,有着血的味道……然后,那个女人又走了……”
“后来,那个女人每天都会来喂我血和肉,我能得救都是因为她,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本应该跟她道谢才是,可是,她在我得救之后,依旧每晚都会跑来医院喂我,那饥饿时感到美味的肉,现在吃起来却是那么的恶心。就像一场噩梦。”
他抽泣着,整个人蜷缩起来,陷入了绝望的噩梦之中。
难怪他说自己压力太大总是恶心想吐,这换谁谁不会失眠噩梦啊。
你同情的看着他,目光不自觉地瞥向床单上那块被遗忘了的肉块。在昏暗的光线下,你似乎看到肉块的纹理有些奇怪,不像任何你熟悉的牲畜的肉。
“那你知道这是什么肉吗?”你轻声问道,生怕惊扰了他脆弱的神经。
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吃过这种质地的肉类。”他突然抬起头,“但是是觉得,我不能再吃下去了。”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病房里重归寂静,只有他压抑的抽泣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本来打算双一对富江恶作剧导致她进医院,然后黑鸟出场,啄食现在的富江,喂给过去的富江。
富江第一次死亡应该就是普通人的死亡,就是全班一起谋杀的那个,后面的医院篇才会变成诅咒版本的富江,如果可以阻止富江那场死亡,应该就没有了后面的富江。
但是想起来富江现在的血肉喂给了过去的富江,富江依旧会成为富江,这是一种必然。
果然,写着写着,脑子就糊涂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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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黑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