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的居酒屋一条街,入夜后依旧喧腾。红白灯笼在门前轻晃,热风裹挟着烤串的焦香和酒精的气味,不时传来从门帘后探出身子的店员吆喝声:“いらっしゃいませ!”一间间逼仄的小店里坐满了下班后放松的上班族,空气中混着炭火味、泡菜味,还有笑声和劝酒声交织在一起,烟火气扑面而来。
小介一进门就熟门熟路地钻进了靠里的一张榻榻米席位,顺手拿起桌上的点菜平板开始滑动。他轻车熟路地点了两杯生啤和几样熟悉的下酒菜,才把平板递给长谷川:“你自己再看看,要加什么赶紧加。”
“啊,谢谢。”长谷川连忙接过,低头迅速地点了几样便当类的菜肴,然后把平板放回原处,一如既往的干净利落。
没过多久,两大杯啤酒“咚”地放到桌面上,泡沫丰盈,杯壁上迅速结了一层水珠,滴滴答答往下滑。长谷川握住杯子就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流过喉咙,带走了连日来积压在胸口的烦闷,苦涩中透出短暂的畅快。
“啊——太好了,终于活过来了。”他放下杯子,呼出一口气,像是被泡在热水里的大叔。
“怎么了?”小介一边打开湿毛巾擦手一边斜眼看他,“远离老板几天就这么开心?要不要我录个视频发给你老板?”
长谷川果然脸上抽了一下,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不是啦……只是……这几天的氛围,真的太奇怪了。”他捧起第二口啤酒前停了顿,又放下杯子,神神秘秘地往桌前凑过去,压低声音说:“小介桑,关于——”
他抬起左手,用右手指了指自己的无名指,语气里带着点小心翼翼:“这个东西的事情……结、咳,我老板,有跟你说什么吗?”
这话一出口,小介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这家伙一直心事重重,是为了八卦憋了几天。
说?
他可没有专程说什么。
前几天,羽生结弦到他那边做理疗,整个人看起来和平常一样,客气、礼貌、语速标准。标准得不正常……小介总觉得他身上透着一股淡淡的——阴郁。那种不是外人能随便看出来的,但熟人总觉得哪不对劲儿的气场。
整个治疗都格外安静,太让人不习惯了。
“怎么样啊,这次魁北克和波士顿之旅,玩的开心吗?”小介装作随意地开口。
结果——羽生结弦的肩膀先是轻微地抖了一下,下一秒,他听到了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气。
“还行,挺开心的。”他答得很快,但语气干巴巴的,连尾音都淡得像在敷衍。
不太像他。太不自然了。
小介嘴角一勾,不死心地加了一句:“那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说出口的瞬间,他就后悔了——
羽生结弦身上的气压立刻沉了下去,虽然没吭声,但那一瞬间的沉默,简直像是房间里突然多了块冰。
“嗯。”
嗯?这是个什么回答?问A or B给回答了一个or???
不过以羽生结弦当时那副状态,显然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小介也就识趣地收了话头,草草换了个话题,接下来那半小时理疗过程就像鸡同鸭讲,哪怕他再会察言观色,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从头到尾都陷在自己那点心事里。
虽说羽生结弦没亲口说什么,但看那整个人阴云密布的模样,小介心里基本已经有了底。
十有**是……求婚失败了吧?
他低头把筷子搅着桌上的腌黄瓜,有些出神。对面长谷川等了半天没听到回音,忍不住叹了口气。
“果然连小介桑都不知道啊。”他用一种“那我就更没希望知道了”的语气说着,眉头皱得更深了,“但这次真的太诡异了啊!回来之后,那枚戒指根本没见他们谁戴过。”
他顿了顿,想起那天在家里看见的场景,补充道:“前几天我还看到他把戒指盒子放在书房的桌子上,摊开着……好几天没动。”
“可是——他们两个又表现得跟没事人一样,不吵不闹,还是一起吃饭、一起出门……但那个氛围啊……”他说到这,忍不住皱起肩膀,“实在太别扭了。”
说着说着,他忽然回忆起那天去接机的情景。
机场的自动门缓缓滑开,一前一后走出来的两人都戴着帽子和口罩,羽生结弦推着行李推车,杉之原小姐轻轻拽着自己的登机箱,默默地跟在他旁边。
帽檐压得低低的,完全看不清脸,只有羽生结弦耳边露出来一小段的白色口罩带,和他轻轻点头跟工作人员道谢的声音。
没有眼神交流,也没有并肩挽手。
哪怕是他这个一向不八卦的直男,都感觉哪里不对劲。
粉红泡泡?不存在的。
整个画面像是两位深夜档纪录片里的异国旅伴,聊都懒得聊。
“……诡异得我背后发凉。”长谷川咕哝着,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你说,他们俩感情不是一直挺好的吗?怎么会……不成功呢?”他终于说出那个疑问,声音压得很低,“现在还一起去国内参加别人的婚礼……明明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怎么偏偏……”
他摇了摇头,举起啤酒杯灌了一口,嘴角拉得很低,“我是真的……突然有点,同情我老板了。”
“是啊,我倒是有一个合理点的猜想,”小介耸耸肩,语气却没那么肯定,“说不定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求婚吧?”
他说完自己都觉得这理由太单薄,又摆摆手,把酒杯举起来,“算了,那是他自己的头疼事,我们别瞎操心了。来,庆祝一下你这几天的自由吧!”
这边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响声;而此刻远在国内的羽生结弦和樂,也正举杯应酬着另一个热闹的场合。
酒店包间里,巨大的圆桌上铺着洁白桌布,中心的玻璃转盘缓缓转动着,一道道粤式大菜依次亮相。二十多位宾客围坐其间,说笑声、碰杯声、方言与普通话混杂交织,热烈得几乎要把屋顶掀起来。
羽生结弦和杉之原樂并肩坐在桌边,不约而同地向椅背靠了靠,像是想把自己藏进背景里。
这屋子里,除了他们俩是“外国人”,其余都是关悦和方黎的父母、亲戚、亲家母、表姨公、舅舅婶婶……語言穿梭在普通话、广东话、武汉话之间,樂还能勉强听懂一半,但羽生结弦完全是靠直觉判断气氛,仿佛一不留神就会被卷进什么陌生的亲戚问答游戏。
“哎,小乐对吧?还有羽生结弦先生,今天能请到你们两个,真是蓬荜生辉啊!”一位坐在对面的叔叔忽然隔着桌子举起酒杯,笑声爽朗。
“哪里哪里,叔叔客气了。”樂赶紧站起身举杯回应,还来不及和羽生结弦解释发生了什么。
羽生结弦显然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只好懵懵懂懂地学着她,也举起了自己面前的橙汁杯,小幅点头微笑。
“哈哈哈,乐乐你快照顾一下哈牛吧,你看他都懵啦。”关悦半真半假的笑着揭穿。
樂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凑近羽生结弦耳边小声解释,羽生结弦听懂后轻轻吐了口气,笑容重新回到脸上,才让这场社交顺利继续下去。
明天才是正式的婚礼仪式,今晚则是两边父母坚持要为远道而来的客人接风洗尘,结果就把这对刚落地、连时差都没倒完的年轻人直接塞到了最显眼的位置上。
对两人来说,这样的热闹多少有点过载。好在随着酒精升温,宾客们开始彼此敬酒、说笑、拍照,他们俩终于能悄悄地藏身在热闹角落,安静地做自己。
“要尝尝这个吗?”樂稍微倾过身去,凑到羽生结弦耳边说着,语气里带着点小期待。她用下巴点了点离自己稍远处的一道“避风塘炒蟹”。
羽生结弦眼睛一亮,刚想点头,樂已经探手去推玻璃转盘。
桌上的菜擦多份量不轻,盘子大、汤汁多,转盘转起来颇有点费劲。羽生结弦见状,立即伸手帮忙,一起推着转盘慢慢把那盘螃蟹转到跟前。
终于转到面前时,樂眼疾手快地给他夹了一块,又给自己夹了一块,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低头啃蟹,聊天的声音只在两人之间穿梭,倒也其乐融融。
等到饭局终于被“大家早点休息、明天还有仪式”这样的理由宣布结束时,两人心中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方黎走过来,眼里带着歉意地用英文说:“今天辛苦你们了。我爸妈说一定要好好招待你们,我们怎么劝都劝不住……”
“没关系啦,”羽生结弦反倒笑得轻松,“其实我觉得蛮有趣的~”
“那就好。”方黎眯起眼睛笑着,“早点休息,明天见。”
看着羽生结弦和樂牵手离开,关悦站在门口,歪了歪脑袋。
“怎么了?”方黎收拾完东西走出来,敲了敲未婚妻的额头,“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我在想,明天捧花要不要直接送给乐乐。”关悦笑得眼睛弯弯的,“你今天也看到了,俩人那老夫老妻的样子,再不结婚说不过去了吧?要不我帮帮哈牛?”
“你呀……”方黎无奈地摇头,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人家两口子的事,有他们自己的节奏。你别瞎出主意。”
“可我就是想帮他们一把嘛。”
“你真要帮,也得先跟乐乐本人商量。”他说着把她的手拉住,“还是别想了,明天老老实实扔捧花。”
“那万一没人接怎么办,太尴尬了。”
“那你也不能坑他们俩吧。”
“怎么就坑了?”关悦嘟着嘴,还想争论几句。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往电梯方向走去,笑声隐没在温暖的灯光里。
我来啦~其实最近有点卡文了,不知道大家有米有发现……
另外,关于关悦的婚礼,大家不要在意细节哈,设定不一定合理,不要在意……有不合理的,都是私设
求婚没成功这件事,羽生选手是低沉的,但是,不影响陪老婆吃蟹!而且每天都有期待,有什么不好呢!“说不定明天早上就有答复了呢!”对吧(笑)
好了,评论区等大家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5章 第124章 看不透的小情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