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x哪吒】花田错 第9章 寻迹

“李翊。”

暗红色的纱帐内伸出了一只戴着金镯的手，人声轻柔：“帮我倒杯水来。”

刚刚述完职的人转身找水壶，见接水杯的手仍在抖，声音低沉：“元帅……”

“我只是睡得脑子有些懵，并无大碍，”见他似乎担心，哪吒喝完了水，摇头道，“这些时日我浑身乏力，多亏了你，我的那群副官和将领还听你的话吗？”

“我等……唯元帅马首是瞻。”

“你切记，凡事尽可能多考虑后果，不要冲动冒进。”

“元帅放心，末将……已经得到教训了。”

“我的身体出了问题，”哪吒撩开床帐，抬眼盯着李翊，拍了拍床示意他坐过来，“可我找不到原因，总觉得自己会出事。”

“元帅，你不会出事的。”

哪吒靠在枕头上，依旧笑着：“我出事倒没什么，就怕他……”

李翊始终垂着头，见他停住，长久不言，这才小心开口：“元帅担心二郎真君？”

“想必你也知道我和他的瓜葛。”

“末将不敢。”

“昔日师父为我铸就莲身时，我的灵识和身体即将合二为一的瞬间，有飘忽剥离之感，如今那种感觉又来了。”

李翊坐在他床边微微垂头，不看他，但两只手握拳，指甲已将手掌心掐出隐隐红痕。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元帅为何问我？”李翊忽地别过头，盯着他看。

哪吒浅浅一笑：“没什么，随口一问。”

“元帅静心修养，要是没有别的事，末将就先告退了。”

“嗯，”哪吒从床头拿了本图志，“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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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云将最后一口粥送到他嘴中，伺候他漱了口，门外响起侍从的声音：“李翊将军到。”

他扬起头，披散的长发一直垂到腰部，因为连日多数时间都躺着，脸色有些白，端着青玉杯喝茶。李翊是被他叫来的，卸了战甲换了便装，向他行礼后便安静地站在一旁，依旧垂头不看他。

“锁妖塔和锁魔镜还太平吗？”

“回元帅，一切太平，已安插人手在旁，随时注意情况。”

“嗯，”他瞄了在他床前站得笔直的人一眼，“我的符咒应该没什么效力了，得靠你的符印撑着。”

李翊没说话。

“听说你砍下了扬言要捉我的妖怪的头颅？”

“那怪物作恶多端，仗着妖术欺民霸女，害苦了一方百姓，杀了他不算冤枉。”

“让他们去行刑就好，用炼妖炉都行，你在一众将领面前亲自举刀砍人……有些不好。”

“我知道他们怕我。”

“他们对你不太熟悉，又被你周身气度震慑。若要领导这一干将领，让他们对你心服口服，恩威并施是必要的，别让他们恐惧你。”

“待元帅身体好转，亲自演示给我看便好。”

哪吒见他并没有继续和自己说下去的意思，眼睛也不曾瞟一眼自己，叹了口气：“你来给我读军报，我批示，你帮我写。”

李翊听话地坐到如云为他放的椅子上，拿了书桌旁堆的奏章，翻开就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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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封了？”

“是。”

“有劳了，”哪吒又有些迷糊，靠在床边朝他伸出手，“你先回去吧。”

“是。”李翊站起来，转身走到书桌旁，想要摆好奏章，还没迈几步就听到了身后均匀的呼吸声。房内安静，哪吒半寐半醒，见他背影，迷迷糊糊地唤了句：“二哥……”

李翊怔住了，回头向床中望去，哪吒已经闭上了眼，手却朝他的方向伸着。

“二哥，你来看我？”

四周寂静一片，床帐里的人影朦胧，他闭上眼，尽力不让眼泪掉下来，转身想离去，哪吒好像听到了他的脚步声。

“别走。”

他迈出去的脚硬生生踏了回去，折回到床边，高大的人影罩住了哪吒的脸，因为是背光，人又迷糊着，八成看不清，只看得出一个轮廓。

哪吒的手是凉的，床帐内有幽幽莲香，他握住了，呆呆地立在原地，内心思绪万千。

屋内沉默了很久，久到他以为哪吒已彻底睡着了，正打算放手离去，床里的人再次出了声：“你是二哥，对不对？”

“……末将李翊。”

床帐内再次陷入寂静，哪吒偏过头，嘴角隐隐有笑意，好像没听到刚才他的回复。

“二哥，其实我很欢喜你。”

他的心猛地抽动了一下，痛意刺骨，顺着血液传遍全身各处，眨眼便落下了泪，咬唇道：“我知道。”

哪吒轻笑了声，再没了动静。他轻轻拉好床帘，凝视着人的睡颜，眼中又浮现出了噩梦般的那一幕。

“李将军，军报至。”如云轻手轻脚进来提醒他，他别过脸，悄然离去。

等他战斗归来述职时，云楼宫周围已围了一圈人，杨戬就坐在哪吒床边，冷淡地瞟了他一眼：“换身衣服再来吧，你这样佩刀进他寝殿实属冒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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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上地下……还没人见过开天斧。”

他看着床上昏迷的人，从未觉得如此无助，思索半晌后还是决定自己去找玉帝，真相他暂时不想追究，他只想知道有什么东西能修补上古神器开天斧造成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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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将军。”

他挥了挥手：“都下去吧，不用你们伺候。”

房内灯火昏黄，他自己一件件将盔甲卸去，拉开柜门，拿了两颗仙丹边往嘴里放，又抓了瓶生肌膏，倒了倒，发现已用空后便随手扔进篮内，开了瓶新的。

抽屉里用来包扎伤口的布条层层堆叠，塞得满满当当，他抓了条来，咬住一端，另一端绑在敷了药的伤口处，再缠绕几圈。

接连战斗，他的手已经尽是茧，新的覆了旧的，摸起来粗糙不已，不似哪吒的那样柔软——莲花做的身子虽脆些，但也好恢复。

坐在书桌前，他挥手打开地图，在华山地界画了个叉，重重叹了口气，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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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在他怀中，很轻，轻得像片羽毛。他安静地睡着，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随着自己走路的动作晃动。

他说等到达目的地了让自己把他叫醒，于是自己点点头，迈大步向前走，心中欢喜。

“待会儿回去，二哥带你去凡间玩。”

哪吒睡了，很安静，没听到他的话，不过没关系，等他醒来自己就带他去，他一定惊喜。

他走在路上，两人的衣摆飘飞，哪吒的发带被风吹落，覆在了他肩上，他觉得痒痒的，但手中抱着人，不好打理，便没当回事。

怀中的人变轻了，而且越来越轻。

等到他走到自己府中，侍从见他进来，表情复杂，他笑着招呼：“倒茶招待三太子——”

本想将人放下，谁知怀中空无一物，连刚才的发带也不知所踪，他大惊，忙道：“你们瞧见三太子了吗？我方才把他抱回来的。”

“……真君，您怀里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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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流着泪睁眼，视线一片模糊，摸了摸自己肩头，意识到那发带是梦中方有的东西。

他从怀中摸出早已翻看多次的青玉环佩碎片，回想起今日哪吒的那声“二哥”，眼泪大滴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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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还没有寻到解救之法，麻烦就又来了。云楼宫得泰山附近的军报，李翊领着他手下的一万精兵去往了泰山，遭炳灵公阻拦。他眼皮直跳，本不想管，奈何牵扯到黄天化，哪吒又昏着，自己再不管就没人能管了。

他赶到时，李翊和天化正在对峙，后者见到他来立马开始告状：“杨师兄，这人是哪吒麾下的不是？”

他落地淡淡瞟了李翊一眼，这人还是那样杀气弥漫，仿佛所有人都欠他的。

“是也不是，他本事大得能造反。”

李翊岿然不动，拉弓搭箭，箭头从黄天化的方向移到了他身上。

“你在这里干什么？”他顿觉烦躁，音调也高了起来，“他还在病中，你就来胡闹？”

李翊的嘴角稍有抽搐，但狠劲不减，箭对着他，眼刀打的是黄天化：“挡我者死。”

“此乃东岳禁地，无诏不得入，我说了多少遍了？！”黄天化扯着嗓子吼，“你若是哪吒手下的人，找他要手谕去。”

箭“嗖”地飞过，杨戬拿扇挡了，站在天化前面，脸色阴沉：“你就这样带他的兵？”

“杨戬，我说过，挡我者死。”

“若是哪吒也来阻拦呢？”

“我就是为了他，”李翊不耐烦了，“你个窝囊废不在乎他，难道我要等着他丧命？”

他拦住天化，并未被激怒，捕捉到了李翊话语中的信息：“你有办法救他？”

李翊不搭话，朗声道：“我说了，让我进去。”

天化急忙道：“杨师兄，这……”

“让他进去，”杨戬点了点头，“我去和玉帝说，总不至于叫你为难。”

“可这山中有无数奇珍异兽，这么大阵仗进去……”

杨戬看向李翊：“你带精兵五百进去，够不够？”

李翊收了剑，点点头。

“那好，其余人随我回去。”

“杨师兄，他什么来历？哪吒情况如何了？”

“问得好，”杨戬回身拍拍他肩，“我也不知道。”

黄天化是他与哪吒的好友，又是师出同门，自封神以来便情谊深厚，为封神榜上炳灵公，平时事务繁多，忙起来比哪吒有过之无不及。

“师兄你就跟我说实话吧，这遭哪吒到底怎么了？之前没听说他受伤了啊，怎么突然就昏了？”

“我真的不知道。”

“你们之前突然成亲，我倒不意外，只是你俩都这般亲密了，你还不知道他的事？”

“我和他哪里亲密了？”杨戬垂头整理衣物，挥手让副官领兵回去，“前些日子他还闹着要与我和离。”

“和离？”天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别闹了，你俩什么时候能分开？怕不是和离了也能弄个娃娃出来。”

“你嘴没个把门的。”

“杨师兄，那你又为何如此信任那人？我看他眉歪眼斜，杀伐气太重，像是个嗜血残暴之徒。”

“玉帝信任他，哪吒也信任他，”杨戬闷声道，“而且……我总感觉他有点熟悉。”

“别告诉我他是你弟弟。”

“让你失望了，我是独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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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翊这一进去，就是整整两个月。

他带进去的兵大多都被陆续赶了回来，杨戬问了，说是李将军在找东西，让他们帮忙，若到了时限找不到便自行回来，不用再进山，他问李翊究竟在找什么，这些人却如同失忆一般，全都记不清了。

泰山一带地形极为复杂，有大小险峰十余座，一眼望不到头，就连他也没进去过——他身上的仙气会扰到山中自然修炼的精怪。

有玄功调养，哪吒在一月后醒了过来，但清醒的时间很短暂，见到他后大为惊讶，揪着他的袖子说要同他和离，当着一众侍从的面，他不置可否，怎料刚起身一点，衣摆又被抓住了。

“杨戬，不和离也行，你给我封休书。”

他的话是从喉咙里滚出来的，差点没把自己的牙给咬碎了：“别胡闹了。”

“李翊呢？”

“他为你找药去了。”

“他去哪儿找药？这事复杂，他怎么能凭一己之力弄好？”

杨戬是真的有点烦了，他无意和病了的哪吒争论，但这人睁眼不谈别的，开口问的还是别人的去向，只能半扶半托着哪吒的手臂，语气僵硬：“那我去帮他。”

“二哥！”哪吒一把抓住他手，抬头轻声问：“你可否记得那天我对你说的话？”

上一次他与哪吒对话便是数月前，那次谁都不想在回忆的谈话，之后两人冷战一月，哪吒随后昏迷。他不知道哪吒又提这些是为何，不就是和离？他若是这么想和自己离了，自己可以即刻在和离书上签字。

“记得，怎么了？”

听他语气冷淡，哪吒的手略松了松，摆头道：“没什么……”

“你说话说半截，倒不似平时爽快，”杨戬眼皮直跳，“等你好了，我即刻与你和离，这样你高兴了？”

哪吒没有答话，缩进了床帐里重新躺下，冲如云挥了挥手。他正不解，垂头看到的却是如云递过来的和离书，哪吒已签好了字。

“三太子竟都预备好了？”他摆头苦笑，拿起笔在上方签了名，拂袖而去。

屋内安静了半晌，如云站在原处不敢动，内心五味杂陈，等到哪吒吩咐他把和离书好好存在书房后才捧着纸走了出去，谁知到了后院就被杨戬截下了。

“二郎真——！”

“别出声。”杨戬动作利落，手指微动，他手上的和离书便着了火，不过几秒就燃为灰烬，化为尘土，如云大喜：“真君您这是……”

“以后他问起，就说已放好了，且呈了玉帝，玉帝感念他在病中，没有张扬，别露了陷。”

“是。”

“把这玉佩给他，就说是我给的，念在多年师兄弟情分留个念想，此后我不便来了。”

如云接过那青玉环佩，眼中不解：“可是真君，您要去哪儿？殿下还需您的玄功。”

“玄功只能留他一时，我必须去找个法子保住他，再不济也要弄清原因。”

“您若是出事了怎么办？”

“我知道这有风险，可我是他的伴侣，该当此任。”

“我如何向殿下交代？”

“你就说，”杨戬笑道，“抱歉真让他守寡了。”

还记得二哥的这个青玉环佩么？

另：更新是不定时的，发评论和灌溉我都会回复/点赞/感谢，用我欠他钱语气催更的我不会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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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寻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