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灯塔余晖 第3章 他们的工作

收拾好碗筷，莫诺正好遇到了走下楼的伯恩，两人轻微颔首就算是打了招呼。伯恩喜欢把食物端到楼梯上吃，那一路开了几个小窗口可以吹吹风，厚实的墙壁还能正好托住餐盘。莫诺有时候也会和他一起坐在那里享用早饭，偶尔还会遇到胆子大的海鸥来抢他们碗里的薯饼。

往上爬三层到达顶层，灯塔的顶层就是灯室和值班室了。守塔人除了晚上要保持灯塔的明亮，白天也不能闲着。

照明装置是灯塔的核心。它由六面特质的透镜和三盏油灯组成，安置在旋转装置上，旋转后可以形成每隔五分钟就闪6次强光但仍然保持一盏弱光的状态。这种装置的灵感来源于时钟，与齿轮系统相连着的是一根链条上的重物。在夜晚的时候，每间隔一段时间守塔人就必须转动把手将链条上的重物提起，让它缓慢地自然降落，同时带动塔灯旋转。这个重物会通过塔正中央的一块空管落下，通过每一层。

所以透镜需要擦拭清洗彻底，要一直让他们到达恰当的光亮状态，还要彻底清洁照明灯，给灯架除尘，洗刷灯室的玻璃窗，还有各种铜制的器具、机械，完成这些之后他还要打扫一下自己的房间和楼梯过道。

挤干抹布里的水，莫诺用袖口擦了一把汗，将清洁工具整齐得放回了角落里。他将侧面的窗户打开一条缝隙，让携带着海洋气息的风自然地吹干他们。

不同于其他每日出海的贝洱村人有着闪着釉一般光彩的棕色皮肤，守塔人的生活大部分都是在阳光照不进的灯塔里里，莫诺露出的手臂只是略带棕色，在顶层玻璃房中却呈现出淡金色，富有活力的线条使人感到一股充沛的生命之力。

他探出头，小心地收回挂在挂在玻璃房外的一盏提灯状的仪器，仪器是他的爷爷，老莱特已经过世的弟弟发明的，算是半个魔法设备，可以收集气压、温度、风向、风力等信息。

他的爷爷之所以配得上天才发明家这个称号，就是因为他明明没有任何魔法才能，但是却可以照着书自如地在各个零件上雕刻出法师们才能掌握的魔纹，再借由他的女儿，莫诺母亲之手，催动这些仪器，将简单的探测魔法融入灯塔的职能中。

而灾难发生后，这个检修仪器的工作就落到了村中的牧师头上，老牧师每一周都要至少来一趟保证它不会出错。一直到莫诺的天赋显现，跟着海洋教会的牧师学习掌握了驱动这种“魔法设备”的能力。

玻璃窗前有个连着书架的小桌子，上面放着厚厚一本记录手册，边角已经被翻的蜷缩起来，好在外壳套着一层用厚牛皮纸叠的书衣，不至于让整本册子都变形。笔记本的左侧书页写着伯恩昨晚确认过的过往船只信息。莫诺新开一页，将今天的天气信息记录下来，下午等雾散去后他还需要再测一次。这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枯燥工作，都保留在了记录手册中。这样的册子还有很多，堆满了书架，只是再也找不到20年前的那些了。

到了中午老莱特醒了，他慢腾腾地爬上顶层，拉开抽屉找出晚上要用的油灯，拿了一把剪刀将灯芯修建整齐，目的是使之均匀燃烧。

“还要添灯油吗？”

“好像是有点不够了，往壶里再加点吧。”

“好。”

雾散了，今天的第一艘渔船出海了。

“别守在我这了，你下午不是有事情要做吗，去吧去吧。”

“利安德爷爷这是嫌弃我了。”

莫诺收回探出窗户外的脑袋，渔船上的人还在热情地和他们挥手。

利安德·莱特安逸地躺倒在他的靠背摇椅上，两个人目送着那艘小船远去。

“年轻人啊……还是要多和同龄人玩玩，老是陪着我们这些老东西，你看到时候谁愿意和你一起到我们这生活。”他和弟弟在20岁的时候可是已经连未婚妻都定下来了。

老莱特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这个大侄孙。

“啪！”

“你打我大腿干什么！”

“穿的比牧师还像牧师，去村里的时候换身衣服，不准再套你那件黑袍子了。”

“知道了知道了。”莫诺无奈地答应，不过他今天不用去海洋教会，确实不需要套那件过于正式的外袍。

“那我先走了，晚饭给你们带半只烤鸡可以吗？”他试图用食物收买老莱特。

“换衣服！”

“好好好，我马上去。”

没有异性缘这件事也确实怪他自己，之前为了多学习一点海洋教会的“小技巧”，他频繁地往返于教会和灯塔，搞得村里的人都在打赌他什么时候会变成“莱特牧师”。结果是，大家确实都十分喜欢这位守塔人，但没人敢把女儿介绍给一位牧师候选人，虽然小莱特觉得守塔人的妻子听上去也不像很有吸引力的样子……

换了件湖蓝色衬衫的少年轻快得跑下盘旋的楼梯，取下挂在壁灯上的钥匙，打开一楼那扇被海风侵蚀的有些摇摇欲坠的木门。

昏暗的一楼瞬间被柔和的阳光浸润，细小的尘埃在空中跳舞。灯塔大门正对着的是原先的小教堂，它仍然在当年的位置，可惜的是已经变成了一堆废墟。周围因为长期缺乏打理已经爬满了青苔和藤蔓植物。

当年的那场灾难卷走了莱特家的几口人，包括莫诺的爷爷，他当时在教堂小屋里小憩。这里面神像也不能幸免于难，而其余能找到的亲人的物品都被收到灯塔里了。不再是教堂，也不再是家，这里只是个被废弃的空壳。

莫诺为什么要来这里？

拨开垂在残壁上的枝条，里面是一处被变形的石板挤压而形成的小空间。内部最完整的一面墙壁上还保留着原先祭台的痕迹，如果点亮一盏油灯的话还可以看到墙上手绘的大片大片波浪图案。一张大概只有儿童能睡下的床放在角落里，还有几个没上锁的箱子堆叠在这里。

莫诺看了眼地上没有变化的水瓶和牛肉手卷，叹了口气。

“还是没醒吗……”

儿童床上蜷缩的客人一动不动，莫诺走上去隔着厚被子按了按下面鼓鼓囊囊的部分，只感受到压下去的部分比前几天更加柔软松散的，像摸一摊烂肉，他心里暗想。空气里弥漫着**味和腥气，虽然被之前点燃的香料熏淡了一些，但还是会让人鼻子一皱。任谁看到都会觉得这是一具已经可以被赶快下葬的尸体。

但换了水瓶里的水和食物，莫诺就离开了这里，仿佛他刚刚在投喂的只是只村里随处可见的流浪动物。

藤蔓被他放下的瞬间，他刚好及肩的发丝缠住了枝条末端，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暗红色从他的眼眶里消失。再次垂下的枝蔓末端，那些已经快要枯萎的花朵，却像被什么东西滋养一般恢复了生命力，与漫山遍野的那些小野花一样，无害、平凡。

“别让他们靠近了。”他知道最近会有些孩子跑到这附近的海蚀洞里探险，以防万一还是把隐藏的范围扩大了，这个法阵对外只能迷惑一些普通人，部分掌握魔法或有魔法天赋的人还是能发现违和之处。更多的作用还是对内，这里在海洋中的那位女士掌控之下，为了对她和她的眷属表示尊敬，他没在那位客人身上直接留下记号，只能用这个方法防止他醒来后乱跑。

处理好这位味道不太美好的客人，他启程赶往贝洱村唯一的大门。这次去村里是给一位认识的人送行。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由于玛塞拉的矿脉以及锻造工艺被矮人们霸占，铁匠生意都在揭不开锅的边缘，后面与非人族关系缓和后，守卫之森允许通商，伊伦娜王国的商人又抓住商机向他们倾销各种商品，导致玛塞拉自己的手工艺技术都一并倒退了。

以至于但凡有条后路的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去做个铁匠。

很不幸，贝洱村那个几乎看不到人影的铁匠铺老主人花了数年才意识到他的儿子不是在镇上读书经商的料，所以前段时间带着儿子回到了贝洱村准备重新接手自己的老手艺。两个一直帮他打理生意的学徒大概也过腻了这里单调的生活，决定去外面闯一闯，投奔在伊伦娜那边的亲戚，没多久就提出了离开。老铁匠人还不错，给了他们一笔数目还不错的奖金，加上他们之前自己省下的钱，足够他们安全达到目的地。

莫诺去的时候，麻子脸学徒戈多还在和老铁匠说话，一个沉默的大个头站在他旁边。

“嗨，没打扰你们吧，我来拿之前定制的铜件。”

“瞧瞧这是谁，我今天还说你肯定回来送我们一程。”戈多很热情地拍拍这个年轻的小伙，村里没人不喜欢守塔人莫诺。

“我怎么会不来，看我带了什么。”

受出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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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他们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