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你在教我做事？ 第39章 虎穴惊变

子时三刻，乌篷船悄然靠岸，并非金军指定的官方渡口，而是一处远离主航道、芦苇丛生的荒僻河湾。宋清与赵璎珞在几名身手矫健、沉默寡言的“江湖朋友”（显然是赵璎珞的手下）护卫下，弃舟登岸，如同鬼魅般融入沉沉的夜色。

根据赵璎珞掌握的零星情报与宋清对舆图的精准记忆，他们避开可能存在的明哨暗卡，在泥泞的田埂与荒芜的村落废墟间穿行。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与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沿途所见，尽是断壁残垣与被劫掠一空的凄凉景象，无声地诉说着金兵铁蹄的残酷。

约莫一个时辰后，一片连绵无际、灯火通明、人喊马嘶的庞大营盘，如同匍匐在黑暗大地上的狰狞巨兽，出现在视野尽头。金军东路军大营，到了。

远远望去，营寨布局森严，刁斗传警，巡逻骑兵举着火把，如同流动的火蛇，穿梭不息。那股冲天的煞气，即便隔着数里之遥，也令人心惊胆战。

“前方便是龙潭虎穴了。”赵璎珞压低声音，面纱早已重新覆上，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眸，“完颜宗望的中军大帐，应在营盘中央偏西，有狼头纛旗之处。”

宋清点了点头，目光沉静地观察着营寨的布局与巡逻规律。他心中早已盘算过，手持那份“求和”诏书，从正门通传入内，无异于自投罗网，生死完全操于敌手。他必须另辟蹊径。

“我们不入中军大帐。”宋清忽然低声道。

赵璎珞一怔：“不入中军？那如何……”

“直接去囚俘营。”宋清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我大宋被俘将士，定然被关押在营中某处。金人骄狂，囚俘营守备或相对松懈。我们先设法混入其中，一则探听虚实，了解金军内部情况；二则，或许能联系到被俘的将领，若时机恰当，或可里应外合，制造混乱。”

赵璎珞眼中露出讶异之色，随即化为赞赏。这确实是一步险棋，却比直接去见完颜宗望多了几分主动与生机。“好！依你之言！”

他们绕开营寨正门，借着夜色与地形的掩护，向营盘侧后方潜行。果然，在营寨边缘一处相对偏僻、靠近河汊的地方，发现了一片用简陋木栅围起来的区域，里面人影幢幢，哀嚎呻吟之声隐约可闻，外围仅有少量金兵看守，显然便是囚俘营。

一名擅长隐匿与开锁的汉子悄无声息地摸掉了一个落单的金兵哨探，众人迅速换上其衣甲，伪装成巡逻队，大摇大摆地靠近囚俘营。利用换岗的短暂间隙，宋清与赵璎珞凭借矫健的身手，如同狸猫般翻过木栅，潜入了这片充满了绝望与痛苦的人间地狱。

营内极其恶劣，被俘的宋军将士衣衫褴褛，伤痕累累，挤在泥泞不堪的地面上，许多人身染重病，奄奄一息。看到两个穿着金兵服饰的人潜入，俘虏们眼中先是惊恐，随即变为麻木。

宋清迅速脱下金兵外甲，露出里面的宋人服饰，用官话低声道：“我等乃东京来的使者，特来探查情况，诸位兄弟莫要声张！”

此言一出，周围几个尚有精神的俘虏顿时激动起来，挣扎着围拢过来，压低声音七嘴八舌地诉说着金兵的暴行与营中情况。

就在这时，一个浑身血污、靠在木桩上似乎昏迷的将领，猛地抬起头，死死盯住宋清，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嘶哑地低呼道：“宋……宋四郎？！是你吗？！”

宋清浑身剧震，循声望去，借着远处篝火的微光，看清那人面容时，如遭雷击！

那人竟是——“没羽箭”张清麾下的副将，“花项虎”龚旺！他……他不是早已战死江南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北疆，还被金人所俘？！

“龚旺兄弟？！你……你没死？！”宋清又惊又喜，急忙上前扶住他。

龚旺抓住宋清的手臂，激动得热泪纵横，气息微弱地急促说道：“四郎！真的是你！俺……俺没死在江南，是受了重伤，被……被当地百姓所救，养好伤后，听闻北疆有事，便想来投军效力，谁知……谁知在河北被金兵所擒……”他猛地咳嗽几声，死死攥住宋清，“四郎！快！快走！这营中有诈！”

“有诈？”宋清心中一凛。

“是……是张韬！”龚旺眼中射出仇恨的光芒，“那个枢密院的张韬！他……他早已暗中投靠了金人！是他将河北布防虚实尽数泄露给金兵，郭药师叛变，也与他脱不了干系！他……他如今就在金营之中，是完颜宗望的座上宾！他认得你！你若持诏书去见完颜宗望，他定然会指认你，到时你必死无疑！”

轰——！

龚旺的话，如同道道惊雷，在宋清脑海中炸响！张韬！竟然是张韬！难怪他对自己抱有如此大的敌意，难怪他能认出自己！他根本不是什么童贯的心腹，而是早已暗中通敌卖国的汉奸！他潜伏枢密院，就是为了配合金兵南下！自己之前的调查，竟然只触及了皮毛，未想到其背后隐藏着如此滔天的罪恶！

一股冰寒彻骨的杀意，瞬间自宋清心底涌起！此獠不除，天理难容！

“他现在何处？！”宋清声音冰冷如铁。

“就在……就在中军大帐左侧不远的一顶牛皮大帐里，有金兵亲卫看守……”龚旺话未说完，便因激动和虚弱，再次昏厥过去。

宋清与赵璎珞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与决绝。原计划必须立刻改变！张韬的存在，使得任何“正式”的出使都成了自寻死路！

“必须立刻除掉张韬！”赵璎珞斩钉截铁道，眼中杀机毕露，“否则后患无穷！”

宋清重重颔首。他迅速对身边几位赵璎珞的手下吩咐道：“你们留在此处，照顾龚旺将军，并设法联络营中尚有气力的弟兄，做好准备，听我信号接应！”

随即，他看向赵璎珞：“我们走！”

两人不再迟疑，如同两道鬼影，再次融入黑暗，凭借着龚旺提供的方位和赵璎珞手下先前探查的零星信息，向着中军大帐方向潜行而去。

金军营盘内部守备果然远比外围森严，巡逻队络绎不绝，岗哨林立。两人凭借着高超的隐匿技巧和对时机的精准把握，有惊无险地避开一队队巡逻兵，逐渐接近了目标区域。

果然，在中军大帐灯火通明的左侧，他们看到了一顶规模稍小、但同样有精锐金兵守卫的牛皮大帐。帐内隐约传来交谈声，说的竟是汉语！

宋清与赵璎珞伏在一堆辎重物资后面，屏息凝神。片刻后，帐帘掀起，一个身着宋人官袍、面带得意之色、正是张韬的身影，在一名金将的陪同下走了出来，似乎在交代着什么。

机会！

宋清眼中寒光一闪，对赵璎珞使了个眼色。赵璎珞会意，悄然取出一个小小的吹箭筒。

就在张韬与那金将拱手作别，转身欲要返回大帐的瞬间！

“咻——！”

一声极其细微的破空声响起！一枚淬了见血封喉剧毒的细针，如同暗夜中的毒蛇，精准无比地射向了张韬的脖颈！

张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脸上得意的笑容瞬间凝固，化为极致的惊恐！他想要闪避，却已然不及！

毒针正中咽喉！

张韬双眼猛地凸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手指着宋清他们藏身的方向，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随即“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气绝身亡！脸上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与不甘。

“有刺客！”

“保护大人！”

旁边的金将和守卫瞬间反应过来，发出惊怒的吼声，整个营区顿时一片大乱！

“走！”

宋清低喝一声，与赵璎珞毫不迟疑，身形暴起，向着来时方向的囚俘营亡命奔去！身后，警哨声、呼喊声、杂乱的脚步声如同沸腾的开水，无数的火把被点燃，如同一条条愤怒的火龙，向着他们逃离的方向席卷而来！

虎穴惊变，刺杀成功！

但更大的危机，也随之引爆！他们能否在这天罗地网般的金军大营中，杀出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