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予你晴朗 第146章 陷两难

天亮了，天又黑了。A大队众人就这样远远地监视着这个园区一整天，却始终没有等来行动的消息。

一个白天，唐晴目睹了前后三人从不同的楼中被抬出，丢到了那块空地被掩埋。她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推移、死去的人越来越多而越发焦躁。其实不仅唐晴，邱天宇也一样难过，可没有指令就是没有指令，只要没有指令，他们就必须要原地待命，将一切视若无睹。

“队长，先头部队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行动？”

邱天宇伸手拍了拍唐晴的肩膀“我也不知道，但肯定有不得已的原因。”

“如果早上就行动，就有四个人可以不用死，拖延的时间越长，死的人就会越多。”

“这世界上不是只有你善良！唐晴，你觉得我们这些人是贪生怕死才不行动的吗？”

唐晴闭上了嘴，她知道自己应该控制一下，可她真的有些按耐不住了。眼下的情景，总是让她回想起她被困住的那些时光，她甚至在想，在她被欺负的时候，是不是也有一群人，像是现在的自己一样，目睹着一切，却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冷眼旁观。那样的痛苦，若非亲身经历，很难感同身受，即便只是多一分钟，即便那一分钟什么也没有发生，可对于被困其中的人来说，也是生命难以承受之重。

忽然，园区里出现了骚乱。

唐晴立刻集中了精神，却在瞄准镜中看到了窒息的一幕。那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人，从一栋三层高的小楼中跑了出来。在他跑出来没多久，就追出来了一群人，那些人非常恶劣，四散开想要抓住那个少年，却偏偏不使出全力，每每就要抓住那人的时候，却忽然又放水、给人希望。宽阔的园区毫无遮挡，唐晴目睹那男孩儿在争执间被扯掉了衣服，撕破了裤子，蜷缩的手臂再遮不住那岌岌可危的尊严，索性将自己扒了个精光开始狂奔。不是他没有羞耻心，而是他想要活着，想要离开这处可怕的地方，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个了断，要么从这魔窟中解脱，要么从这生命中彻底解脱……

唐晴死死地握着枪，指尖在扳机上摩挲，心里在疯狂地天人交战，就在她看到那个男孩儿被人彻底控制住的那一刻，忽然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松手！”

“唐晴，松手！”邱天宇尽量压低了声音，可即便音量极低，那其中不容抗拒的意味却丝毫未减。他从未这样对唐晴说过话，可越是如此，唐晴的难过就越深。她放下了手中的枪，可捂住她眼睛的那只手却没有放开。

“你想干什么？”

唐晴没有说话。

“你要开枪。”邱天宇这句话并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我没开。”

“你差点就开了！”

“但我还没开……”

似乎察觉到了这边不太对劲，通讯器里响起了王文清的声音“呼叫A组，呼叫A组！是否发现异常？”

邱天宇放开唐晴，同时将她面前的枪夺走，他在唐晴紧张的目光中按下了通讯器，回道“A组未发现异常。”

唐晴不知道此时自己到底是惊讶，还是松了口气，又或者，两者皆有。

邱天宇瞥了眼唐晴“你那是什么眼神！以为我会叫人扣了你？”

唐晴没说话，只是有些羞愧地垂下了头。

邱天宇打量着唐晴的神色“冷静下来了？”

唐晴点了点头。

邱天宇又打量了唐晴半晌，最后叹了口气，将枪还给了她“别叫我后悔相信你。”而后他重新进入警戒状态。

唐晴后知后觉，忽然明白了今天这显得有些异常的分组安排之中队长的深意。

邱天宇他是特意将她安排在身边的，他预料到了她可能会发生的失控的情况。而他能预料到她失控的原因只有一个——他想起她了！

唐晴看着专心戒备，随时待命，随时做好战斗准备的邱天宇，忽然就有些羞愧。她立刻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也再次进入到了警戒状态之中。

瞄准镜中的园区已经重新恢复了“宁静”，天更黑了，唐晴不知道刚刚那个像是困兽一样的少年人到底如何了，可她知道，那一定不是一个美好的结局。她更知道，不管里面发生了什么，她要冷静，冷静待命，做好一个军人的本分。

不知又过了多久，园区里的灯已经灭了大半，又到了人最为困倦的时刻。可唐晴却没有丁点懈怠，一如身边的队长一样，时时刻刻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没有怨气，更没有愤怒。也许可以称之为冷静、本分，但这何尝不是一种冷漠，麻木？

凌晨两点一刻，通讯器里，忽然响起了指令。

“各小组听令，先头部队行动将在十分钟后展开。原地待命，非必要不行动，非必要不开枪。行动开始后，一旦发现逃脱的漏网之鱼，直接击毙！听到回复！”

“A组收到！”

“B组收到！”

……

唐晴听着通讯设备中的声音，丝毫未动。她在心里默默开始倒计时，很快她便透过瞄准镜看到，几栋楼忽然在同一时间冒出了火光。火势蔓延意外的快，通过那亮着灯的窗口，唐晴看见，原本里面还有人试图灭火，没几分钟，众人便纷纷放弃，仓皇地从楼里逃窜出来。

再然后，混乱之间，枪声响起，特警的收网行动来的干脆又利落。不过半个小时，这处园区便再次恢复了平静，而这平静，不再是假象，而是真的，永久的平静。

一切都结束了。

A大队的这场任务在一枪没开、无人知晓的前提下完成，一如他们无声无息地出现，又无声无息地消失。可此时，唐晴却觉得她的心里响起了丧钟，因为她亲眼目睹有人死在了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之中。

最先察觉唐晴情绪不对的人，是与她同进同出，同住一屋的薛乔。

“你这热恋期，怎么还一脸苦大仇深的啊！”薛乔打量着唐晴的深色，有些尴尬地开口“该不会是因为我们总拿这个逗你，让你觉得不舒服了吧……你别生气，我们没有恶意的，大伙就是好奇，你要是觉得不舒服那以后我们……”

“不是因为这个。”

薛乔小心地打量着唐晴的神色“那是因为神婆离队，你想她了？”

唐晴摇了摇头。

薛乔大惊失色“难不成，是大队长干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哎呀你就别乱猜了，都不是！”

“那你这是闹得哪一出啊？食堂的炸鸡腿都不能得你一个笑脸，这得是什么天塌了的大事啊？”

唐晴抿了抿唇，试探着开口“你体验过那种……道心破碎的感觉吗？”

薛乔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让唐晴的倾诉欲瞬间消退，只能叹了口气“算了，我出去跑两圈……”

唐晴从柜子里拿过沙袋，一边往身上绑，一边向外走，经过队长办公室的时候，却意外听见了里面的争执：

“这次是运气好，什么都没发生，那下次呢？”

邱天宇的语气里带上了两分焦急“事实证明，我的信任是值得的，后面那两次，她都保持了冷静，没再发生之前的情况！”

“你根本就没搞清楚重点！重点是她这次的表现吗？重点是，她心里根本就没摆清楚自己的位置！”

“言灵！你不能要求谁都能一口气做到完美无瑕，你得能容错！”

“私下里什么都好说，平时别说容错，她上天我都不带眨一下眼的！可在战场上，一个错，可能要用几条命去容！你的报告，你爱怎么写怎么写。但我的报告，我绝对不会改！我会将我看到的一切，一字不差地、如实地写进报告里！”

“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她已经用后面的行动证明了她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战士，是我们可靠的战友。你的报告，会给她带来麻烦的！”

王文清的声音里带上了两分无奈“我算看明白了，没摆清自己位置的，不仅是唐晴，还有你！她把自己当受害者，而你把自己当成了救世主！活菩萨！这件事，你们两个根本就是半斤八两！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你们不是害了别人，就是害死自己。”

“至少现在，我们没害死别人，也没害死自己。但我知道，你要害死她了！”

屋子里重新陷入了平静，不知过了多久，王文清的声音再次响起“报告我可以改，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糊弄过去。”

邱天宇的声音里带上了欣喜“你放心，我原本也没想就这么过去，我会一直盯着她的。”

“小鱼儿，有的时候，仁慈也是一种残忍，不管是施救者还是被害人，生来都是一条命，我们虽然被赋予了使命，可我们的命却绝对不比谁的低贱。在没有保证万无一失的情况下，独善其身没有错。你既然仁慈，就公平点，行吗？”

唐晴没有听到邱天宇的回答，也许他点了头，又或许，他选择摇头。

队长办公室的门忽然被重重推开，唐晴猝不及防跟尚带余怒的王文清正面相遇，两人都有些不自在。

唐晴强行扯出了个不自在的笑“王队……”

王文清看着唐晴，心情十分复杂，最后只是对她点了点头，就大踏步地离开。

唐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就觉得，自己的道心又动摇了几分。

--本章完--

莫慌，不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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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陷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