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沉默地望向窗外。
今夜大风,风声划过玻璃微小的缝隙,发出尖锐的呼啸。
她平静地望着窗外,院子里,一棵树被风吹歪了头,哆哆嗦嗦。办公室里很温暖,但她还是抄着手,紧扣的手指出卖了她的心。
她死死盯着那棵树,树枝折断的时候耳边仿佛响起那干脆的断裂声。她就那么看着,同时也期待着。
期待它再折断的瞬间。
她在M74安排的间谍传回一个密报。
间谍?什么间谍?不是间谍。59默默否认,那只是开展工作交流的打工人、探望亲人的远房亲属或是体验风土人情的旅行者。
只不过碰巧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回来之后随口那么一说,又不知怎么的,就到了她的耳朵里,你说巧不巧?
不过别说,那真是个有趣的消息。
玻璃上映出她的脸,59被那张有些扭曲的脸吓了一跳,她伸手摸了摸,嘴角勾了太久,一时半会儿还有些落不下。
还不能高兴太早,她这么安慰自己,这个消息还要等待一个验证,而她亲爱的合作伙伴正好在做这件事。为了等待这个结果,她在办公室里住了两天。今天已经太晚了,或许等不到什么东西。但冥冥之中有所预感,快了,就快有结果了!
秒针每跳一次,都像在她那颗狂跳不止的心尖刺上一针。
和平共处?开什么玩笑!
59出生在M59,这个科技发达但人性落后的地方为她塑造了为己利欲的本性,不过这也是人的本能,不是吗?谁不想自己比别人过得好一些。
大家只是将,又不是管理员、指挥官,站得不高,就别管那么宽。说白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曾几何时她也像74一样尽心尽力负责到底,不过那已经是太久以前的事啦,现在的她再看74,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人到中年,无论她还有什么心气,都已经消磨殆尽,剩下的就是她人格的底色。但或许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只是在羡慕或嫉妒,对74,或是对M74的人。
叮铃铃——
59的手腕上传来非常老式的铃声,有人发来通话请求。
对面的声音轻松欢快:“亲爱的姐姐,在忙什么呢?”
听到声音,59眉头拧了一下:“等你,说吧。”
对面远远地欢呼了一声:“哎呀呀,姐姐在等我呢,唔哇,我好开心!”
59二话不说直接挂断了通话。过了一会儿,通话请求再次发来。
“说。”59的声音低沉冷漠。
“我就单刀直入了,那位小帅哥做了些有意思的事的确没错,但那些顶破天也不至于能送他或者她上法庭。”
59的心情一下就不美丽了:“知道了。”
“姐姐,不开心啦?”
“……”
“好姐姐,我们可是战略合作伙伴,你有什么心事一定要跟我说呀。”
“你废话太多了。”
“虽然被您视为废话,但我还有别的要说,看来您也不想听咯?”
“如果是废话,我为什么要听?”
“非要说的话,那仅仅是一件旧事,全凭姐姐喜好罢了。”
“比如?”
“比如……”对面的声音变得微妙起来,“导致前任74退役的那件旧事。”
“……”
“M74的丑闻大瓜呦。”对面的人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我亲爱的姐姐,现在你愿意听听我的废话了吗?”
遥远的地平线上,光芒逐渐攀升。
59心里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我突然有些好奇。”
对面刚讲完一个曲折的故事,声音里满是餍足:“姐姐请讲,我知无不言。”
“前任74对你不可谓不照顾,你现在却要跟我联手拉她的继任下水?”
对面安静了一阵,再开口,声音已然没了先前的轻佻欢快:“因为我不想早死啊。”那头的人幽幽说道,“我虽然成为将,但并没有做好牺牲的打算。”
“我的好同事,要慎言啊。”59慢悠悠说。
“慎言什么?别忘了,前任74比你还年轻。”
“……”
“我的好姐姐,虽说在其位谋其政,可是人本性是自私的呀。不过是我比她们更自私了一些。我是,而你也是。”
三日月宗近的宿舍是时政一处偏僻区域的独栋平房,这里曾是一处临时宿舍区,建好后没用几次就空着了。这里少有人来,一个原因是偏,另一个原因是大家都很忙,没空到处闲逛。
自从腿部恢复知觉,他每天都要做一些复健。获得新装备后,他的复健范围便扩大到宿舍周围。走路、快走,有时还叫鹤丸国永一起过几招。
不过最近不叫他了。
对于鹤丸国永心里总揣着物吉贞宗这件事,三日月宗近是有些吃味的:你默默惦记也就罢了,如果每天都挂着沮丧的脸,还总让我看到,就算我再宽宏大量也会不开心的。而意识到自己不开心后,他又平添一种无力感:物吉贞宗是朋友,而他只是上司。
担心朋友再正常不过,担心上司……三日月宗近想,作为领导,自己有什么立场要求他像关心朋友一样来关心自己?
这样想,好像在嫉妒物吉贞宗一样。
但是,你不是也关心过我吗?为我的名声、为我的受苦而心疼。你那时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立场对我说出那些话、做出那些事呢?仅仅是因为职责吗?
因为是领导,所以就不能是朋友吗?
这么想着,三日月宗近莫名火大起来。他有些冲动地给今剑发消息,问有没有时间来他这边吃晚饭,不等对方回复,他回到宿舍,然后对在厨房里沉默淘米准备早饭的鹤丸国永说:“我约了人晚上来吃饭,你准备一下吧。”
鹤丸国永一脸愕然。
“准备六人份的餐具,就是这样。”
你能找到六个可以坐下来一起吃饭的熟人?鹤丸国永大为震撼,吃晚饭你要我从早上就开始准备吗?
何等重要的宴请……您不会是要请将过来吧?
照例送三日月宗近去5号楼,回来后鹤丸国永便一通忙活。他设想了晚上可能会吃的各种菜品,但当看到小狐丸双手拎着满满火锅食材的时候,还是有些意外。
彼时三日月宗近已经回到宿舍正在洗澡,鹤丸国永出门丢垃圾,和客人们在宿舍门口相遇。
岩融顶着锅子,今剑端着蔬菜,石切丸带着……带着他的工具箱。
鹤丸国永心情微妙起来:所以你约别人吃饭,自己只提供一个场所,至于厨具食材都让客人自备吗?还有,为什么会有工具箱啊喂!
槽点有点多,鹤丸国永大脑宕机了一下,最近本来就不在状态,鬼使神差地,他拉开门,朝四人一鞠躬:主人还在沐浴,请客人们先进屋。
今剑:“哇哦,你们已经快进到主仆play了吗?那我进来了哦。”
岩融:“我进来了——三日月,你猜怎么得,我正好有锅!从家带来好几年了一直压箱底,正好今天试试,看它是不是跟当年导购推荐时说得一样好用!”
石切丸:“让我看看新装备的近况,在洗澡吗……啊,这样正好检查一下疏水性能。”
鹤丸国永手扶在门框上,半天没好意思抬头。
小狐丸盯着他头顶的旋,心情也跟着微妙起来:所以之前他照顾三日月宗近的时候,那人其实一直在伪装吗?向来人淡如菊一般的设定从家里维持到时政,感情一直在演啊!怪不得那次你们俩已经可以在宿舍里叠叠乐穿脱衣服了,怪不得从来没看到鹤丸国永身上有伤,所以你醉奶的情况下挨揍的只有我吗……
鹤丸国永在厨房洗菜。
原来是三条家的聚会吗?他一边洗一边想,怪不得准备这么多人份的餐具,这样一来人数的确不少。
这间宿舍平日看上去挺大挺空,乍坐了这么多人,还真是有些拥挤。汤已开锅,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蒸汽朝着屋顶灯的方向慢悠悠地升腾。今剑和岩融快乐地夹着肉往里涮,石切丸把蘸料细细搅匀,然后给身旁的小狐丸和三日月宗近倒上。
鹤丸国永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放下菜问:“准备了六人份的餐具,是还有谁没到吗?”
三日月宗近拍拍身旁的空位:“还有你呀鹤,忙了这么久辛苦了,快来坐吧。”
鹤丸国永吃惊。
他以为这就是三条氏的家族聚餐,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事呢。今剑拉着胳膊把他拽到椅子上,石切丸把蘸料小碟递过来。大家参差不齐地喊着“我开动了”,然后就是稀里呼噜地夹菜吃肉。今剑和岩融为同一片肉争了起来,岩融凭借身高优势举着筷子嚣张地笑,今剑一个激动直接踩到了椅子上。小狐丸过去拉架,石切丸就笑呵呵地看他们仨。
鹤丸国永拽拽三日月宗近的袖子,后者放下筷子:“怎么了鹤,不合胃口吗?”
“没有,但你们真的没有漏掉什么步骤吗?”
三日月宗近一脸疑惑。
“就是那种,那种……”鹤丸国永比画,“吃饭之前先双手合十念一些感谢天感谢地啦,吃饭的时候安静咀嚼不可以说话啦,还有这种,您快下来吧肉还有呢,给,。就是这种,这不得直接家规伺候?”
三日月宗近哈哈大笑起来,石切丸也连忙摆手。
“这年头还感谢天感谢地?溯行军神出鬼没,下一秒就出现在这,天地都救不了你,还感谢呢?我们最该感谢的就是我们自己!”岩融举着筷子钓鱼似的勾搭今剑。
“时政里面没有家族!嘿!只有同事!嘿!没有家规!岩融!你讨厌!”
小狐丸已经放弃拉那两个活宝了,他捧着碗夹了几块嫩豆腐:“所以,我们也只是普通地吃个饭,至于在这里还是在食堂没什么差别,唔,可能在食堂需要注意纪律。石切丸,给我来点味噌。”
石切丸从工具箱里掏出一个瓶子,啵的一声撬开瓶盖,倒出一些深色的液体。芳香四溢,今剑和岩融忙举着筷子去蘸。
三日月宗近:“就是这样,所以鹤,放轻松好好享受吧。”
兴许真是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鹤丸国永久违地享受了一段快乐晚饭时光。石切丸又从工具箱里提出两瓶酒,说是从大般若长光那里拿的。鹤丸国永问他工具箱里到底还放了些什么,怎么又是酒又是味噌,今剑说这才不是工具箱,而是连通异次元的神奇口袋。岩融闷了一大口酒,打着嗝说没想到进时政这么久,一家人第一次聚餐竟然是由三日月宗近发起。鹤丸国永十分惊讶,今剑也说向来以为三日月宗近不喜欢这些。酒过三巡,小狐丸晕晕乎乎说要是偷偷把三日月宗近杯子里的酒掺上乳制品,他会不会还只揍自己。这话说得三日月宗近和鹤丸国永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而听到这话,石切丸也晕晕乎乎朝工具箱伸手,三日月宗近怕他真带了乳制品,连忙去拉他但没拉住,啪的一声,石切丸把一个螺丝刀拍到桌上。
这场欢乐饭局结束时间不算晚,毕竟今剑他们回去还要走好一段路。三日月宗近到门口送他们,鹤丸国永则在屋里收拾残局。
“今天麻烦你们了。”三日月宗近说。
“哪里。”石切丸说,“你也是因为在意他,不然也不会组这个局。”
“不过前辈,我真没发现,您对他可真上心。”小狐丸靠在石切丸身上,“您以前还从没这么在意过什么人……”
“有吗?”三日月宗近哭笑不得,“说得我好像是个多冷漠的人似的,我也一直很在意你们呀。”
“不一样的。”今剑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我们不仅是同事,还是家人,所以你当然会在意我们。可你跟他只有同事关系,他还是你的助理,你又为什么会被他的情绪和状态牵着走呢?”
家人也不会让你如此牵挂,你看中了他的什么呢?
鹤丸国永一直没听到关门声,他走到门口,今剑一行已经消失在夜幕,而三日月宗近还坐在门口,也不知在想什么。
“不怕被风吹傻吗?”鹤丸国永把他推回屋里,“还是喝多了?需要醒酒的话我有准备汤。”
“鹤啊。”三日月宗近接过醒酒汤,“晚饭吃得还开心吗?”
突然问这个?鹤丸国永拉开椅子坐到他对面,托着腮看他喝下一碗汤:“开心啊,没有什么问题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再来一顿。真要和你们一起吃一次饭才发现原来你们竟然……哈,倒叫我对你们的刻板印象淡化不少。怎么了?”
三日月宗近摇摇头,洗漱过便回去休息了。没过几天,鹤丸国永如往常一样推三日月宗近回宿舍,在宿舍门口遇见了烛台切光忠、太鼓钟贞宗和大俱利伽罗。
也是带着满满当当的食物。
“这……可真是吓到我了。”鹤丸国永开门,烛台切光忠推着三日月宗近进屋,太鼓钟贞宗兴致勃勃地观看房屋内部构造,大俱利伽罗则一眼锁定厨房的方向,沉默地提着食物走了过去。
“你怎么没提前说啊?”鹤丸国永看后辈们那宛若到了自己家里一样的随意,慌张又有些忐忑,“我什么都没准备呢,喂小贞,别开柜子!三日月,他撬你茶叶盒!”
三日月宗近笑道:“我跟他们说了可以随便看的,那是我答应给他们的茶叶,烛台切说想煮茶叶蛋。”
用你的茶煮茶叶蛋?
今天的晚饭是烤肉,由烛台切光忠和大俱利伽罗准备。两人再三表示完全不用帮忙,鹤丸国永和三日月宗近只要好好坐着,会有太鼓钟贞宗陪他们说话解闷。
大俱利伽罗:“照顾好两位老人。”
太鼓忠贞宗:“保证完成任务!”
喂!鹤丸国永抗议,扭头看到太鼓钟贞宗已经托着腮坐在三日月宗近身旁,一双星星眼眨巴眨巴听他讲那在基地的故事。
“各位,开饭了。”烤炉已经架在桌子上了,烛台切光忠和大俱利伽罗把切好的肉和菜端出来,烤盘上面倒油,油热了之后上肉和菜。肥瘦相间的肉滋啦作响流出喷香的油,蔬菜加热失水收缩,吸收了油脂鲜香十足。太鼓钟贞宗推着三日月宗近坐到桌前,鹤丸国永有些别扭地跟在后面。
他可还没忘自己曾在他们面前蛐蛐过三日月宗近。
虽然时过境迁,自己对他的观感有所改变,但是说过的话覆水难收,但愿……但愿几位好同门待会儿别把自己损得太惨。如此想着,鹤丸国永吃起饭来也有些不自在,明明是跟自己更熟的人吃饭,反而不如那天和三条他们一起吃得轻松。
“所以,您在基地的时候就已经有毕业晚会了吗?”
“这个活动在更早之前就已经举办了,老师们从没限制过,不过大家也不会很过火,基本都是吃吃闹闹。”
“对了,说到晚会,基地最美面孔的排行榜就是晚会结束后公布吧?自从鹤丸前辈上榜后,前三名似乎再也没变过。”
“哦?所以截至目前第三位还是我们的咯?不错,不错。”
“说到底,我为什么会在上面啊……”
“实至名归。”烛台切光忠说,“但是一直蛮好奇第二位的学姐是怎样的人呢。对了,三日月阁下知道吗?”
“那可是我的女神……”太鼓钟贞宗十指紧扣,满怀期待看着三日月宗近,“见过她照片的人没有忘得掉的……”
“贞,你才多大就有女神?”
“伽罗,你脸红了哦。”
“无聊。”
“所以,三日月阁下对于第二名的身份有什么线索吗?”
“啊哈哈哈。”
这群人……鹤丸国永笑着摇头。他们平常聚在一起,也是天南海北各种聊,粗鄙的、高雅的、无聊的、有趣的,甚至单纯发出一个音节,都会有人续上下一个音节。三日月宗近约他们一起吃饭,自己起先还担心会不会因为跟不上他们的节奏而不合群,结果看下来,这不也聊得很好嘛……嗯?你们在说什么呢?
只见三日月宗近和太鼓钟贞宗凑在一起,眼神不时朝他的方向瞄。
“原来鹤以前还有过这种……”
“是啊是啊,我跟您说哦,我们家鹤前辈啊,刚到基地的时候啊,他还经常……”
“喂,小贞,你在说什么?”鹤丸国永抄起一片生菜朝太鼓钟贞宗甩水。
“我们家前辈害羞啦!哈哈,有什么嘛,大家刚到基地的时候不是都会哭……”
“我进基地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你知道我什么?”
“小光救我,你跟前辈说,这不都是你告诉我的吗?”
“小贞,你卖我啊……哈哈哈前辈,放过我们,不是,放过这片菜吧,它是无辜的。”
“好吵。”大俱利伽罗闭了闭眼,然后继续往烤盘里添肉。
这次饭后,三日月宗近主动提出收拾。他赶着鹤丸国永到门口送烛台切光忠一行。
“前辈,今天非常开心哦。”烛台切光忠举起手里的茶叶。
“真的要用这个煮茶叶蛋吗?”鹤丸国永哭笑不得,“他的茶可都不便宜,而且味道反而……”
“那我一定会用最精致的盘子盛放,第一时间送过来给你们尝尝。”
太鼓钟贞宗眼珠一转,躲在烛台切光忠身后不怀好意地笑:“前辈,人家没你说得那么坏嘛。”
一晚上相安无事感情在这里等着呢,鹤丸国永一时语塞,三人凑到面前,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的脸。
“做……做什么?伽罗你为什么也……”
“鹤丸前辈。”烛台切光忠说,“三日月阁下是个和气的人,今天一起吃饭,我能看出来他并没有那么难以接近,有背景也好、没背景也好,在时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会真心对你。我们也并非完全没有背景,还是说您并不认可我们的朋友关系?”
“怎么会呢!”
“我当然明白,配适者身份对你而言是唯一且无可替代的,我们也在等,等你回到配适者的行列。”烛台切光忠拍拍他,“但在那之前,你在他身边,也很好的。所以,接纳他吧。”
“接……接纳?”鹤丸国永的脸唰地红了起来,“接纳什么?”
“当然是接纳他成为朋友了!”太鼓钟贞宗说道,“你们现在朝夕相处,共同生活,难道还要抵触他吗?”
“什么抵触,其实我已经……”
“我懂,你明白的。”烛台切光忠点点头,“所以,以后对人家好点,不要甩脸、不要闹别扭,有什么事要当面说开,不要藏隔夜仇,两个人同住一个屋檐下,要相亲相爱,相敬如宾,往后日子还长……”
越说越奇怪了。
鹤丸国永推着烛台切光忠催促他们赶紧回宿舍,后者哈哈大笑,拉着太鼓钟贞宗跑远了。大俱利伽罗最后留给鹤丸国永一个眼神:“我们认可了,好好过日子。”
认可什么啊!
鹤丸国永朝他们离开的方向挥拳,三日月宗近摇着轮椅叫他回屋。对上后者那张笑眯眯的脸,鹤丸国永没由来心中一滞,然后胸腔里不安分的什么猛烈跳动起来。
一定是他们的错,都怪他们说了那么多奇怪的话!鹤丸国永一把拉过三日月宗近的轮椅把手,推着他进了屋。
接下来的好几天,鹤丸国永终于没再一脸心事重重,但换了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尤其是当他和三日月宗近视线接触的时候。
三日月宗近又叫他一块出门复健了,走了一圈又提出想跟他过几招。拳掌交叠,三日月宗近没站稳朝后面倒去,鹤丸国永急忙护着他的头。
胸前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喷吐的热气,鹤丸国永低头,三日月宗近眼底如新月般的光泽快要将他溺死了。
难道因为一些奇怪的话,自己就变得奇怪了吗?
三日月宗近轻轻给他顺毛,怀里的人慢慢低下头,靠在自己胸口,身体不再紧绷僵硬,小心翼翼搂着自己的腰窝在一旁。
清晨的草坪还带着晨露,鹤丸国永闻到三日月宗近身上打湿了的紫藤花的味道,他贪婪地呼吸,任凭馥郁芬芳笼盖全身。
两顿聚餐的效果显著,鹤丸国永情绪的转变在三日月宗近的预期内。但他看着电频对话框,里面是第三次聚餐的邀请,来自大般若长光,他犹豫了。
鹤丸国永走到他身边。
三日月宗近不想隐瞒,对话框里的内容一字不漏被他看在眼里。
谁组局不重要,只是三日月宗近不希望鹤丸国永为难,他和大般若长光之间横着一道名为莺丸友成的墙,三日月宗近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帮他调整好状态,看到这堵墙就又被打回原形。
毕竟,想起悲伤的事远比想起快乐的事容易得多。
“你如果觉得不妥,我可以自己去……不,我还是直接拒绝他。”
“还有别人吗?还是只邀请了你?”鹤丸国永问。
三日月宗近看了看:“他应该知道你会跟着我……还叫了小豆长光。”
鹤丸国永舒了口气,他搭着三日月宗近的肩,越过他回了一句好。
早有预感,跟大般若长光之间的问题总有一天要拿到面上来说。这一天,他已经准备很久了。
鹤丸国永推着三日月宗近,如约敲开了大般若长光的宿舍门。
小豆长光已经在厨房里忙了,大般若长光接过三日月宗近带的伴手礼有些吃惊,他看了看鹤丸国永。
那是莺丸友成留下的红香。
他把茶包小心地放进橱柜,然后去酒架上选酒。他的宿舍里有一面用酒架做成的隔断。
这场以酒为主,小豆长光把牛排端上餐桌的时候,那三人已经坐在客厅喝了几轮。他想把牛排端过去,却见三日月宗近朝自己过来。
“让他们单独聊聊吧。”三日月宗近看了眼僵持的两人,垂眸。
三日月宗近对莺丸友成的事了解得不多,只知道他和鹤丸国永曾同属于130军,和同期的大包平陨落于同一场战斗。内网里能搜到的情报少得可怜,而从大般若长光百般追问却一无所获中可以得知,这件事也属于保密级别的内容。
两人的单独谈话并未引起什么波澜,甚至还听到了几声低沉的笑。三日月宗近在餐桌和小豆长光喝酒,喝到最后,小豆长光有些迷糊,他把头枕在臂弯:“部长和鹤先生到底为什么会有矛盾呢……”
“大般若从没跟你提过吗?”三日月宗近问他。
“没有,部长从不讲他以前的事,不过我有一次看到他本子里掉出一张照片,背面写了什么,什么……毕业还是结业,大概是,同派系的,什么人吧……”
连三日月宗近也有些醉了的时候,鹤丸国永终于走了过来。他揉了揉额角,看到大般若长光跟在后面,取了瓶酒递给他。
“谢谢。”三日月宗近说。
“谢谢。”大般若长光朝鹤丸国永说。
回去的路上鹤丸国永一言不发,三日月宗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不知道两人究竟谈了些什么,但鹤丸国永似乎又回到之前的状态了,这也让他抱有了些许愧疚之情。
鹤丸国永自然不知他的愧疚,同样的,三日月宗近也不知道鹤丸国永此刻心绪如何繁杂。两人各怀心事,回宿舍的路仿佛无限延长。
宿舍,三日月宗近开门进屋,鹤丸国永却止步于门口。
他把他拉进屋来,关上门。
两人都没有开灯的打算,也好,这样自己那有些急切的关心神色就不会被看到了。三日月宗近试探着触碰鹤丸国永的手,没有被拒绝,他轻声问:“需要一个拥抱吗?”
鹤丸国永的指尖宛如触电一般弹了一下,但并未拒绝对方更进一步的触碰,可也没有立即俯身。半晌,他开口:
“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好。”三日月宗近没有迟疑。
“我想我老师了。”鹤丸国永在他面前缓缓跪了下去,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
三日月宗近推开轮椅。
他把鹤丸国永抱在怀里,任凭肩头的潮湿扩大,扩大。
鹤丸国永的声音闷闷的:“可以带我回基地吗?”
鹤丸国永的突然到访让基地的学生们害怕又惊喜。
基地在尊师重道这方面做得很好,即便鹤丸国永只给他们当过半个学期的老师,即便鹤丸国永被所有师生称为魔鬼先生,即便鹤丸国永当着大家的面展示了时政配适者的绝对暴力……怎么说呢,学生们还是很喜欢他。
脱离了老师的身份,鹤丸国永本质上还是个好说话的人。几个受过他照顾的学生迫不及待想让他再传授一些格斗技巧,大着胆子拉他的手。三日月宗近看着他被学生们簇拥着往训练场走,磕磕绊绊不知所措,笑了起来。
“三日月我,喂你们慢点别摔倒,我一会儿过来找你,你先帮我看看老师下课了没——”
真是受欢迎啊鹤。
甚至还没等到训练场里,一个学生就已经朝鹤丸国永伸手了。在欢呼声中,两人边打边朝训练场里移动,鹤丸国永打得那名学生节节败退,但学生毫不怯场,几次倒地后都赶紧爬起来,生怕别人也想过招插了自己的队。
三日月宗近提前问过了伊达老师的办公室位置,便先一步离开了。
基地教职工楼。
这栋楼集基地教师办公与住宿为一体,现在是课间,老师们如果有课也不会趁这个档口回来。快到门口,三日月宗近慢了下来,他在考虑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待会见到那位老师,自己该说些什么?
您好,我是鹤丸国永的领导……不行,太生硬了。您好,我是鹤丸国永的朋友……朋友的话不用喊全名吧?鹤丸的朋友?鹤的朋友?是不是有些过分亲昵?
这位老师从鹤丸国永进基地开始便对他颇为照顾,说是他的半个父亲都讲得通……所以待会儿的见面算是见家长了?三日月宗近突然紧张起来,脑内自动浮现一个面容严肃高高在上的老泰山形象。他有些艰难地吞咽,放在门把上的手半天没有按下去。
果然还是再缓缓,他想再平复一下心情,正当时,咔嗒一声门自己开了。
他想了想,硬着头皮敲门,报上姓名,说自己与屋主有预约会面,请问是否可以进屋说话。
没人回答。
三日月宗近凑近门缝听了听,屋里没有声音。他慢慢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由无数书籍文件高低错落堆叠而成的层峦书山。
供落脚的地方小得可怜,他朝走廊两侧看了看,然后站了起来。
进屋,关门,上锁。三日月宗近打量起这间屋子。与门正对的位置有两扇很大的窗子,窗边对头摆着两张宽大的写字台,上面堆满了书和文件。房间两侧各置了一个贴墙的书柜,里面满满当当塞着各种版本的时政教科书。
书山里也有不少课本,三日月宗近慢慢地、小心翼翼地翻山越岭,终于挪到房间中央,然后被迫停了下来。
一个冰凉的硬东西悄无声息抵到他的后脑。
“没等回应就贸然进来,我很抱歉。”三日月宗近举起双手,缓缓转身。
面前的老人身材矮胖。
这人身手了得。他从进门起就在观察,没有捕捉到任何动静。书山的确是不错的掩体,但如此密集的障碍堆叠,即便是完全状态下的自己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黑管冲着三日月宗近的鼻尖,老人浑身散发出一种警觉的气质:“胆子不小。”
“是,我很抱歉,您就算想在这毙了我,我也无话可说。”
“你无话可说?我可还没老到看不出你是个配适者。”老人剜了他一眼,收了黑管,“不至于上赶着找死。”
“您言重了。”三日月宗近笑道,“我叫三日月宗近,鹤丸国永托我来找您。”
“他人呢?”
“训练场。”
老人熟练地越过书山,扒着窗台朝下面看去,熟悉的小白脑壳正和学生们打成一团。一瞬间,警觉的气质消失殆尽,老人换上一种悠然懒散的模样,一头扎进书堆。三日月宗近勉强分辨出那里置了张单人床。
“你找个地方随便坐吧。”老人把黑管往身后一塞,不知在鼓捣些什么。
黑管随着老人的动作支棱来支棱去,三日月宗近不禁问他:“您不担心走火吗?”
“这个?”老人从身后闪电般摸出黑管,再次瞄准三日月宗近,速度之快令他一个激灵,看到他的反应,老人满意地笑了笑,“探波器罢了。”
“探波器?我还没见过……”
“哦,此乃我流最新研发,操作便捷反应迅速,准确率更是高达99.9%,膜拜吧小子。”
这位老师真是……帅气呢。
随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三日月宗近本来很能坐得住,但此刻却十分不安。他预设了各种问题,鹤丸国永在时政做得好不好啦,最近听不听话啦,有没有给人添麻烦啦……但是没有。他也有想知道的事,如果老人开个话头,他有信心把话题拐过来,但是老人不给这个机会。
终于,三日月宗近忍不住,刚要开口的时候,却听老人咦了一声。
“小子,你均值降了很多啊。”
三日月宗近瞬间抬头。
“你……”老人盯着他,“起来走两步。”
三日月宗近略带迟疑,但架不住老人的催促,他扶着书山慢慢站起来,原地踏步一般走了几步。
他刚抬腿老人就笑了起来,笑声里多有无奈:“很痛苦吧?”
“您说什么?”三日月宗近问。
老人按下一个按钮,三日月宗近听到一声细小的嗡鸣划过。他盘腿坐在小单人床上:“付-定项目现在的受试者,就是你吧。”
老人懒洋洋说:“别掩饰了,频繁受试导致神经群出现损伤,现在的你还能依靠外物站起来已经是个奇迹了。他们都对你做了什么?”
三日月宗近拧着眉:“您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这都是保密内容。”
“我怎么知道?”老人冷哼一声,“因为十四星联合政府就是一群小偷,一群强盗!”
上了年纪的人总喜欢对自身所处的政治环境持批判态度,三日月宗近听到这话,只觉这老人固然厉害,但毕竟老了。
“你在想我什么?我都知道哦。”老人哼唧道,“他们抢走了我们的心血,并且禁止我们亲爹亲妈继续研究。他们自诩有更高尖的人才和设备,想当然认为可以接替我们顺利地做下去,可是呢,你还不是废了双腿?”
三日月宗近感觉他的话有些过于清高:“您如此自信,是认为自己会比时政做得更好吗?”
“至少从受试人的选择上我能做得更好。”
“所以,您认为我不适合成为受试人?”
老人摇了摇手指:“对,你不配。”
这个答案太干脆了,三日月宗近感觉自己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他从没受到过这样的否定,一时间竟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老人眯起眼,三日月宗近的神情值得他反复玩味。不过他最终还是解释说:“是你的波频不配。”
“付-定项目”说白了就是通过操作更精密的重装,快速移动牵引弹药使其在一定范围内反复打击敌人。重装操作是一个槛,快速移动又是一个坎。所以,能操作付丧神并使用潮汐锁定打出有效攻击的,一定要是速度够快的配适者。
“这样解释好明白吧?”老人说,“既是配适者,还得有足够快的速度。”
而众所周知,反应速度最快的,不正是这位老人手下的伊达一派吗。
“可那是反应速度……”三日月宗近犹豫着说。
“反应速度也是速度。”老人挑着眉毛,“或许你真的足够优秀,不然他们不会选你。但既然你已经产生损伤,就证明他们选错人了。”
“就算您这么说,那也不能保证如果换鹤做受试人,他就一定不会受伤。”
“鹤?”老人咀嚼着这个称呼,“哈,对,不能保证。不过我也不会允许他做这个受试人。”
“您不允许?”
老人耷拉着嘴角,一指脑袋。
三日月宗近恍然大悟,但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反复考虑后试探着说:“虽然是您的亲学生,但您还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留啊。我有时候也会觉得他的想法有些,嗯,独特。不过这种风格某些时候反而能获得出其不意的效……啊!”
老人没好气地抄起手边的纸卷朝三日月宗近当头一棒:“什么玩意儿?我是说波频!
能够用于实战的机甲并不是做出来就能用得上的。现在用的重装,也是经过长时间的设计、调试、试飞、磨合,至少历经三四代设计师的打磨才得到现在的样子。你们的机械师到现在也还在不停给它补充完善功能,1.0版本的重装都还在勤打补丁,更别说付丧神这种2.0的产品,能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用上的吗?”
三日月宗近安静地听讲。
“再说人。我自然见不得自家孩子遭罪,但也不能心安理得看着别人家的孩子遭这份罪。”老人叹了口气,“我既然知道些东西,就帮你一把,权当卖你个人情。只期未来我不在了,你在那臭小子身边,还能帮他一把。”
楼下传来不小的动静,学生们被自家老师吆喝着回教室。鹤丸国永和那些老师打招呼,一抬头,小老头正笑眯眯朝楼下看过来。他兴冲冲挥了挥手,几句话告别了那些老师,朝楼里跑去。
“你很中意我家这孩子吧?”老人冲三日月宗近笑道,然后看到他耳尖逐渐红了起来,“虽然你的均值有所下降,但这不影响你波频的正常频率。你们的波频呈强相位相关,他可以帮你。”
地面传来微微震感,大概鹤丸国永正十分起劲朝这边跑过来。老人想摸摸三日月宗近的头,他太高了,所以他顺从地低了低身体,方便老人伸手。
“你应该是中意他的吧,你对他的称呼比任何人都亲切。”三日月宗近看不到老人柔和下来的目光,但听到他语气转而强硬起来,“如果猜错了也不要紧,我自会摁着头让你喜欢上他。他的心很软,他一定会帮你。所以,你一定要一直在他身边。”
头顶的压力消失了,三日月宗近抬头,老人已经站在门口。他朝三日月宗近丢了一个黑色的小东西:
“我要去和我家臭小子单独聊聊,至于你,你就先在这坐着吧。”
鹤丸国永转过拐角,老人正站在门口朝他笑。他放慢了脚步,走到老人身边。刚经过激烈的打斗,又跑着上楼,年轻人宛如一个人形火炉。
“老师。”鹤丸国永老老实实喊了一句。
“来啦。”老人点点头,“走吧,遛遛去。”
“不去您办公室吗?话说您见过我的朋友吗?我让他来找您了。”
老人竖着大拇指朝宿舍一指:“难得来个好牛马,我让他给我出套题。”然后薅着鹤丸国永下了楼。
老人的声音并不小,三日月宗近下意识抽出一张纸,真要开始写些什么。他摸索了半天才摸到一根极细的笔芯,握在手里正要写字却什么也写不出来。
他靠在窗边,楼下,一老一少沿着训练场外围一圈圈走着。
老人问:“最近还好吗?”
鹤丸国永答:“挺好的。”
老人又问:“听不听话啊?”
鹤丸国永明显有些底气不足:“我当然……当然听话了。”
老人继续问:“有没有给人添麻烦?”
鹤丸国永犹豫:“没……没有吧。”
“嗯,那就好。”老人点头,“那我就放心啦。”
“我有这么让您不放心吗?”鹤丸国永问他。老人侧过头,盯着他,他被盯得不自在。
“瞧你这副样子,我能放心得下吗?”
鹤丸国永低着头闷了一阵,说:“是啊,我好像一直在麻烦您。”
老人眉梢一挑。
“好像刚来基地的时候,我就总给您添麻烦,虽然是别人挑衅在先,但终归是我应了。”鹤丸国永说,“划到您手下后,您对我照拂有加,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您就是我的……我的……”
“正常。”老人背着手,“我手下的孩子们都会被我的人格魅力所征服。”
“进了时政,说好了我们要常联系,可是起初要适应,后来要出战。天天飞来飞去,联系的事就这么搁置了。”
“你们性质不一样,忙点好啊。”
“烛台切还记着给您寄酒,但我什么都没做过。”
“你不是还惦记我的旧酒壶吗?”老人一乐。
“那样的漂亮话谁都会说,我虽然在意,却从来没想到要给您换个新的。一个酒壶啊,凭我的能力什么样的酒壶得不到?一个酒壶再贵又能贵到哪去?我舍得自己到处寻酒喝,可从来没有为一个酒壶到处跑过。说到底,我的这份‘关心’,终究也没能落在实际,不过是画饼罢了。”
他们已经走到了训练场门口,老人揽着鹤丸国永,带他走了进去。
“我明白的,孩子,我明白的。”老人拉着他在场内一处长椅上坐下,“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关照你,不求你能回报我什么,但求未来的路顺畅明亮。”
鹤丸国永靠在椅背,仰着头望天。
老人的声音沉稳有力,鹤丸国永不由得靠在他的肩上:“我也是从你的年纪过来的,作为孩子、作为学生,我们也总是受到最好的照顾。所以当我成为了‘他’,我也会想那样好地照顾你。”
白脑壳小兽一样在他颈边拱了拱,老人顺了顺鹤丸国永的头发,“这是一种传承,这大概就是……父母和子女,老师和学生这种关系存在的意义吧。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可从没这么感性过,这不像你。”
“可以……跟您说一些旧事吗?”鹤丸国永靠在老人身边,“不是可以说的事,但我好像,忍不住了。”
“这怕什么?想说就说。”老人豪迈地揽着鹤丸国永,让他离自己更近了些,手在鹤丸国永脑袋上一通揉,“你老师我也是参加过好几次时政内部会议扩大会议的,你们的秘密对我而言不是秘密。放心大胆说!”
三日月宗近一直在窗台边看着他们。
他可以想象出那场战斗的画面,130军中只有大包平和莺丸友成配合度最高,鹤丸国永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愿意尝试莺丸友成提起的新战法。用潮汐锁定削弱溯行军战斗力的同时把他们往最近的虫洞引,只要能让他们进去,之后是摧毁虫洞还是封堵虫洞都算胜利。但是太难了……潮汐锁定使用起来太难了,难到直接让两名配适者瞬间脱力!鹤丸国永不知道两人最后在频道里说了什么,只见锡兰拖着碧螺朝溯行军全力撞去。
胜了,惨胜。
时政失去了两名配适者、两具重装,活着的鹤丸国永被冠以一意孤行致重大损失,一抹到底。
三日月宗近听着监听麦里传来的故事,心想原来你的过往、你的心事一直是这样沉重吗?
所以你会如此在意物吉贞宗的消失,是因为不想再失去任何一名同事了吗?
如果不是用这种方式,我还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你亲口讲给我听呢?
可是我们本来就随时有可能牺牲啊。
三日月宗近有些出神地看着远处的两人,直到一群穿着制服的人朝那两人伸手他才猛然回神。监听麦里传来尖锐的蜂鸣,制服们撕扯着老人和鹤丸国永,老人被粗暴地推倒在地上,来不及起身,便被拽着双手朝一个方向拖行。鹤丸国永想去扶他却被制服们拦下,他们一遍遍把鹤丸国永推开,鹤丸国永又一遍遍扑过去。原本制服们不想对他动武,但似乎收到了某种命令,在鹤丸国永又一次扑过来的时候把他一起架走了。
三日月宗近冲出楼栋,训练场上早已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