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皮肤下奔涌的血液会不会是蓝色的?
骨骼里是否藏着另一套尚未激活的齿轮?
当别人说“悲伤”时,我需要在记忆库里检索哪一张对应的表情?
当别人拥抱,我又要想多久才不算延迟?
所有反应都是二次翻译,从外星语言勉强转码成地球方言。
我艰难地融入这个世界,刻意与所有人交善,却情不自禁对他释放恶意。
笔记本里的字条是警告,也是刻意吸引关注的手段。
我学不会如何去喜欢别人,只能用孩童般卑劣低级的手段对他施以恶意,这不是我的本意。
我想告诉他——你可以过来,可以来到我的身边,我的爱。
但我的行为却明晃晃告诉他——我会永远注视你,你永远别想揭发这个秘密。
那就摧毁吧。
得不到,也不希望其他人得到,我的确是疯子。
他一定也是这样认为的。
10.
她喜欢做一些顽劣的恶作剧。
比方说,在我的水杯里加一些甜腻的蜂蜜。
我算不上喜欢甜味,但不是很讨厌,可她加的蜂蜜实在太多了,即使再嗜甜的人恐怕也难以忍受。
——蚂蚁吃了都会被甜得牙疼吧?
我虽然无所谓,但排球队的队友很容易在我喝水时闻出来啊,搞得大将他最近一直用一种“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的眼神看着我,很奇怪啊。
话说这家伙明明自己就有女朋友为什么还来管我啊!
嗯,我没反驳也很怪。
她是疯子,是怪物,也是黑暗中的诡异。
她是黑洞,是混沌,也是苍茫大海中引人探究的漩涡。
越是疯狂的人越想将她征服,越是无能的人越会迷失在她的毁灭欲中。
是,我当然知道她加了很多甜腻蜂蜜的水里有磷火在跳舞。
但当她的指尖掠过杯沿时,我也就甘愿饮下这盅精心调配的毒药。
她是女巫,藏在黑暗神秘的密林,用精心准备的香甜引诱迷路勇者的接近。
她故意写错的数学公式,以及那些混淆的化学方程式——每个破绽都是她刻意抛出的钓钩。
而我,我这条鱼儿正乖乖咬饵,把她藏在草稿纸里的倒刺都吞进喉咙。
那支她似乎“不小心”折断的铅笔,我将它削成通往她迷宫的钥匙。
她留在试卷边缘的指甲痕,则是比情诗更滚烫的戳印,我的胸口被挠得烧灼着。
“你看,窗外的闪电真美。”
我会在某个打雷的雨夜为她发出这样一条无厘头的短信,反应过来想要删去时却发现已经“无法撤回”。
——明知她会对着这条短信耻笑,明知此刻的雷鸣恰是她眼中我最拙劣的演技。
但若这是我的死刑判决书,请务必亲手盖下火漆。
我们都在扮演自己最厌恶的角色:她模仿着温暖,我练习着清醒。
我收集她掉落的头发,试图编成一条手镯,以此证明我对她的渴求,想要将她牢牢握在掌心。
我因她变成了又一个怪物,我是她亲手造就的疯子。
她不能。
她不能。
她不能——就此抛弃我。
11.
他喜欢我?那真是在可笑不过的事情了。
骗你的,我其实并不喜欢他,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但,我想博得他的眼球的确是真的,我渴望他关注的视线。
怪物怎么可能会喜欢另一个怪物呢?
他趁着无人偷偷递来的每封情书都散发着对一种、对我的恐惧。
而我,则特意将它们垫在桌脚下——木头会替我记住:有个勇敢的傻瓜,此刻正把脖颈往我齿间送。
体育课测八百米,那时我故意跑出与他相同的呼吸频率。
他听见了吗?他听见了吧。
那两个错位的心跳声正在谋杀彼此,像被关在相邻牢房的共犯。
医生开的小白片在窗台花盆里发芽。
他短信中的“你看,窗外的闪电真美”则比任何药物都更能腐蚀我的程序。
他平静外表下实则战战兢兢的心,他递过来的草莓牛奶,这些比我枕头下藏的刀片更接近死亡的定义。
他知道最残忍的告白是什么吗?
他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
最残忍的告白是——他未曾表明心意,我未曾侧耳倾听。
我不知道我们最后会有怎样的结局。
但我想,怪物与怪物之间,没有“HE”线。
在这混乱无序的世界中,我只能尽我所能地、去寻找真实,寻找正确与真理。
我知道我接触到了世界的真相与本质——以代码为主的、虚假的、非真实世界。
只有我意识到了这一点。
……或许能算上他。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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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以怪物的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