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一晚上的噩梦,季甜起的有些晚,脑袋混混沌沌的尽是父亲倒地上死亡的画面。
梦中反复地看到一个穿黑衣的人站在堂屋,直直地伸手穿过父亲的胸膛,鲜血喷溅在桌上、地上,黑衣人把心扯了出来,任凭父亲倒在地上。
那颗心被掏出来时,还在黑衣人掌中鼓动,他眼里尽是贪婪的食欲,迫不及待地把热乎多汁的心脏一口吞掉。
可任季甜怎么转,始终看不清他的脸。
不过那也只是一个虚幻的梦。她失笑摇头,明明都搬来蕴禾县几天了,做个梦,梦到的还是梨县老宅的场景。
新家的一切在稀奇褪去后就剩下不适应。虽然盖着从家里带来的被子,但这儿的床板硬硌,家具摆设方位全变,连空气里浮动的尘埃气味都如此陌生。
没有朋友,也没有方向。不过好在不用上学,时间宽裕,可以让她慢慢过渡。
推开桌上散乱的信纸,她打了个哈欠,歪歪扭扭地提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隔夜凉水,胃里一冰,脑袋也清醒不少。
洗漱完,季甜走出房门,只是一出来就被面前的所有景象惊呆了。
咦?
小光出息了?
不仅院里地面扫得干干净净,连花圃里的枯枝败叶也收拾得一干二净堆在一起。
一夜之间,那些花草吸饱了水分,精神抖擞地舒展开来,让这方空间平添几分雅致,依稀可见前朝鼎盛时的奢靡意味。
不仅是季甜的院子,厅堂和前院也是一样。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干?难道是昨天那一瞬间长大了?
季甜心情好了些,准备喊他一起上街吃早饭,只是转了一圈没看见人,只好自己去。
豫地多面食,县里富裕些,早上的花样也比较丰富,不仅有面条、包子,还有胡辣汤之类的早点,还有季甜最爱的馄饨,都飘着香味勾动季甜肚子里的馋虫。
不过正因为可以选择的东西多,她有点犹豫,不知道吃什么。
“小姑娘一个人来吃面?”路过一家店门口,那家的掌柜娘子热情地招呼季甜,“你家大人呢?”
她看季甜目露渴望地走过前面一家家的店迟迟不敢进去起了误会,柔声安抚她,“是不是跟大人走散了没钱?没关系,不怕,姨请你。”
季甜粉雕玉琢,长相可爱,掌柜娘子一见面就喜欢,她成婚一年,还没有孩子,如果有了身孕,一定要生一个像这小姑娘一样漂亮的。
季甜注意到店里其他人都扭头看她,脸上有些热,连忙回话,“我有钱。”
“是姨误会了。”掌柜娘子蹲了下来,和善地问季甜想吃什么。
这掌柜娘子倒是个善心人,季甜心想,在这家吃也行。
这家卖的是各样的烩面,现在已经过了早上忙碌的时候,空位多,季甜付了钱随便捡了个角落的位置,店里放的是木板凳,她还特意往中间坐了坐。
留在这里吃面的也都是有空的闲散人,一点也不着急,还有功夫聊上几句。
掌柜动作熟练地扯了面下锅煮,很快整整一大碗热腾腾的面就端上了桌,里面还额外卧了一颗荷包蛋。
季甜朝一直温柔注视她的掌柜娘子笑了笑,然后低下头吹自己的面吃。
没过一会儿,喝冷水凉下来的胃又重新得到了抚慰,就连手指尖也热乎起来。
“你听说了吗?新县令到了。”隔壁桌的人声音不大不小地说。
“这都什么时候的消息了,县令大人姓季,前些天还在田里露过面。”另一桌驳了回去,他们是后来来的,穿着更好一些。
“去田里做什么?这时候粮都在晒谷场,马上又要堆进谷仓。”隔壁桌的不信。
“你还管上县令大人了?人家去田里自有他的道理。”他同桌的人点了点筷子,让他适可而止。
店里沉默一会儿突然又有人开口,“听说还跟丘老见了一面。”
“是不是为了那个事情?”有人神神秘秘地接着话。
“那也太急了。不过听说两人确实是不欢而散。”另一桌肯定地说。
“这就不奇怪了……跟前任县令啊,一个样。”
“怎么了?是他儿子的案子?那不是板上钉钉的?”隔壁桌的又问了出来。
没人回答他,只有人在感慨,“唉,怎么就不给我们这儿来个好官呢。”
季甜在一旁听得入神,不知不觉连面汤都喝完了。等店里人散得差不多,她才恋恋不舍地起身。
早饭吃太多的下场就是撑着了。她揉着自己的肚子,里面晃荡着水声。坐着时不觉得,站起来才知道沉甸甸的难受。
不过这只是短暂的幸福烦恼,过一会儿走几步自己就会消化掉,季甜慢悠悠地在街上踱步,像只巡视领地的小老虎,东瞅瞅西看看。
拥有实力就是不一样,她现在一点都不怕人贩子。
“给我打!”
街边的巷子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狠戾的粗哑声。
紧接着是一阵拳脚相加的闷响。
季甜托着肚子,正义感爆棚地往声音连忙来源处赶去。
谁?
是谁这么嚣张,居然敢在她爹的治下当街打人!
还把不把她放在眼里!
“小子,刚刚我可是劝过你,是你自己上赶着来吃教训,也怪不得我。这家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当香饽饽护着呢。”
男人嘲讽地说着,“怎么?不服气?想英雄救美?”
“呸!”
季甜一进来就看见一个少年被打得鼻青脸肿,像个猪头。
他被两个男人死死按跪在地上,却仍倔强地昂起头,一口唾沫精准啐在男人脸上。
“你!”
男人暴怒,抬脚就要踹。
季甜赶到近前,一下抱住男人抬起的脚,运起力气,把他抡飞了出去。
男人的后背“嘭”的一声撞到对面墙上,又落到地面晕了过去,原本压着少年的两个壮汉连忙跑过去查看。
季甜和他们走的是反方向,只是等她一凑近就发现面前这人的不对。
“小光?”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猪头,要不是他腰间那把熟悉的剑,她还有些不敢认。
要问的问题很多,比如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跟这些人起冲突。
但她现在最想问的却是,“你为什么不拔剑?”
[墨镜]不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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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