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没有理会000半开玩笑的话,只坐在位置上,很安静地等待对方继续说明。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举动会产生这样的连锁反应,他走过的岁月已经很长很长,还在现实世界的法治社会时他就听说过“蝴蝶效应”这个词,站在港口时的他当时究竟是怎样的心情他已经不记得了。
现在,他只能庆幸。
“好了,事不宜迟,我接着说明一下大致的情况。”000将222招呼过来,让他帮忙调取数据,“这些数据都是我离开无限流主神空间时带出来的,可能更新不及时——我可不想冒着被锁定的风险去搞那些资料,不过现在想躲都来不及了,一会儿再看实时的。”
在000还在无限流主神空间工作时,111就将最开始的初始能量分为了四大份,分别以扑克牌中的梅花、方块、红桃和黑桃来命名,创造了四种花色的初始副本。
后来,在NPC、BOSS们不知多久的分化和厮杀后,副本有了等级和难度排序,而这些NPC和BOSS们也有了自己的一套思维逻辑,变得和活物无异。
只是和活生生的人类相比还差得远,毕竟这些NPC和BOSS本质上是一串串数据,而非有血有肉的人类,所有的行为几乎都在“设定”之内,就连最初为了分化而战斗的本心也是“设定”的一部分。
当真是可怜。
虽说是以扑克来命名,但实际的副本数却和卡牌数目没什么关系,数量固定的只有更高阶的字母牌世界,被称为K、Q或者J,每张字母牌都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副本和独属于它的BOSS,只有方块没有K。
至于缘由,000的解释是方块系列的副本是最低等级的也是数量最少的副本,里面的大多数副本都没有鬼怪等设定,和新手本差不多,一般第一次进入游戏的玩家们都会被送到这里。
“虽然我觉得您会遇上这些字母牌副本BOSS的概率不大,也不觉得您会在战斗中败北,但还是有必要了解一下,就说一下三张K牌吧,Q和J的实力远不如K,以您的能力自然不用担心这两种字母的卡牌。”
王牌们随着000的话音一张张飞出,纯金色的背面面朝着000,但随着卡牌在屏幕上稳定,000的眉头也越皱越深:“这是……”
三张金色的卡牌背面都如出一辙地有着一枚弹孔,像是从卡牌正面穿透而来的,弹孔边缘隐隐散发着微弱的银蓝色光芒。就在000准备将卡牌翻转过来时,又一张卡牌飞了出来,稳稳停在其他三张K牌最后面。
只不过这张卡牌是银蓝色的,且没有弹孔,样式也比较新,牌身散发着的浅蓝色光芒有些暗淡,像是随时要熄灭一般。
黑衣男人不懂这些,只等着000解释。在满脑子的疑惑中,000将卡牌一张张翻转。
前三张暗金色的K牌正如000所预料的那样全部被子弹穿透,一击毙命。左上角以花体写的“K”字母渐渐消隐,正面的牌面已经完全灰败,有些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然后是最后一张,蓝白色的卡牌,随着指尖的操作,这张格格不入的牌被翻转。
画面中心的主体是类似于城镇的地方,人们行走在城镇上安居乐业,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手指微微弯曲,将这个城镇托在手心,手的下方就是一片黑色的火焰。
城镇的背后,是一个穿着黑色军装看不出年龄的男人,只露出一个戴着防毒面具下颌。卡牌的左上方明晃晃地画着一个方块,写着一个板正的“K”,然后是牌面最下方的那两行——
The Revolutionist,革命家。
“人造的方块K?这城镇难道是铁之镇……”000自言自语着,满脸不可置信。
“有什么不对?”黑衣男人看出了000的惊愕,开口询问。
“就像我刚才说的,方块是没有K的,方块牌面最高等级的副本是方块Q,名字就叫铁之镇,BOSS是个天才少年,能制造各种机甲,方块的Q和J的BOSS也是最特殊的,他们是同伴,Q和J其实是一个世界观一个副本,J是被Q制造出来的,但方块Q的本体战斗能力很弱,一旦他被近身,就可以宣告游戏结束。”
“但是,这是K。”男人指着那张蓝白色卡牌道。
“啊,是啊。铁之镇诞生了自己的K,方块K又枪/杀了其他三名K,111估计早就坐不住了,他从来不允许脱离掌控的东西存在。你看,他的牌快要熄灭了,估计是111出手了。”
“算了,不关我们的事,让他们俩斗去吧,这样我们混进去比较安全方便,喏,拿着。”000修长的手指一捞,两张空白的卡牌飞了出去,被男人稳稳接住,“现在的实时资料显示那个游戏世界的强者们都被聚集到了某一个副本,且他们都是外来者,可能是玩家,也可能是外来的NPC或者BOSS,111想做什么我不知道,但您的爱人也在那里。”
解千刃被带走不久,所以000可以锁定他的位置,但与此相对的,觉醒系统的主神空间也彻底被锁定,就算逃脱也没用,111仍旧可以通过双向锁定找到他。
“我会用能量伪造一个临时系统将您送到那个副本,您要做的很简单,在觉醒系统彻底被攻陷前将这两张空白的卡牌变为字母牌即可,两张J的能量刚好够维护觉醒系统,也能够重启部分黑色代码,虽然这样要送你们回现实世界的能量还是挺多的,但好歹能回去了不是吗?”
“你真的会守约?”男人拿着两张空白的卡牌,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000却笑了,斯文男人凭空一捏,手中出现一张背面带有无数“0”装饰的卡牌,000将其翻转,将正面展示给对方:“谁都有可能失信,但我不会,我被他分离出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那是一张小王牌,牌的正面是略微仰面正在哭泣的000,牌的最下面镌刻着的是独属于他的卡牌名。
The Compassionate,悲悯者。
黑衣男人无言,向外走去。
“说实话,您和您的爱人真的很有意思。”000笑着看向男人的背影。
大概是听到关键词,男人没再往前走,而是立在原地,等对方说完。
“不像111,我们明明是一体的……是兄弟,是朋友,但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他只是把我当做工具,一个没有思想的下属。”
“这就是‘独/裁/者’,‘独/裁/者’之所以是‘独/裁/者’,是因为他早就把‘悲悯’抛弃了啊……”
·
青年侧躺在地面上,虽然是草地,却没那么柔软反而有些扎人。解千刃醒了,他的头有些痛,也完全不知道状况。
他站了起来,伸出双手,好在并没有受什么皮外伤。
他的苗刀落在一边,青年弯腰拾起,将刀紧握在手中,警戒着周围。
这是哪里?
解千刃不知道,事实上他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他只记得自己从飞船上一跃而下,和毁灭兽们同归于尽。
他理应是马上要死了的,然而并没有,他似乎被什么东西带到了这里,捡回一条命。
老实说,他并不是很想再一个人踽踽独行。
那种孑然一身的感觉并不好受,从前还好,还有同伴、同事,但在黑羽死后,他真的连一个平时可以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了。
基地里的士兵和上面的领导就算了,解千刃不喜欢他们那些太过官方的话,听久了,他总觉得自己快要变成机器人了。
而且不是所有上位者都心怀仁慈又或者是表里如一的正人君子,他们也有肮脏的,不能启齿的秘密和想法。
不过现在,也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了。
青年环顾四周,不出所料的,是完全没见过的地方。他此刻正在某个山坡上,再往前走似乎就是悬崖。从悬崖向远方眺望,能看见零星的建筑、树木和人影,还有——
明显不是人类的看不真切的虚影。
陌生的地方对解千刃来说不是什么难题,他从前就是做这些的,再偏僻的地方都去过了,再难熬过去的坎都过去了。
唯一让他有些感觉空落落的是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东西。
忘了什么……?
他努力去回想,能得到的却只是一阵来自大脑的刺痛,他并不想放弃,直觉告诉他,他必须回想起来,这是不能忘的。
解千刃强行去回想,疼痛感也愈演愈烈,拜这疼痛所赐,青年直直跪倒在地,在即将再次昏迷过去时,脑海中浮现了一双拥有竖瞳的眼睛,还有眼尾的微小的鳞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