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宝玉急忙道:“既然这菊花社是湘云妹妹与宝姐姐合办的,那这桂花社便也不能让林妹妹一人办。”
实际上,他这也是担忧过甚,便忘记了林黛玉身体已经几近痊愈了,仍旧将她视为需要处处精心照顾的柔弱之躯。
他倒是想要与黛玉合办,但是考虑到二人的名声,话到嘴边,又立即咽了下去。
然而他那片刻的迟疑与关切的眼神,早已落入了有心人眼中。
薛宝钗只抿嘴一笑,并不点破。
史湘云却心直口快,扯着宝玉的袖子笑道:“爱哥哥,你这话说了一半,倒叫我们猜谜呢!到底是风要与林姐姐一起办,还是云要陪着林妹妹呢?”
此言一出,众人皆会心一笑,目光在宝玉与黛玉之间来回逡巡,意味无穷。
黛玉羞红了脸,转头“啐”了宝玉一口,道:“叫你多事,那云都陪了宝姐姐了,我又稀罕着她做什么?”
说完,便转过了身子。
湘云这才反应了过来,这“云”便也暗指自己,心中暗自称赞黛玉的机敏来,又感慨自己被她抓住了话头,一时间停住不笑了。
李纨不由疑惑,蹙眉道:“这时节想起桂花社,未免太迟了些。”
桂花一般开在菊花前。
黛玉垂眸,指尖轻轻碰了碰那碟桂花糕,声音轻柔得像一声叹息:“是啊,是迟了。正因为它快要谢了,才想着……留它一留。吃进肚里,不过一时滋味;若化作诗句,便好似将这一季的香魂都挽留在了纸上。”
宝钗打趣道:“还是我们颦儿懂得什么叫做雅致,你们瞧瞧,她这是要给桂花践行呢。”
众人又笑了。
既然桂花快要到了花期,那这诗社就宜早不宜迟,故而黛玉敲定五日后起。
宝玉在黛玉房中走来走去,都要急坏了,一会儿询问各项吃食,一会儿想要帮林黛玉想想诗的题目。
可林黛玉却只是含笑摇了摇头,道:“宝哥哥,你急什么呢?”
宝玉都快要哭出来了,他叹息道:“你瞒我瞒得这样紧,却又是何苦?依照你我二人的关系,我难道就不能为你参谋参谋了?”
黛玉拉他坐下,道:“这吃食方面,你自然是不用急,我有系统,攒了不少好东西,这你还信不过吗?若论诗的题目,你是觉得我不如你博学,还是觉得我起的名字会俗气?”
宝玉听了,急得连连起身作揖:“我的好妹妹,我若有一丝嫌弃的心,立刻叫雷霆劈了我!我只是……只是担心你起的题目太过清奇新巧,若大家一时做不上来,反倒冷了场,岂不辜负了你一片兴致?”
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去窥探黛玉的神色,满眼的真诚。
黛玉轻轻笑道:“好啦,我知道你的心意,只是若让你提前知道了诗的名字,便也少了那分乐趣。”
黛玉想着,这或许是她在大观园参加的最后一个诗社,因此下个月,她便打算出发了。
等了一年又一年,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外面的世界那么大,那么绚丽迷人,她想要各处走走。
宝玉一看见她这个神色,心里就慌乱的不行,他抓住黛玉的袖子,总觉得她好像要立即离开自己,飞到天上去一般。
自从林妹妹有了那什么劳什子系统,便只跟它好,什么交心的话也不对我讲了。
可偏偏那个劳什子系统还神通广大的,它治好了林妹妹的身子,便是自己的恩人,自己便也不能再说些什么不好的话来。
可为什么他总觉得,黛玉与自己之间,好像是多了一条无形的屏障呢?
桂花社当日,潇湘馆内便热闹了起来,黛玉找了个大桌子,上面摆放了分格鼎,可以满足不同口味的人。
像是湘云喜欢吃辣的,王熙凤喜欢吃油腻腻的,宝钗喜欢养生的,黛玉喜欢清淡的,都能吃得尽兴。
是的,这次黛玉不仅请了诗社的“常驻人口”,还特意邀请了王熙凤,诗的名字有新巧的,也有通俗的,就看大家喜欢什么样的,便去自己选择作一首什么样的。
若是都不喜欢,只是吃火锅也是可以的。
此番诗社,不仅诗词风流,连带着席间的清供小酌也极为雅致。
那些时鲜菜蔬、手作鱼丸、肉丸并几样爽口面点,看似寻常,却处处透着别具匠心,令人品之难忘。
几日过去,宝玉心下仍萦绕着那日的欢愉,见着黛玉时,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分,软语道:“妹妹,难为你想得这般周全。那日的光景,真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是啊,再好也没有了。
黛玉忽然哀伤了起来,她舍不得与大家分开,但是也好想要出去,这样,自己出去转一圈,便尽快回来。
如此,也可多积攒一些积分,让自己多几年寿命,与大家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