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叩门声自门外传来,如打断了卡莉法与艾斯巴古之间的交谈。
这位刚刚从沉睡中苏醒不久的七水之都市长,眉宇间尚残留着几分初醒的倦怠与憔悴。卡莉法的眉头则几不可见地蹙了起来,平日里总是维持着冷静自持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几分显而易见的为难。
此时正是敏感之际,任何外来的干扰都可能打破眼下的微妙平衡。
然而,艾斯巴古似乎早已预料到会有事务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那几声轻叩的门响,于他而言反倒像是个恰到好处的提示,让他得以从方才略显沉重的话题中抽离片刻。
他对着面露难色的卡莉法微微颔首,声音平稳:“你去处理吧,我再休息一会儿。”
这个时间点找上门来,恐怕不会是什么小事。能让门外的人冒着惊扰市长的风险叩门,定然是压过了常规流程的紧急事务。
她不再犹豫,应声起身,指尖下意识地扶了扶鼻梁上那副标志性的细框眼镜。五年的卧底生活,让这个动作几乎成了她思考或准备行动时的习惯性动作。
走到门边时,卡莉法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艾斯巴古,只见他已经重新躺回了枕上,半阖的眼眸遮住了眼底深处的情绪,让人全然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于是,卡莉法停下脚步,轻声留下一句:“我会立刻让路奇他们过来守着,您放心休息。”
话音刚落,她伸手握住冰冷的门把,轻轻一旋。门外站着的是个面容略显稚嫩的青年人,下巴上刚冒出些淡青色的胡茬,身上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工装,袖口磨出了毛边,裤脚还沾着些许机油的痕迹,看起来与七水之都随处可见的工匠并无二致。
卡莉法认得他,这是组织里还在考核期的特工,编号734,上周才刚从司法岛调来。只是这般光明正大地在卧底对象的卧室门外传递消息,实在不合CP9的行事准则。
“什么事?”
“监视妮可·罗宾的特工们……全在下城区被人解决了。”
“什么?”卡莉法的声音陡然拔高,尾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破音,又迅速被她强行压下去,“再说清楚。”
“包括三个联络点也遭到了袭击,”青年人的语速快得像是在背书,额头上已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进衣领,“现场没有活口,连一个目击者都没留下,干净得……干净得像是从未有人存在过。初步勘察,说动手的人手法极其利落,所有伤口都在要害,甚至没人来得及发出求救信号。”
“妮可·罗宾呢?!”卡莉法追问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震惊,指尖猛地攥住了对方的工装领口,布料被捏出深深的褶皱,“她逃掉了?”
七水之都作为世界政府与海军钦定的官方造船厂,明面上驻扎着数支海军分队,暗地里的线人更是像蛛网般遍布城市的每个角落,从酒馆老板到修船工的学徒,随时都在向CP9传递消息。在这样层层布防的地方,竟然会发生整支监视队伍被团灭的事。
那可是二十三名经过严格训练的特工,都配备了海楼石武器。结果,甚至要让一个新人冒着暴露的风险把消息传到自己这里,这背后的严重性,足以让她头皮发麻,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青年人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种复杂至极的神情,像是恐惧,又像是困惑,纠结得几乎要把那张年轻的脸拧在一起:“卡库先生发现了她。卡库先生说,‘修罗’出现了,让我立刻来提醒您联系门先生,让‘他们’……暂停所有行动。”
话语里的含糊其辞,卡莉法却瞬间听懂了。“他们”指的是谁,“暂停行动”意味着什么,这些无需明说的暗语在她脑海里炸开,让她呼吸一滞。她正欲开口追问细节,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走廊拐角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走来。
是路奇。
卡莉法当即闭了嘴。
CP9向来以实力论尊卑,路奇作为众人公认的领袖,不仅拥有最强的道力值,更有着近乎冷酷的决断力。他既已到场,自然轮不到她来做任何决定。
路奇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个仍僵在原地的年轻特工,不带半分温度,直抵骨髓深处,将人内里的惶恐与怯懦看得一清二楚。他什么都没多问,既没探究前因后果,也没斥责对方的失态,只从薄唇间吐出四个字,简洁得如同命令。
“你先退下。”
青年人如蒙大赦,几乎是踉跄着应了一声,转身时差点撞到门框,随后便头也不回地小步跑着离开了。
谁不知道路奇的威名?这位大人若是动了怒,别说自己这条还在考核期的小命,连申诉的机会都没有。
“情况怎么样?”
卡莉法没有去看那识趣退下的青年人,她的注意力早已落在路奇身上。几乎在对方站稳的瞬间,她便率先开口:“加布拉他们已经回来了,这下麻烦了。”
若是卡库带回的消息属实,那“修罗”二字所代表的恐怖战力,足以让他们策划已久的计划全盘崩塌。
那可是连海军大将都折戟沉沙的存在。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任何试图挑战其威严的人掂量再三,更何况他们的任务,本就容不得半分差池。
“不必与‘修罗’正面冲突。”路奇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一语定音道,“我们的任务是拿到那个东西,其他的都可以暂且让步。”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走廊尽头跳动的烛火上,眸色深沉:“让加布拉他们去把妮可·罗宾带回来,动作要快,晚上都行动不能有差错。另外通知车站那边做好准备,海上列车随时待命,一旦得手,我们立刻动身离开七水之都。”
屋外再次炸开船工们惊惶的呼喊,紧接着便是玻璃碎裂的脆响。卡莉法的手已经触到了门环,她几乎要推门而入,想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手腕却突然被攥住。
路奇的指尖压在她腕骨凸起的地方,他侧过身,肩膀轻轻抵住门板,耳廓几乎贴在木纹上,肩头停着的鸽子偏了偏脑袋,随即扑棱棱扇了两下翅膀,又迅速收拢,那双黑豆似的眼睛定定看向卡莉法,竟像是在模仿主人的意思,无声地示意她保持安静。
门外的空气瞬间凝固下来,只有里面隐约传来玻璃残渣被人踩过的咯吱声……
几条街之外,狂欢的热浪尚未消减,鼓点敲得震天响,贪恋这最后一日的欢愉的人群,互相推搡着笑闹,却又与一群脸色铁青的船工撞在一起。
罗宾就在这两拨人擦肩而过的混乱里,悄悄低下了头。宽大的兜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趁着有人为了抢一杯朗姆酒吵嚷起来、吸引了周围目光的瞬间,她像一条滑溜的鱼,悄无声息地拐进了街角的窄巷。
“午好呀,客人!”窄巷尽头是家露天餐吧,穿白围裙的服务员见她找了个位置坐下,立刻扬起热情的笑,快步走过来絮絮叨叨地介绍起来,“今天的海鲜汤鲜得很,是早上刚从码头上收的渔获……”
罗宾接过菜单,指尖在粗糙的纸面上轻轻划过,目光却没怎么聚焦。她确实没什么胃口,胃里像塞着一团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的。
她选择这里,不过是因为还能享受片刻的喧嚣。餐吧里的说话声、杯盘碰撞声、远处隐约传来的鼓点,还有头顶洒下来的阳光——这最后一天的阳光。
服务员还在旁边热情地推荐着今日特色,罗宾随意翻开几页菜单,目光扫过一行行字,最终落在“金枪鱼三明治套餐”的字样上。她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那行字,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服务员也不尴尬,爽快地应了声“好嘞”就离开。
大概是水之诸神即将到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街巷,露天餐区的商家们都在忙着收拾,只剩下三两个客人还留在那里,有抱着啤酒杯打盹的渔夫,也有几个跑得上气不接的年轻船工,正狼吞虎咽地嚼着面包。
罗宾选的桌子在内侧,毗邻水道落层处。这里视野开阔,抬头能看见窄巷尽头的天空,低头能望见水道里缓缓流淌的水,更重要的是,不会有人来打扰。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淌过露天餐区的白色栏杆,罗宾支着肘,她望着最后一桌客人慢悠悠地结了账,那对年轻情侣笑着挽手离开,周遭便迅速沉了下去。
“三份招牌套餐。”
只是没有维持多久,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高,紧接着,是服务员压抑不住的惊喜的回应。
然后是一片更甚的寂静。
罗宾没有回头,却能感觉到有人走近,步伐很轻,余光里,一截深色的裤脚停在对面的空位,接着是椅子被缓缓拉开的轻响,椅腿划过地面,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嘶声。
来人坐在她对面遮阳伞投下的那片凉意里,避开了午后阳光的直射,带着一阵极淡的气息,像是雨后草木的清香,悄无声息地漫进了她周围的空气里。
“不介意拼桌吧。”
听到声音的瞬间,罗宾的脊背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她维持着低头看桌面的姿势,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杯壁,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眼。
视线毫无预兆地撞进对方的眼眸里。
像蒙着薄雾的湖面,看不真切深处的情绪,平静得近乎淡漠。就是这样一双眼睛,让罗宾喉咙里那些早已准备好的冷漠话语全都卡住,吐不出,咽不下。
“你应该知道我和艾斯巴古的交情。”阿尔不紧不慢地摘下脸上那副奇特的面具,白底之上,几点猩红的斑痕像是凝固的血渍,底下是一张清隽却没什么表情的脸,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罗宾,“你做了相当失礼的事情。”
不是质疑,也不是责备的愤怒。
轻飘飘的“失礼”,奇异地消解了她预想中的斥责与质问,反而让她那些潜藏的罪责感变得模糊起来。
罗宾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惯常的疏离笑容,可这一次,唇瓣只是僵硬地动了动,像是生锈的合页难以转动,嘴角的肌肉却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连带着脸颊的线条都绷得发紧。
最终,那笑容什么也没做成,只剩下一种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狼狈她索性别过脸去,目光落在远处港口来来往往的帆船上,继续用沉默筑起一道单薄的防线。
“骗小孩子的花就不用说了,”阿尔平静说道,“如果你怕的是那些小老鼠,恰巧,我很擅长处理这些。”
风又吹过,遮阳伞微微晃动,阴影在桌面上投下细碎的晃动的光斑,落在两人之间,像是某种隐秘的连接,悄悄系着两端的沉默。
罗宾垂眸,视线落在自己交握的手上。不知何时,指尖已经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甲陷进掌心的软肉里,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
她眨了眨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再抬眼时,声音总算从喉咙里挤了出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干涩:“你该知道,这里是世界政府直属的岛屿。你真要……与他们为敌?”
话音落下的瞬间,罗宾自己先愣住了。
她能清晰地察觉出那句问话里藏着的东西,不仅仅是担忧,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像藤蔓般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
而这些情绪的源头,不是海军,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世界政府。
阿尔就坐在对面的木椅上,手肘搭在桌面,她脸上没有丝毫波澜,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得像一潭不见底的深水,听着她的话,也只是微微颔首,从容得近乎淡漠。
它太过笃定,太过坦然。
更深的恐惧却盘踞在意识深处,像藤蔓般缠绕着每一寸神经。
恐惧着这个人,真的会为了那个听“承诺”,赌上所有去践行。
比这更深的恐惧,是藏在心底最隐秘角落的那一丝窃喜,那一点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期待。
这是不可以的,绝对不允许的。
无数次在心里这样告诫自己,用冰冷的理智筑起高墙,试图将那点不该有的期待彻底封杀。
但,这是无法阻拦。
那副白得晃眼的面具上,那些交错蔓延的斑纹早已在无声地宣告。
“这是战争,”几不可察的疲惫在她的脸上稍纵即逝,阿尔微微偏过头,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这是‘她’想要的战争,那么,我会给予‘她’。”
“这终究是一场战争啊。”
低沉的话语裹挟着难以言喻的疲惫,在她唇角稍纵即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阿尔微微侧过头,目光掠过餐厅里喧闹的人群,最终落回对面的罗宾脸上,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带着几分自嘲的无奈笑意。“一场‘她’处心积虑想要的战争——既然如此,我自然会如‘她’所愿。”
“‘她’是谁?!”
罗宾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急切,盘桓在心头的疑团,仿佛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让她几乎忽略了周遭可能存在的危险。
“两位的三份招牌套餐,请慢用。”
就在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不疾不徐地插了进来。
服务员麻利地将餐盘摆在桌上,热气腾腾的肉排堆得像座小山,厚实的肉块层层叠叠,竟堪堪挡住了罗宾望向阿尔的视线,也像是在无形中隔绝了某种即将汹涌而出的真相。
罗宾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有多失态,刚才那声追问几乎是在特工的监视下脱口而出,实在太冒险了。
“来自八百年前的幽灵。”
“空白的一百年历史?”罗宾几乎是立刻追问道,眼神锐利如刀,“不对,如果目标是这个,他们根本没必要费尽心思把设计这场……”
她太清楚世界政府对空白历史的忌惮,也知道自己身为奥哈拉幸存者的价值,但……
“看来你已经想到了。”阿尔慢条斯理地拿起刀叉,银亮的餐刀切入厚实的肉排,她切下一小块送入口中,细细咀嚼了片刻,才回答道,“传说中,足以一炮摧毁一个国家的古代兵器,‘冥王’。对了,你不吃吗?我想你晚上还有一场‘演出’,总不能空着肚子上台。”
“冥王”两个字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罗宾心头。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放在桌布上的手指猛地一颤,连呼吸都漏了半拍。
尽管心中早已隐隐有过类似的猜测,但当这两个字从阿尔口中确凿地说出来时,带来的冲击依旧让她几乎无法维持表面的镇定。
她看着阿尔,这个持用“冥王”钥匙的人,只觉得命运可笑。
“你到底知道多少?”
阿尔放下刀叉,像是在认真思索这个问题。
“嗯……该从何说起呢。”她顿了顿,像是在安抚对方紧绷的神经,语气放缓了些,“首先,冥王并不在这座城市里,更不在艾斯巴古的掌控中。不过,那些躲在暗处的‘小老鼠’,大概是不会相信的吧。”
毕竟,对于那些急于找到冥王、又对水之都的历史有所耳闻的人来说,这座城市和艾斯巴古本身,就已经被打上了“嫌疑”的烙印。
“其次,我很好奇,他们用什么威胁了你?”
罗宾脸上的表情骤然凝固,她显然没料到阿尔会如此直接,跳过了所有迂回的试探与质疑,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剖开了她极力掩饰的核心。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阿尔低下头,打了个哈欠,“说真的,你会天真到相信这群人的德行,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在世界的黑暗们摸爬滚打二十年活下来的人,经历了无数的背叛与谎言,居然还会相信“肮脏的正义”。
在阿尔话音落下的同一瞬间,罗宾下意识的反驳已经涌到了舌尖,阿尔无奈地耷拉着眼皮,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某种意义上,她们还真是像。
干瘪的橘子被端正地放在罗宾面前的木桌上,表皮皱巴巴的,又奇异地保持着完整的形状。
罗宾的视线落在橘子上,诧异让她暂时忘了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阿尔,等待着她的下文。
“酸的还是甜的?妮可·罗宾。”
“你想说什么?”
罗宾不明白这个突兀出现的橘子意味着什么。
“帮我尝尝吧。”
阿尔没有解释,只是重复了一遍。
罗宾皱着眉,但还是依言剥开了那层薄薄的皮。出乎意料的是,干瘪的外壳下,包裹着的果肉竟异常水润,饱满的橘瓣紧紧依偎着,透着新鲜的光泽。
她犹豫了一下,咬下了一小瓣。
“酸的。”
“不好吃是吗?”
阿尔看着她蹙起的眉头,忽然笑了笑,伸手拿起桌上剩下的橘子,连皮带肉地塞进嘴里,细细咀嚼着,直到将最后一丝果肉都吞咽下去。
“这是可惜。”
“可惜?”
罗宾不解地重复,不明白这两个字背后的含义。
“我尝不出来,”阿尔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酸的也好,甜的也罢,真话也好,假话也罢,于我而言都没什么区别。”
罗宾沉默了,她能感觉到阿尔的话语里藏着更深的东西,便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没有打断。
“我能感觉到的只有辣椒。”
辣椒。
罗宾的心猛地一沉。
辣椒带来的从来都不是味觉,而是痛觉。
灼烧般的、尖锐的、无法忽视的痛。
“逃避固然能换来一时的安宁,就像你现在想做的那样。但是妮可·罗宾,你真的甘心背负着那些所谓的‘罪恶’,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赴死吗?”阿尔的目光重新落在罗宾脸上,那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像是能穿透她所有的伪装,“还是说,你觉得用这种方式,就能偿还对草帽船长的‘罪过’?”
罗宾哑口无言。
那些盘旋在心头的愧疚、绝望,还有那点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怯懦,被一语戳破,**裸地摊在眼前,让她无处遁形。
“活下去。”
“抱着这份愧疚,在无边的绝望里挣扎,带着所有的伤疤和不堪,”她的目光掠过她苍白的脸颊,像是看到了她过往那些辗转难眠的夜晚,看到了她身上那些看不见的伤痕,“丑陋的活下去。”
这才是对我们而言,最沉重、也最公正的惩罚。
不是吗?
“我们”
阿尔,最稳定的情绪,最糟糕的精神
我出去玩了下周见(溜了溜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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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丑陋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