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诺先生是恶魔果实能力者?!”
又急又亮的声音,像被火星烫到的棉线,劈啪作响地钻进耳朵,索菲亚的脚步猛地顿在原地。
彼时阳光正费力地拨开厚重的云层,索菲亚本想沿着那条被常春藤半掩的小径绕回住处,可就在这时,厨房那扇半开的窗户里,突然炸出卡洛琳这声惊呼,像一颗投入静水的石子,瞬间在她心头漾开层层叠叠的涟漪。
索菲亚下意识地屏住呼吸,飞快地抬眼扫过四周:为了防范水之诸神的冲击,整个街道都沉浸在木锤敲在钉子上的“叮叮当当”声中,这些琐碎又嘈杂的声响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恰好将厨房那声石破天惊的低语严严实实地罩在里面,没让半个字漏给无关的人。
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转头正对上阿尔探在窗框边的目光,阿尔的眉头微微蹙着,眼神里带着几分仓促的警示,像是在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索菲亚心里一动,瞬间明白过来:自己在工坊里埋头忙活的这大半天,外面显然已经发生了不少她不知道的事。她没再多想,推开厨房外侧那扇不起眼的小后门,刚迈过门槛,身后的阿尔就已经伸手将半开的窗户推拢,一声轻响,隔绝了内外的两个世界。
索菲亚转过身,目光落在餐桌旁的卡洛琳身上,那双平日里总是弯着笑的眼睛,此刻却瞪得溜圆,像是受惊的小鹿,瞳孔里还映着未散的震惊。
“所以,”索菲亚的声音率先划破了室内的沉寂,尾音里藏着一丝被刻意压下去的警惕,在这种时候任何一点暴露的端倪都可能关乎生死,她盯着阿尔的侧脸,总觉得她话里有话,“关于布鲁诺先生……你有什么新发现?”
仅仅休息了寥寥数小时,感觉自己那根从昨夜就绷得快要断裂的神经才刚有了一丝松弛的迹象,却不想又发现更加棘手的意外,阿尔的胸腔里像是积压了千斤重的郁气。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又缓缓吐出,抬手覆上发紧的额角,按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那里的肌肉僵硬得像是凝成了一块,指腹碾过的瞬间,几不可察的疲惫顺着指尖蔓延开来,让她的眼皮都跟着沉重了几分。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索菲亚能辨认出阿尔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带着种不确定的犹豫,“老实说,眼下这局面,我甚至在想,是不是该暂停计划。”
话音落下,房间里又是一阵沉默。只有墙上老式挂钟的滴答声在空旷里格外清晰,一下一下敲着,像是在数着凝滞的时光。
回过神来的卡洛琳早已没了方才为布鲁诺辩解时的那点底气,蜷在角落的木凳上,目光不安的在面前两人之间游移,仿佛这样就能从她们脸上找到一丝让自己安心的答案。
她和阿尔、索菲亚都不一样,算是土生土长的七水之都孩子。
从记事起,她就在酒吧街的石板路上蹦跳着长大,那些挂着褪色酒旗的老字号铺子,柜台后叼着烟斗的老板们,都是看着她从拖着鼻涕的小不点长成亭亭少女的,布鲁诺自然也在其中。
哪怕她早就从父辈们口中知道关于世界政府特工卧底的传闻真实性,也从未想象过如果是身边人,若布鲁诺先生真的是那些传闻里的人……
革命军与世界政府,从来都是水火不容的死敌,她的出身早已标好了立场,卡洛琳见过太多次,那些被撕开伪装的卧底,前一夜还在酒馆里和人猜拳,第二天就被海军丢入大牢,她以为她有这样的觉悟了,孔德拉才会把凯多交给她。
卡洛琳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她一时无法接受,那个温和的布鲁诺先生,会是世界政府的人。
“能让你都拿不准的事,恐怕不是小事。”
索菲亚低头用汗巾擦了擦手,然后把它规规矩矩叠成四方块,做完这一切,她才伸手拉开旁边的木椅,平静的说道。
她的目光先是在阿尔紧锁的眉峰上停留了片刻,随即,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卡洛琳身上,小姑娘刚刚从震惊的浪潮里勉强稳住心神,脸色还泛着惊魂未定的苍白,放在膝头的手指仍在微微发颤,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连蜷缩的姿势都透着股脱力的虚弱。
索菲亚轻轻叹了口气,心里泛起一阵怜惜。
也难怪这孩子会吓成这样,这片大海上,但凡有点脑子、有点能力的人,谁会甘心屈居在一间小小的酒吧里?
尤其是在七水之都的酒吧街。
这里从来都是鱼龙混杂的漩涡中心,海贼、赏金猎人、海军、甚至偶尔闪过的世界政府密探的阴影,在这条街上交织共生。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前一晚还在拼酒的酒客,第二天可能就成了悬赏令上的新面孔。
只是,这么多年来,关于布鲁诺的传闻从未沾过“恶魔果实能力者”的边。
他总是穿着熨帖的黑色西装,沉默地擦着酒杯,偶尔出声呵斥闹事的醉汉,力道沉稳却从不出格,任谁看都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酒吧老板。
那么,是他获得了恶魔果实能力有多久?
索菲亚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木椅的扶手,指腹触到粗糙的木纹,却没带来丝毫触感。她不敢再深想下去——如果不是刚刚获得呢?
如果他早就拥有这份力量,却不动声色地在酒吧街蛰伏了这么多年……
更令人心惊的是,阿尔带回来的消息,昨晚艾斯巴古遭人暗杀,线索最终指向了草帽海贼团的妮可·罗宾。
“若不是我清清楚楚地知道你、革命军、妮可·罗宾,还有艾斯巴古之间那些盘根错节的联系,恐怕此刻也会像其他人一样,被世界政府抛出的结论牵着鼻子走。”索菲亚说着,抬手揉了揉发胀的额头,“你发现了什么?”
“卡洛琳告诉我,布鲁诺是五年前来到七水之都的,那么,棋子埋了这么久突然行动,”阿尔深吸一口气,将目光投向窗外,语气里多了几分凝重,“就说明他们已经开始收网,现在至少已经成功了一半。艾斯巴古、妮可·罗宾、还有草帽海贼团……”
屋漏偏逢连夜雨,“水之诸神”的脚步已清晰可闻,那是大自然酝酿的恐怖伟力,足以让任何精密的离岛计划在瞬间化为泡影,现在,为了追捕妮可·罗宾,所有进出港口的人员都必须接受最严格的盘查。
也正因如此,阿尔心中那点想给世界政府找点麻烦的念头,像被雨水打湿的火星,渐渐熄灭了,眼下的局势已经足够混乱,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引火烧身。
“你觉得,世界政府在谋划什么?”
这些碎片在索菲亚脑海里盘旋冲撞,最终拧成一团解不开的乱麻,她的眉头一点点拧紧,最终在眉心拧成一道深深的沟壑。
她不敢再往下想,那潜藏在事件背后的阴影,似乎庞大到足以吞噬一切,光是稍稍触及,就让人脊背发凉。
“我在不久前见过妮可·罗宾。当时她身边藏着不少监视的人,如果我没有认错,你们认识的那位布鲁诺先生,也是其中之一。”
索菲亚的目光转向坐在对面的阿尔,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阿尔低垂的眼睑,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她刻意加重了“认错”一词的语音。
索菲亚瞬间就明白阿尔的意思,在魔法师眼里,“认”,从来不是用肉眼去分辨容貌衣着,而是用最精纯的魔法去触碰对方体内流动的以太。尤其是恶魔果实能力者,他们体内那股异于常人的妖异能量,在阿尔的感知里就像黑夜中的火炬,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你的意思是,”索菲亚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舌尖反复咀嚼着每个字,“在世界政府那群老狐狸放任,妮可·罗宾——那个被他们追了整整十几年、连呼吸都像是罪过的女人,亲手暗杀了艾斯巴古?”
“为什么?”卡洛琳抬手按住太阳穴,指腹下的皮肤滚烫,像是在对抗某种正在崩塌的逻辑,“她与艾斯巴古之间,从来没有过任何公开的交集,更别提深仇大恨了。”
“空白的历史,”阿尔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已写定的结局,“我搭乘草帽船长的船在空岛漂流时,曾发现一块空白历史正文。罗宾解读出的内容里,提到了古代兵器。”
“等等?!”索菲亚猛地抬起头,她忽然想起什么,呼吸骤然变得急促,“你说的该不会是……
七水之都船匠们代代相传的图纸,多少年来,人们在修造船只的间隙偶尔提及它,他真实的存在,却一直沉静。
只有他……
那个将七水之都从四分五裂的造船厂割据中硬生生拧成一股绳的男人,艾斯巴古,有资格让那些守口如瓶的老船匠们心甘情愿地交出世代守护的秘密。
冥王的图纸。
索菲亚终于顺着这根隐秘的线索,摸到了真相的轮廓。
解读空白历史的妮可·罗宾,必然知道古代兵器的秘密;而持用那张图纸的艾斯巴古,手里攥着的正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原来如此。
她在心里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哪里是暗杀,分明是一场围绕着历史真相的狩猎。
艾斯巴古不是目标,他手里的秘密才是;罗宾也不是凶手,她只是那个不得不亲手扯断引线的人。而草帽海贼团,就是无辜被卷进了这场比暴风雨更可怕的漩涡里。
索菲亚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世界政府精心挑选了这样一个“良辰吉日”然而,这场狩猎,才刚刚开始。
索菲亚望着阿尔眼底那片沉沉的幽蓝,像浸在深海里的冰,带着一种近乎凛冽的决绝。
无论是海军那副冠冕堂皇的嘴脸,还是CP9那群藏在暗处的爪牙,他们都已踩过了她的底线,那道绝不容许触碰的红线。
推倒重来不是放弃。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开口时声音沉静却坚定:“你需要什么?”
阿尔的回答简洁得近乎冷硬:“你们的安全,保持静默,然后,离开。”
索菲亚有她的使命要守,那些同伴们也有更重要的战场要奔赴,没必要为了她个人的恩怨,陪她一起跳进这潭浑水。
索菲亚没有过多争辩,亦如十三年前,只是转身走向工坊,那里灯火通明,锻造炉的余温还在空气中微微发烫,尚未成型的金属零件随意铺在工作台面上,边角处还凝着几滴未干的冷却液。
她径直走向靠墙的置物架,最终停在一柄剑前。
剑身通体漆黑,没有寻常利刃那般刺眼的寒光,反而像被浓墨反复浸染过,泛着一种近乎吞噬光线的哑光。哪怕是工坊里这般明亮的光线,落在剑身上也仿佛被无声吸纳。
“带上它。”她将剑递过来,手腕微沉,显见得这柄剑比寻常兵器要沉得多。她眼下那片青黑便愈发清晰起来,那是连不眠不休赶制武器留下的痕迹,“我加大了核心材料的用量,以你的能力,至少能支撑你毫无顾忌地全力挥霍一次。”
阿尔接过剑的瞬间,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她低头看着剑身,随着自己体内以太的缓缓流淌,那漆黑的金属表面竟泛起了一层雾蓝色的光泽,如同被月光浸染的海面,在幽暗中悄然涌动。
她抬眼看向索菲亚,对方眼底的疲惫与担忧清晰可见,但自始至终,她没有说过一句“别去”,甚至连一丝想要劝阻的神色都未曾流露。
“你欠我一个约定,”索菲亚望着阿尔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这一次,早点回来,好吗?”
「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旅行吧。」
“一定。”
阿尔握紧了手中的剑,冰凉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她望着索菲亚眼底的期待与不安,将那个承诺说得无比郑重。
冷风卷着几片落叶灌了进来,阿尔没有回头,背影很快便消失在巷口的拐角处。
屋里只剩下索菲亚和卡洛琳。
卡洛琳攥着衣角,她看着索菲亚转身去拿披风,不安像潮水般涌上心头,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要去哪里?”
索菲亚的动作顿了顿,她将披风的系带系好,转身时脸上已换上了温和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没能完全抵达眼底。
“我去通知奥利弗和米沙,”她伸手摸了摸卡洛琳的头,声音放得很柔,“你在家乖乖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昨天的阿尔:赶在到司法岛,我去把罗宾抢回来
现在的阿尔:风筝猫猫
索菲亚是阿尔养大的女儿,对猫猫的脾气很清楚,察觉到哈基米已经飞机耳了
(下一章猫猫去找罗宾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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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殊途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