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之主】天国的遗灰 第64章 耶利哥的玫瑰（一）

如果空间是无限的，我们就处在空间的任何一点。如果时间是无限的，我们就处在时间的任何一点。

——上帝之声·年度经注汇编

你是我贫瘠土地上的最后一朵玫瑰。

——神圣与世俗·第四纪谚曲杂咏

章二十 耶利哥的玫瑰（一）

1

这是非同寻常的一天。

伟大的战争天使阁下没去宫中赴宴，没在本宅待客，没在护教军总部接见来宾，没赴任何一位同事、朋友或男女朋友的邀请。祂独自在高台上喝酒，没有任何人作陪，无论同事或下属，交际花和歌舞艺人，朋友和/或任何男女朋友。

祂走出营帐，向众人举杯祝福；众人欣喜之余，纷纷议论：祂一定有心事吧。

须知，红天使是所有猎人的效仿榜样，士兵们对祂都抱着无限的崇拜和信任。祂的事迹是众所乐道的话题，从伟大的征服到离奇的风流韵事，甚至是后者，尤其是后者——他们都引以为荣。所以，他们又开始盘点梅迪奇的情人们，是不是TA们跟统帅置气，是不是TA们未讨得统帅的欢心，自然而然地提及“蒲丽姬王女”，是不是因为，她没来帝都……

蒲丽姬王女，此前，这位精灵族的首领和盟友曾短暂地引起帝都舆论的关注，只不过，随着凯旋大典当天、战争天使阁下挽着书拉密夫人步入宫廷，如此美丽而般配，便让所有其他“花边”都黯然失色。可是，假如呢？……万一，梅迪奇阁下思恋一位不在场的女子，寻寻觅觅、凄凄惨惨戚戚地独个儿喝着闷酒，把一切的宴会和邀约和美人儿的陪伴，都推却了……

——那还了得？！

“……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们也没法把她找来吧，”有人指出可行性的问题。

“那我们去找谁呢？”

有人提出建设性的问题。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

“书拉密夫人！书拉密夫人！”

有人喊道。

一片哗然。继而，人群兴奋起来。

他们意识到一件事——在那场引起轰动的舞会亮相后，统帅就没和夫人一起公开露面了。两人日常几乎没有交集，就交际圈和娱乐偏好而言——不过，梅迪奇阁下如此烦闷，书拉密这位“官方女伴”是得负不可推卸的责任的……

（——哈？）

“书拉密夫人！书拉密夫人！……”

更多人喊道。

是不是几杯黄汤下肚、冲昏了他们的脑壳，是不是酒足饭饱、无所用心，要以胡闹宣泄过剩的精力，是不是他们突发奇想，就想跟那“人间少有的美女”逗个乐子……此外，还得加上一个偶然——这里有支精锐的狮鹫连队……

队长衔着手指、一声呼哨，最大的一头狮鹫扑棱棱腾空而起，其余狮鹫亦相继起飞，以免在密集环境下彼此冲撞——展现了优良的训练素质。队长驾着狮鹫，一个华丽的俯冲、折下一柄火炬，队员们如法炮制，并以这支连队为先锋，众人突向书拉密夫人的私邸——他们有可靠的信源，夫人在家，在招待一些宾客。

拦路设卡的纠察队束手无策，眼睁睁地看着狮鹫连队打头顶飞过，旋即被后续的大部队裹挟，不明所以地奔往书拉密家。从头到尾，没人提这样一种可能，会不会，统帅偶尔也想清静一下，祂也需要一点个人空间，而不是，永远被一群人簇拥着发疯。祂是战争之神，又不是银趴之神……

呵呵。要不要这么扫兴？

☆☆☆

那厢，梅迪奇还在独个儿品酒。

晚宴的宾客们跑个精光，祂知道，但不在乎。

——崽子们八成想搞事了。

那又怎样？

2

正当耶利哥披上节日盛装、尽情欢乐的时候，教会组了一个外交使团，低调地前往贝克兰城。其中就有萨穆埃尔·雅各。

有心人会注意到，这段时间，较常出面的是图铎伯爵，另一位则相当少见。你可以说，战争之红与图铎合作更多、关系更紧密，而实际上……特伦索斯特正大发雷霆。只因，在精灵盟友的事上，梅迪奇牺牲了他的利益。

出发前，萨穆埃尔把他知道的情况，详细地说给书拉密听。

精灵的诉求是在帝国的支持下重建国家，最好在“精灵故地”苏尼亚岛上建国；这有点儿漫天要价的嫌疑，且，苏尼亚太大，岛上神神秘秘、古古怪怪的势力，也太多了。

梅迪奇则希望，把南北贸易的航线交给精灵维护，比如请王女担任宾西总督，各部精灵分散到周围的岛屿；蒲丽姬不能接受，就问这跟战前有什么差别？她这首领还当不当了？

退而求其次，她希望能在古老的精灵圣地——帕苏岛建国。然而，帕苏离大陆太远，“暴君”一直对其虎视眈眈……帝国是管不到的。

顺带一提，在两年的战争中，梅迪奇帮王女晋升到序列3。这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因为序列的顶端是位充满敌意的神。想更进一步，几乎是不可能的。

最终，梅迪奇端详着地图，在贝克兰的入海口画了个圈。

……

这就是蒲丽姬未能成行的原因：宫里“态度”不一。其实，经过充分的利益交换、达成多赢的结果，未必不可能，只是，比起“照顾他人的面子”，梅迪奇会本能地选择挑衅，就让交易的成本大幅增加；从这方面来说，教会真为祂收拾了不少烂摊子。

情报的交流当然是必要的。

安排行程和邀请名单的时候，书拉密会更多考虑两位伯爵的家眷与族人，尤其特伦索斯特那边；她表现得如此谦逊文雅，出手又大方，引得人人夸赞。很快，她就与一位特伦索斯特小姐结成了好友，一起交流美容时尚的心得，还把自己的专属设计师——冉波大师——分享与她。小姐甚至羞答答地表露了自己对梅迪奇阁下的爱慕，当然，她不敢肖想红天使本尊，能睡到酷似祂的“小王子”——朱利亚诺·梅迪奇阁下，就心满意足了！

书拉密大吃一惊。

不过——

好的，没问题，可以安排！……

于是，她们的关系更密切了。

说句题外话。朱利亚诺是个有潜力的年轻人，但在军团内部，论资排辈，比他靠前、甚至更有潜力的还有不少，倒是他“红天使之子”的身份，在耶利哥更受看重。他是军团的门面，堪比其他家族的“嗣子”，招待士兵的宴会，他常代统帅主持，统帅来了，他理应跟着……不过，这天，他请假，陪某小姐约会。这又是一个巧合。

总之，当士兵们风驰电掣地闯进新伊甸、冲向书拉密宅邸的时候，她正在宴请几位担当宫廷和教会职务的女性友人。首先听到风声的，是红发的双胞胎姐妹。维卡力劝她和女士们一起避进内室，拉达噔噔噔地跑上阳台，险些被扑面而来的酒臭熏一跟头——上百的狮鹫骑士在空中展开队形。她憋着一股气，指着队长的鼻子大骂：

“XXX，灌了两碗狗X，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吗？冒犯了这座房子，还有屋里的女士们——你们通通都得吊死！”

他们哈哈大笑。队长捏着嗓子回道：

“哟，这不是十字蔷薇家的妮子嘛？要不，等你下面长出把儿了再说话，行吧？……”

拉达火冒三丈，一连串精彩的脏话已经涌到了喉咙口，但顾及屋中的女主人——还有那些“端庄持重”的客人，她咬牙咽了下去。“你们还想干啥？我们夫人可是……”

话音未落，阳台的门又开了，同时降临的是黑暗。灯火辉煌的大宅，点亮庭院的长明灯盏，以及士兵手中的火把，一切人造的光源都在瞬间熄灭。寒气森森弥漫，在黑暗中，浮现出一道鬼魅的白裙轮廓，又像一朵摇曳在溶溶水上的睡莲。

金银交织的长发梳成光彩流溢的髮鬟，有如最精致的画框，托起纯净、闪光的容颜。素手轻抬，牙扇在空中一抹，幽凉的风刮起来了，裹着无数细小的冰晶，在绯红的月下密密飞舞。谁也没说话，一片前所未有的安静，或许，是前所未有的清醒；某些别样的情绪荡漾着，胆怯、羞愧、敬畏的……把他们完全捕获了。

“忠勇的战士们，你们突然大驾光临，让我这主人招待不及——请问，我能为你们做什么呢？”

她嗓音柔和地说。

更多士兵赶到，拥挤在大宅门前。只见，院墙内一片漆黑，淡红的冰晶漫天翻卷……他们目瞪口呆。

“咳，抱歉，夫人，失礼了……”队长硬着头皮回道，“总之，是这样的……我们……咳，我们请您去看看我们的统帅。”

“好的。我这正有事找他。”

书拉密应得干脆，倒把他们整得讪讪的。骑士们降落到地上。书拉密回到屋中，温婉可亲地告知客人，这里来了一桩急事，女士们忙表示没关系您去忙哎哟巧了我家也有急事等等。书拉密懒得更衣，在缀满蕾丝珍珠的白裙外，披上一袭大红软缎斗篷，从餐桌上的花篮里掐了几朵深粉色的玫瑰花苞，疏疏落落地簪在发中。“……夫人，您真有事儿找咱统帅嘛？”维卡好奇地问。她点点头。

之前，她选了上好的黑珍珠，搭配“灼热之母”的一些海珠，在亚伯拉罕的珠宝工坊定了一套饰品，准备赠给来访的精灵王女。虽然她没来，礼物还得送，择日不如撞日，遂拿给梅迪奇，请他转交吧。

双胞胎取出礼盒，忍不住瞅了一眼：“啧啧，这么好的东西……”

“嗯？你们缺首饰？我这有……”

“不不，我们不是这意思哈，”女孩们赶紧摇手，“我们是觉得……是觉得……”

她们彼此瞧瞧。维卡不满地开口：

“我是说……虽然，论理，我们不该说……只不过，先祖大人的话，您也不必全听吧？”

“就是就是，送个礼没啥，但夫人有自己的立场吧？”

“唔？”

“您啊，太实心眼了！对统帅是一回事，其他人，是另一回事啊……”

书拉密好像明白了她们的意思，低头想了想。

“……我会考虑的。不过，我这么觉得，假如是梅迪奇阁下的朋友，我也愿意和她做朋友呢。”

大门敞开，狮鹫骑士分列在大路两侧，更多战争之红的士兵在门前一字排开。

他们准备护送夫人出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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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耶利哥的玫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