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坐在书桌前,眉头拧成了疙瘩。路西恩安静地坐在客厅一角,翻看着一本厚厚的《家庭烹饪大全》。
顾念走出门,打开冰箱拿了一瓶奶,“路西恩,家里的东西快没了,得去趟超市。你能自己去吗?清单我等会发你手机上。”
路西恩立刻放下书,“好的,殿下。”
顾念快速在手机上敲下需要的东西:挂面(细圆)、吐司(全麦)、速冻水饺(三鲜)、纯牛奶(一箱)、红烧牛肉面(一包)、苹果5、香蕉1把、土豆3、胡萝卜2、鸡胸肉1块、牛腩1斤。
路西恩拿起自己的手机,是之前顾念淘汰的旧款,点开确认:“是,殿下。面条、面包、水饺……”
“对了,”顾念想起什么,补充道,“回来的时候,去楼下那家‘茶语时光’帮我买杯奶茶。就要昨天我喝的那种,葡萄啵啵,去冰,大杯。”
“明白,葡萄啵啵,去冰,大杯。”路西恩复述一遍,确认无误,“属下这就去。”
他戴上黑色口罩,拎起厚实的环保购物袋,揣好手机和零钱包,出了门。
超市位于两个街区外,路西恩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中穿行,口罩遮住大半张脸,但挺拔的身姿仍引来一些好奇的目光。
在超市里,他对照着手机清单,快速穿梭在各个货架间。
蔬菜区,他拿起一颗土豆,学着旁边大妈的样子捏了捏硬度,才放入袋中。
旁边一位热心大婶指点:“小伙子,挑土豆得看这‘眼’,深的好,炖着才面乎!喏,像这几个。”
路西恩点头:“谢谢您。”
走到肉类区,路西恩对柜台后的师傅说道:“您好,要一斤牛腩。”
师傅利落地切下一块筋络均匀的牛腩,快速称重、贴上价格标签,路西恩接过,放入购物篮。
所有东西都买好了,路西恩走向收银区,结账队伍不长。轮到路西恩时,收银台的小姑娘一边扫码,一边忍不住搭话,声音带着点羞涩和期待:“嗨,又见面了。那个……帅哥,我有个朋友是做平面摄影的,他们工作室最近在找模特拍一组户外主题。我看你这身材气质特别合适,考虑兼职几天吗?报酬挺不错的。”
路西恩正把东西装进购物袋,闻言动作顿了一下。他对“模特”、“摄影”这些概念的理解还很模糊,但明白对方是在邀请他做一份工作。他摇了摇头,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低沉:“抱歉,我有职责在身,无法应允。”
小姑娘有些失望:“行吧,理解。”她快速扫完最后几样,“一共两百一十七块五毛,现金还是手机?”
“现金。”路西恩掏出零钱包将纸币递了过去。
“收您两百一十七块五毛。”小姑娘收好钱,递过零钱和小票,“慢走。”
路西恩拎着两大袋食材,径直走向那家“茶语时光”奶茶店。推门进去时,门上挂着的风铃清脆地响了一声。
“欢迎光临!请问喝点什么?”吧台后的年轻店员热情招呼。
“一杯葡萄啵啵,去冰,大杯。”路西恩一字不落的复述顾念的要求。
“正常糖吗?”
“是的。”
“好的,葡萄啵啵,去冰,大杯一杯。”店员熟练地操作打单机,“请稍等,马上好。”
等待的间隙,路西恩安静地站在一旁。店里的两个小女生凑在一起,压低声音兴奋地议论着。
“哎,是他吧?就是那个经常在小区附近喂流浪猫的高个子?”
“对对对!就是他!虽然戴着口罩,但这身高和头发颜色太有辨识度了!”
“哇,真人看着比上次远看更有气场!有女朋友吗?”
“不知道啊,但上次看到他和一个戴眼镜的女孩一起。”
“不知道口罩下面长啥样,感觉肯定很帅!声音也好听!”
店员将奶茶递给路西恩:“您的葡萄啵啵,拿好。”
路西恩接过,道谢离开。
——
家里,顾念终于把《星穹骑士》一个重要的支线剧情草稿发给了编辑,附上一篇精心措辞的说明,大意是主线需要再打磨一下,先看看支线提提意见。暂时糊弄住了编辑,她松了口气,瘫在椅子上,揉了揉酸涩的眼眶。
她点开了那个之前收藏的冷门奇谈论坛。之前她匿名发的那个帖子——“漫画人物从画里跑出来,怎么送他回去?”。
下面已经有了几十条回复。
她快速划过那些“楼主该吃药了”、“建议拍成短视频”、“写小说素材 1”的无用留言,目光停留在一条回复上。
【玄学老猫】:送回去?首先你得找到他来的契机。是特定时间?特殊物品?还是某种强烈情绪?弄清楚原因,才有希望找到反向操作的可能。
“契机……”顾念喃喃自语,若有所思。她起身翻出那晚画完路西恩出场的那叠原稿。纸张上,那个银甲骑士的轮廓依旧鲜明,她的目光落在骑士脸上的水痕。
她仔细回想那晚的情形:画完最后一笔,她累得几乎虚脱,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水杯……水溅了出来,打湿了稿纸……然后她好像就趴在桌上睡着了……再然后……路西恩就出现了。
她皱起眉,指尖轻轻拂过稿纸上的水痕,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她坐回电脑前,在帖子下敲下回复。
楼主回复 【玄学老猫】:谢谢。契机可能是创作时留下的液体痕迹(比如水,或者眼泪?)。如果这个假设成立,有什么办法可以尝试吗?
刚敲完发送键,路西恩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殿下,您的奶茶。”
顾念心里一跳,赶紧关掉论坛页面,把稿纸盖住,起身开门:“谢谢你。”她接过那杯冰凉的紫色饮品,吸管“噗”地一声插进去。
“殿下,我买了新鲜的虾,”路西恩放下购物袋,开始把东西一样样往外拿,“晚上做白灼虾可以吗?配您喜欢的蘸料。”
顾念咬着吸管,浓郁的葡萄味在口腔蔓延,她点点头:“嗯,都可以,你看着做就行。”
“好的。”路西恩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透明盒子,走过来递给顾念,里面装着一块巧克力慕斯蛋糕,“这个,给您先垫垫肚子,很甜。”
“谢谢。”顾念接过那块小蛋糕。
“不客气,殿下。”路西恩微微颔首,转身走向厨房,开始为他们的晚餐忙碌。
顾念望向已经系上卡通胡萝卜围裙的高大身影,哗哗的水流声和锅铲叮当声……这些鲜活的声响,悄然冲散了方才敲下问题时的沉重。
路西恩刚把鲜虾处理干净,顾念拿着手机走进厨房。
“路西恩,先别忙虾了,”顾念说,“橙橙要过来,晚上吃火锅,她买料了。”
路西恩停下动作,眼睛看向顾念,记忆里的辣味涌上喉间,眉毛不自觉皱了起来:“是上次那个?”
“对!不过知道你吃不了辣,橙橙买了两包料,辣锅和菌汤锅,分开涮!”
路西恩看向备好的虾:“那这些……”
“没事,等会涮火锅就好了。”
没多久,门铃响,林沐橙拎着两大袋食材风风火火地进来。
路西恩把要清洗的东西搬到厨房,林沐橙和顾念拆着火锅底料包。林沐橙把麻辣底料块放进锅里,顾念则拆开菌汤底料放进另一口锅。两人开始往锅里倒水,准备煮开。
林沐橙压低声音,带着分享秘密的兴奋:“念念,跟你说个事儿,我最近认识一人,挺有意思的,特别风趣!”
顾念正小心地往菌汤锅里加水,闻言立刻抬头,八卦雷达启动:“干什么的?快说快说,怎么认识的?”
“是大三学生,”林沐橙把麻辣底料块按进水里,让它慢慢融化,“那天我走路上,他骑个破电动车,估计低头看手机呢,‘咣当’一下就把我给撞了!”
“啊?撞了?!”顾念吓了一跳,“你没事吧?伤着哪儿了?严重吗?”
“没事没事,就蹭了一下,脚崴了,肿了几天,”林沐橙摆摆手,“他吓坏了,一个劲儿道歉,非要送我去医院拍片子。喏,就这么认识了,也算是不撞不相识了。”
“哇哦~”顾念拖长了音调,眼神里充满了揶揄,“‘肇事’结缘?这缘分够特别的!那你们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
“哎呀,就是加了微信,聊聊天呗,还能哪步?”林沐橙低头,用勺子搅动开始融化的麻辣底料,红油渐渐晕开,香气初显。她顺手从带来的袋子里叉了颗冰镇葡萄塞进嘴里,试图掩饰微红的脸颊。
顾念追问道,“他长得怎么样?有照片没?”
“嗯……个子挺高的,估计一米八出头?阳光运动型,笑起来有点傻气,算帅吧。不过嘛,”林沐橙拉长了调子,带着明显的调侃,“当然跟你们家这位金发碧眼、身高腿长的朋友没法比。不是一个次元的!我们凡夫俗子比不了~”
顾念脸一热,下意识看向厨房,声音有点不自然:“知道了,你瞎比什么呀。”
林沐橙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坏笑着用手肘碰碰顾念:“念念,别转移话题。老实交代,你和厨房里那位……朝夕相处,同在一个屋檐下,是不是有情况了?这近水楼台的,火花不得噼里啪啦乱闪?”
“没有。”顾念耳朵尖瞬间通红,小声地否认,“就是朋友,我们清清白白的。”
“呵~”林沐橙嗤笑一声,“口是心非的女人!你俩这相处模式,默契得跟演偶像剧似的,还没情况?骗鬼呢!”
厨房里,路西恩似乎听到外面有动静提到他,停下了动作,微微侧头看向客厅方向。但隔着水声,对话内容并不清晰。
顾念在桌下轻轻踢了林沐橙一脚,羞恼地低吼:“林沐橙!你再胡说八道,我把你带来的毛肚全扔辣锅里煮成抹布!”
“别别别!女王饶命!毛肚是无辜的!”林沐橙赶紧护住装毛肚的盒子,笑得前仰后合。
锅里的水开始沸腾翻滚,麻辣和菌汤的香气开始弥漫开来。
“锅开了,路西恩,你好了吗?”
路西恩端着处理好虾和蔬菜从厨房出来,高大的身躯坐在菌汤锅前,金色的头发在火锅蒸腾的热气中显得有些朦胧。
林沐橙和顾念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往红油锅里下肥牛和毛肚。
林沐橙一边涮着毛肚一边聊起她最近工作上遇到的烦心事,聊着聊着,她目光转向安静吃东西的路西恩。
“路西恩,”林沐橙咽下嘴里的毛肚,喝口饮料,语气变得比较正经,“你之前那份工作辞了也有一阵子了吧?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一直在家给我们念念当专属厨师吧?”
路西恩闻言动作顿住,眼睛自然而然地看向顾念。
林沐橙的目光也看向顾念。
顾念正咬着一颗丸子,被两人同时盯着,差点噎住。她赶紧咽下去,清了清嗓子:“这个……我觉得不用急吧?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调整一下,想想自己真正想做什么、适合做什么。路西恩他……学东西很快的。”
林沐橙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夹起一块在红油里吸饱了汤汁的肥牛,裹满香油蒜泥,一边吃一边含糊地说:“休息是没错啦,劳逸结合。不过念念啊,‘家庭煮夫’这活儿,听着轻松,可不好当哦。”
她的眼神在顾念和路西恩之间来回扫视,“时间长了,整天围着灶台转,容易跟社会脱节,人也会找不到方向感的。路西恩这么能干,总得有点自己的事业或者目标吧?”这话半是调侃顾念,半是真心为路西恩考虑。
路西恩对这个词感到陌生又困惑。他微微歪了下头,金色的发丝垂落一缕在额前,他看向顾念,似乎在寻求她的解释。
顾念被林沐橙这直白犀利的点评和路西恩那单纯困惑的目光弄得尴尬不已,她只能对着林沐橙干笑了一下,试图转移火力:“咳……林沐橙同志,你操心是不是太多了点?赶紧吃你的肥牛吧,再煮就成牛肉干了!”说着,眼疾手快地给林沐橙碗里夹了一筷子刚烫好的、脆生生的黄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