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之轩一路悄悄跟着祝玉妍离开群芳楼,一路静默无语,在经过一条小巷子时,他终忍不住闪身拦在她面前,石之轩眸底情绪复杂难辨,“方才……为何不直接杀了那慈航静斋的圣女?”
祝玉妍其实在石之轩出现在群芳楼的那一刻便察觉到他的存在,只不过石之轩没有插手管闲事,她便当做没有发现罢了,让她有些诧异的是两次群芳楼照面石之轩和碧秀心两人好像并没有像原著那样一见倾心,祝玉妍心中腹诽,可能这两次的照面都不算剧情节点,所以便没有这个效果?还是说,在花间派利益之下,石之轩并不觉得为了碧秀心和自己起冲突值当?可是,上辈子的石之轩为了碧秀心能隐退山林,又怎会在意这些?
一时思绪万千,祝玉妍眼眸里一闪而过几分复杂的光芒,她一路上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到现在还没一个大致的答案,又怎会顾得上回答石之轩的话,习惯性地下意识绕过他往前走。
被祝玉妍如此忽视,石之轩心里涌起难受的酸涩,几个呼吸间又挡在她身前,一袭黑衣衬得石之轩整个人愈发邪魅,他神色晦暗不明,“怎么?忽然对我如此冷淡,是不喜我插手你的事?妍儿……为何你如今连与我说句话的兴致都没有了?即便……你气我羞辱我,也好过你现在这样漠视我不理我。”他看着她的侧脸,见她还是不愿理自己,心中五味杂陈,薄唇紧抿,“我在问你话,为何对碧秀心手下留情?”
祝玉妍回过神来,秀眉微蹙,“这些事情……与你无关,你不该理会这些。”她是真心觉得这些事情若非石之轩真的心仪碧秀心的话,是真的与石之轩无多大的利益关系,祝玉妍是这样想,但显然石之轩却不那么想。
“无关么……”石之轩自嘲一笑,眸底闪过微不可察的落寞,“也是,如今你我婚约已解,确实无甚瓜葛,但是……我到现在还是你的床伴,你的事情怎可能与我真的无关?况且……”他说着心中腾起几分五味杂陈,“她是慈航静斋的人,与我魔门本就势不两立,你今日放过她,日后必成大患。”
祝玉妍闻言不由轻笑,“一只蝼蚁,对我是没什么影响,相反,留着她,以慈航静斋一惯的行事作风,碧秀心很快就会‘以身饲魔’勾引你这个花间派掌门,届时,你会因她抛下一切,到时候,魔门就是我阴葵派的天下了。”她说着那双勾魂摄魄的狐狸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石之轩凤眸闪过寒光,冷哼一声,“你倒是算得很清楚,只是你就这么肯定我会被她所惑?”虽这么说,他心中却因祝玉妍的话泛起波澜。
祝玉妍双手环胸,眼眸微微眯起,“为了所谓的除魔卫道,为了代天择君,慈航静斋一定会让碧秀心不择手段也要勾引你,让你这个威胁武林正道的大魔头彻底成为一个废人,既然,慈航静斋都愿意自费出鱼饵去诱你这条大鱼了,我这个渔翁若是不坐观其成,观这鹬蚌相争的好戏,岂非显得我很愚蠢?”毕竟,前世石之轩就是这样上钩的,这次祝玉妍倒是很好奇,石之轩是不是还会像前世那样对碧秀心一见倾心,甘愿为了她放弃一切退隐生女,她很好奇,石之轩是会挣脱原著剧情还是会继续‘重蹈覆辙’。
石之轩暗惊祝玉妍对慈航静斋的了解,脸上却不动声色,“那你便不怕我与碧秀心联手,反倒对付你阴葵派?”但他却很清楚,以梵清惠和慈航静斋的行事作风是会做得出这种事情。
祝玉妍冷冷淡淡地道:“压死骆驼的是最后一根稻草,而不是最后一滴水,一只蝼蚁,我想我还没废物到需要惧怕她。”论实力,她不需要惧怕慈航静斋,论心计,攻心为上这样的美人计对她可没用。
石之轩脸色沉了下来,语气冰冷,“所以你笃定我会如你所料,败在一个女人手里?”石之轩不自觉地握紧了手,心里越发烦躁。
祝玉妍闻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这难道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么?”
石之轩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冷笑一声,笑意不达眼底,“所以你就想看我和碧秀心纠缠不清?”他的声音低沉磁性,话里的怒意掩藏不住,他握紧的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但他却似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紧盯着她。
祝玉妍这次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嗯哼,我正有此意。”反正该来的挡不住,她何不静看这一出好戏的发展。
见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石之轩越发烦躁,心中腾起莫名之火,他却不愿细想这情绪的来源,神色越发沉冷如铁,眼眸深处却似有暗流涌动,“你就这么想看我身败名裂?”他负手而立,一袭黑衣随风猎猎作响,不待祝玉妍回答,反问道:“那你可曾想过,我若不遂你愿呢?”
祝玉妍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横竖我也不吃亏,只是做一只黄雀便很可能毫无风险地坐收渔翁之利,我又为何不乐意?”
石之轩冷哼一声,神色变幻不停,心底腾起些被祝玉妍利用的愠怒,却又莫名有些酸涩,“好一个黄雀在后……那若我将计就计,反过来利用慈航静斋呢?”
祝玉妍瞬间乐了,“即使你欲利用慈航静斋来对付我阴葵派,恐怕慈航静斋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喽,事关我阴葵派除了我师弟边不负外,全派弟子皆是女子,想必我派女弟子还没到对一个女人动心的地步。”她说着倾身靠近石之轩,玉手轻抚着他的俊脸,“小野兽,你还不懂么?碧秀心这一局明显是针对你一人而设的。”
听着祝玉妍的那一声小野兽,石之轩松开垂在身侧紧握的手,随即又握紧,指节泛白,“那我偏要让你失望,我偏什么事都不做。”他语气中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连自己也未曾察觉,她竟如此对自己,她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如此乐见其成地看别的女人纠缠他,她却环臂在一旁观看,她到底将他置于何地?!
祝玉妍摊了摊手,“那就更与我无关了。”笑话,前世劈/腿的又不是她,做错事情的又不是她,原主祝玉妍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原本人家一心一意搞事业,却被石之轩撩拨了少女芳心……石之轩得手了以后又将祝玉妍抛弃,转而劈/腿碧秀心,真正情何以堪的是祝玉妍!何时轮到他石之轩喊委屈了?
石之轩眼神一凛,脸上阴云密布,阴沉似水,心中涌上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似是不甘,似是委屈,从来没人敢这样对待他石之轩,从来深受女人追捧,在花丛打滚的他却被她这样对待,“难道在你眼中,我石之轩就只是你用来制衡慈航静斋的棋子?”石之轩感到些莫名的挫败感,他的语气冷硬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和失落,“说到底,你不过是想借他人之手削弱我花间派。”
祝玉妍眼眸淡淡地看向石之轩,似是一点也不在意他的喜怒哀乐,“我这不都是跟你学的么?是你教我的啊,你早就盯向了魔门门主的位子,但纵使你武功高强,却也不能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魔门,所以你便盯上了我,若是我真的沦陷了,你也不会多看我一眼,因为在你石之轩眼里,祝玉妍只是你削弱阴癸派的一枚棋子,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
石之轩沉默良久,薄唇轻启,声音略显沙哑,“过往之事,确是我对不住你……”石之轩神色晦暗不明,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我以为我们之前那样推心置腹地一番谈话,已经把事情说开,我以为你只要当众解除与我的婚约,让我与花间派颜面扫地,你便会解恨气消,我却没想到,你到现在都没原谅我。”
祝玉妍淡淡地看了石之轩一眼,“我之前说过,想要让我原谅你很难,再者,即使我真的原谅你了,我却也不会再轻易相信一个三番五次伤害自己的人,你是个聪明人,”她认真地看着他,“你应该懂,即使伤口痊愈了也会留下伤疤。”她转过身去,看向天上的那轮明月,“我一直在等,一直在期待……但可惜的是,我却一直没等到……也罢……”她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继续说下去,只会显得她更加弱小可怜,无论是原主祝玉妍还是她都不希望别人同情怜悯她,因为她们都不是弱者,也太骄傲了。
“妍儿……”她眼底的落寞寂寥,让石之轩的心就像被针扎一般,细细密密的疼似从他的心中蔓延开来,他倒宁愿她像之前那样针锋相对地骂他算计他,也比她现在黯然神伤的好,他欲像以往那样拥她入怀,却被她不动声色地避开,“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正待祝玉妍想再次绕过石之轩时,她忽然感觉左侧胸口位于心脏处传来一阵阵无法言说的绞痛,痛得她忍不住蹙眉,却竭力保持镇定自若的样子,“也罢……天色已晚,别就此别过罢。”
石之轩却敏锐察觉到祝玉妍神色的细微变化,“怎么?”凤眸关切地望向她,“忽地脸色如此差……”看着她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连一向红润的唇瓣也变得苍白,石之轩心中不由一紧,连忙追问。
祝玉妍听了石之轩的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啊,你看错了。”
留意到她不自觉拢起的秀眉,石之轩心念微动,语气不自觉放软,“你脸色苍白,呼吸都乱了……事到如今,你强撑又有何意义?”他的言语中隐有几分关切,连自己也未曾察觉,旋即他又想到祝玉妍对自己的怨恨和冷淡无情,神色恢复如初,只是眼底的复杂遮掩不住,带着几分愧疚,几分怜惜,又似含着几分不甘和关切凝聚在他眼底深处。
祝玉妍摇了摇头,“我无事,先告辞了。”她说完运起轻功,不过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石之轩望着祝玉妍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喃喃自语,“明明都这般痛苦了……还不愿在我面前示弱么……”他心中五味杂陈,“为何……会有些担心?”他眉头紧锁,心里竟还有些担忧,甩了甩头似想将这情绪甩出脑海,“石之轩,你在想什么!事到如今,她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你了!她恨你!她怨你!”
往日甜蜜的一幕幕浮现在石之轩的脑海里,她温柔的笑靥,那双美丽的眼睛看着他的时候,眼中的柔情似水似是快要溢出来,“妍儿……都是我不好。”我宁愿你继续怨我,继续恨我,我也不愿与你成为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