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首席音疗师 第13章 13 灼热

其实德文辛掐在万森脖子上的手只是制住了他的行动，并没有试图夺走他的呼吸，但万森依旧感到了窒息——

那是怎样的一幅场景！万森的双眼睁到了极致，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德文辛此刻的模样完整地倒映进了眼中，刻入了他的灵魂。

那是一对复翼，它如此巨大，若是完全平展开来，翼展绝对能有五米——它像世界上最轻盈绝美的羽纱，万森能看到微光隐隐透过半透明的翅膜，有晶莹的蓝色冷光闪烁，像梦幻的琉璃般剔透，翅脉间似乎流淌过幽蓝色的光，美得如同梦里才会见到的天外之物；而同时，翅翼的翅缘边甲又极为冷肃，渐变的幽幽靛蓝泛着冰冷刺骨的犹如冷兵器一般的色泽。

它太美了，万森竟直接忘了呼吸。他曾看过虫族的通识课本，里面列举了索那特瑞上数量最多的几类虫种的构造，雄雌都有，军雌那种完美的身材比例以及绝无伦比的翅翼让他记忆深刻。

然而万森却从未见过德文辛这样的复数翅翼，那和书上介绍的种族完全不同，它更大更美更加具有肃杀的冷厉美感，像暗夜里冷酷的猎手，扇动翅翼就是一次死亡的狙/击。

惊艳过后，万森却是由骨子里生出了极为强烈的恐惧，那是对未知强大力量的恐惧，也是对德文辛出印象刻入骨骸的深刻记忆，万森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他想呼救，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德文辛那冷蓝色的翅翼轻轻抖动起来，万森似乎听见了一阵奇妙的嗡鸣声——那与他想象的似昆虫振翅的声音不同，那更像一种弦乐器的低音共振，那种声音像诡秘的迷幻之音，万森觉得自己开始眩晕。

然后他看见德文辛向他俯身下来。

完了，自己的命还没捂热乎就要没了，还是在德文辛手里。万森开始不受控制地倒气，他脑子里只有上将那展开翅翼的情景，他几乎不能思考了，但忽然就有一句话盘旋在了脑海里：

“……虫化后用翅翼把他可怜的雄主脑袋给削下来了呢……”①

万森全身发麻，连挣扎都忘了，他空白的脑子里此刻只有这句话反复重播，完了，没有脑袋的话，就再也活不过来了，就算再有哪个倒霉蛋穿越，也没法在脑壳都没了的情况下再活过来吧。

德文辛呼出的灼热气息喷洒在万森脸上，那么近——万森觉得奇怪，明明他已经快死到临头了，按理说应该他此刻应该除了恐惧，不该还注意别的什么，但似乎死亡来临前将他的感官无限放大，他感受到德文辛的身体好热，如烈焰灼过；他听见自己的心跳，连续不断，声声急促。

然而德文辛却似乎不愿给他个痛快，上将把头埋在了万森的脖颈间，他似乎在嗅着什么，绵长的呼吸一下一下像仲夏的热潮，要溺毙了被包裹其中的可怜虫。

然后万森就猛地感到了脖子上传来一阵剧痛！不是被虫甲洞穿，而是德文辛竟然生生咬了自己一口，那么狠，万森闻到了淡淡的血气，他那尚还自由的手就要去阻止，德文辛却更先一步松开他的脖子去按住了万森这要造反的爪子。

“上……唔！”

万森的一声惊呼立刻被堵住，他的唇被热潮浸没了。

万森继续一动不动，他的恐惧升了级，变成了惊惧，但脑子似乎完全不能处理情绪，他的身体依旧不受控制地颤抖，像猛兽利齿下的猎物，不知对方下一刻是否就会咬断自己的喉管。

猛兽给了猎物一个亲吻，猎物却以为死到临头了，睁大的眼睛一翻，竟直接撅了过去。

*

第二天，万森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目光依旧呆滞。他静静盯着前方的景物愣了一会儿，忽然抽风似的双手摸上脖颈，似乎在确认自己的脑袋还好好长在自己脖子上。

确认了脑袋的完好，万森松了口气，他又怔神了片刻，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唇，然后又一惊一乍似地低头看自己的衣服，甚至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裤子。

衣物还是昨日穿的家居服，除了多了些皱痕，并无其他的不寻常之处。万森这才将这口气大大地松了下来。他双肩一垮，开始环视四周。房间的窗帘被拉开了一条缝隙，日光流泻进来，屋子里的陈设能清楚地看见了。

上将的卧室真的太简洁了，几乎没有一件多余的家具，也没有一丝多余的色彩。这里似乎只是一个他临时睡觉的地方，看不到房间主人的任何一点情感的表现。

万森则完全不同，不过刚住进来两个月，就在自己的屋子里留下了各种痕迹，有楼下摘来的插花，有临时放在床头的书本，有时甚至会在桌前贴上一排代表心情所画的简笔画贴纸。

上将比他更像一个过客。

现在是上午十点，德文辛已经不在房中了，万森对昨晚最后的记忆非常模糊，虽然这具身体的主人已经不在了，但是那种残留在躯体里的恐惧犹在，他甚至无法抗拒那种自骨髓而来的颤栗，他混乱的记忆中只有德文辛的那巨大而幻美的翅翼，还有最后那个带着血腥之气的亲吻。

万森打了个寒战，他又摸了摸脖子，那里好像还有点印记，该死的德文辛，属狗的吗，居然直接给他咬出血了。

不过好歹虚惊一场，万森这时候开始后知后觉地思考德文辛的异常，他这下敢确定了，昨天的德文辛就是发情期发作，什么吹曲都是贝兰瞎说，他就是把自己当舒缓剂给扔进去了！

贝兰这家伙是不是真的特别想害死自己啊？万森心里一寒，即便他平日几乎已经对这只叫贝兰的军雌已经是十二分的小心，但却在这种事上险些着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德文辛居然没有失控杀了自己，但万森并不敢在这上面下赌注，连专注于虫族繁衍的研究者自己都不敢保证逃过一劫的F雄虫是不是以后也有如此好运。

万森起身下床，盘算着怎么才能让上将给自己也授权一下，别下次又被关在屋子里逃跑都没有路。

房间里有一面穿衣镜，万森路过它的时候不由顿住了脚步，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面孔微微愣神。

其实这张脸与自己原本的模样竟然有七八分的相似，只是发色与眼瞳的色彩比他原本的外表更浅，他此时不由又回想起德文辛展开翅翼的模样了，这里的虫总爱念叨着什么虫神，若他们真有神明，大约也该是德文辛那副模样吧。

万森抿了抿唇，他站在镜子前开始解衣服扣子。

家居服被他半脱至腰，他打量了一下自己并不算明显的肌肉，他想到德文辛那宛如书本中描写天神一般的躯体，不由有些自行惭愧起来，然后他半侧过身体，从镜子中看向自己的后背——紧紧贴合在自己肩胛处有一对半大的翅翼，不仔细看的话，那样浅淡的颜色，几乎不能看出来。

有翅一属的雄虫同样拥有翅翼，但他们的翅翼不像军雌，它不能变化，如此孱弱，别说飞起来，展开那对小透明能够是齐整的就是少有的“优品”了。

万森又把自己的翅翼展开——他这么做了很多次，因为这玩意儿是蓝星人没有的东西，格外稀罕。那对秀气的家伙太薄了，翅缘也有种细腻的触感，和德文辛那如同杀器的翼甲简直天差地别。万森站在镜子前自言自语道：“其实仔细看好歹不丑吧……”

万森不确定地抖了抖那对小翅翼，他的翅翼是很普通的一对，但万家的基因似乎还不错，他的翅翼很完整，翅膜几乎透明，但仔细看似乎又有些琥珀色的色素点缀翅脉，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精致，只是比起军雌能够飞行甚至战斗的威力，它只能在夏日扇扇凉风。

在被上将的美貌与威吓双重打击后，万森竟然很迅速地调整好了心态，他此时出不去，结束了臭美后就只好在上将屋子里来回转悠。

他不敢动德文辛的东西，虽然屋里也没什么别的东西，为了不让上将感到不快，万森还用从前叠军被的技能将被子叠了个方正的豆腐块。

然后他发现将上屋将的屋子里居然除了桌面上搭载的投影，竟然没有第二个智能设备，甚至连窗帘也是手动的。万森百无聊赖，他不想联系德文辛，想起昨晚的事，他总有种莫名别扭的感觉，不知道究竟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这让他心烦意乱。

万森又打开光脑看了会儿新闻，甚至试图看一下课业，但脑子里总是不合时宜地想起那对幽蓝的复翅，德文辛逆光的身影。

于是德文辛进屋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昨晚瑟瑟发抖甚至晕过去的小雄虫正撑着头背对他坐在桌前，光脑的投影正显示着一页机甲理论，旁边的计时器显示这一页的停留时间为四十分钟。

“雄主醒了？”

德文辛看着背影定定站了片刻，他才出声唤回了万森不知神游到哪里的魂，

万森听到声音都还愣了两秒，似乎在反应到底是自己脑子里的声音还是事实存在的，当他回神的时候好一阵手忙脚乱。

“上将！”他站起来不由狠狠吞咽了一下。

也许是觉得干巴巴的一声上将太尴尬了，万森又补了一句：“早上好。”

德文辛眉头轻轻动了一下。

然后气氛诡异的静默了。

万森不知道自己的神情是什么样，但肯定是有些滑稽，因为该死的，他的眼睛老是要往上将的嘴巴上看，今天他才发现德文辛的嘴唇色泽竟然有些淡，薄薄的一片，看起来那么冷，但昨天印在自己嘴唇上的时候居然是软的，是热的……

混蛋，不要命了吗！万森赶紧让自己的大脑给擅自做主的眼睛下达最后通牒，又把视线给拉回了，在地面上好一阵乱瞄。

“我什么也没动！”

“你的授权——”

万森和德文辛同时出声，然后双双皆是一顿。

但德文辛却并不在意这样的小尴尬，他继续补完了这句话：“这边的授权指令都只有一分钟，需要你在终端上操作确认，原想早晨就给你处理了，但……”

说到这里，德文辛的语调带上了一丝微凉的玩味：“你终端有密令，所以只有等你醒来后再处理了。”

德文辛的脸上是惯有的冷淡，似乎昨夜那个失控到露出翅翼，落下灼烫的一吻的并不是他一般。

“……噢。”万森从喉咙里挤了一个音出来，他装作没听出德文辛语气里的意思，重新打开光脑，用虹膜验证登陆了终端。

授权完毕后，万森一直处于有些找不回神的状态，但德文辛全当没看见，态度如常，他让万森先自己去吃饭，然后回屋换好衣服后下午直接去他的书房，他有重要的事要说。

万森离开后，德文辛在屋里下意识扫了一圈，目光就被床上方方正正的东西给吸引了目光。

他走了过去，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物体，估计是第一次见到有虫把被子折成这个形状的，感到十分新奇，上将甚至还拿手戳了一下“豆腐块”的棱角。

不待德文辛继续研究，门口传来请示。德文辛低头在终端上看了一眼后，看着眼前的方块，眸里闪过遗憾，然后他迅速一掀，齐整的被子便铺展开来，恢复了它往常的模样。

德文辛在自己的终端上通过了请求，自动门打开，贝兰走了进来。

“上将，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贝兰说道，他身体前倾，头埋的很低，这是完全的臣服姿态。

德文辛冷冷地看了贝兰一眼，他走到桌前坐了下来，贝兰也跟着走了过去，在桌前规矩站定。

“午饭后自己去领罚。”德文辛语气犹如寒冰，“领完回来继续处理手里的事，记住，别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

“是。”

贝兰识趣地待在角落不出声。

德文辛看着贝兰，眸中闪过一丝感到麻烦的神色。

当初为了探雄虫的底特意把这只心思多的虫放在其身边，没想到竟然搬石头砸脚。这种做了蠢事的心情让德文辛极为不快，心里就琢磨起要怎么处理贝兰这种身份特殊的虫。

德文辛一边思索，一边打开终端处理一些日常事务。忽地，他想起自己房间的隐藏监控需要处理，得抹掉昨夜到今日的录像。

这是个细致活，需要做到替换流畅不留痕迹，于是上将让居家机器送了一杯咖啡过来，准备先完成此事。

上将一边喝咖啡一边逐帧替换监控图像，他看着自己失控的画面，眉眼间毫无波动，不知情者如贝兰，只以为上将依旧如往常一般处理日常。但紧接着，他就震惊地见到德文辛将刚进口的咖啡呛了出来，而一向严肃的上将居然被这口咖啡呛得剧烈咳嗽了起来。

1：见第二章医生莫罗吓唬万森的话：

莫罗似乎发现了逗他的乐趣，语气又变得阴森森的：“听说C区曾有个高级军雌在新婚之夜，虫化后用翅翼把他可怜的雄主脑袋给削下来呢，像个光溜溜的苹果。”

*万森：我对我雌君PTSD还有救吗？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13 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