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市民朋友们,近期我市发生一起大型连环杀人事件,凶器不详,警方推测为远距离冷兵器,请市民朋友们多加防范……”
祁云照拿过身边的遥控器关掉电视,扫了眼电视上方指向十二点的时钟,他穿上拖鞋从沙发上起身,抬脚往卧室走去。
走到客厅灯开关附近,他突然停住脚步。
紧接着,“咻”的一声,一只光箭击碎落地窗,精准地钉在了距他仅几十厘米的开关上。
偌大的客厅瞬间陷入黑暗,唯有眼前的箭支泛着幽暗冰冷的光。
祁云照缓缓眨了眨眼——如果刚刚没有停下,那现在被射穿的就是他的太阳穴。
冷风从破洞的窗户灌进来,带着隐隐约约的花香。落地窗那里多了个人,风卷着她的长发肆意飞舞。
不速之客手中拎着一把长弓,毫无疑问,刚刚那只箭就是从那里发出的。
一击不中,她立马又拉起长弓,箭矢凭空出现在长弓上。
他急忙闪避,光箭擦着耳朵射到墙上。
祁云照深深呼出一口气,在这生死关头,他居然格外平静。
他不认识对方,这是肯定的。但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去杀另一个人,她来杀自己,肯定是有原因的。对方明显是不想跟他有太多废话,他不知道能不能从对方口中得知这个原因,现在来看,这个原因也不重要。
当下最重要的事,是躲过下一次的攻击,活下去。
祁云照扫过漆黑的客厅,他在这里住了两年多,每一处家具、装饰都是他亲手安排的,每一个位置他都无比熟悉。
这场躲避游戏,他有信心能胜出。
但同时他也清楚,这改变的或许只是死亡来临的时间。
他能躲过第一箭、第二箭,甚至第三箭、第四箭,但对方必然还能射出第五箭、第六箭……
他能躲过无数次,可对方只要命中一次,他就必死无疑。
更何况对方拥有的能力显然不是常人所能拥有,他必须跳出常规思路去想办法,去谋寻那一丝可能并不存在的生机。
只是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干了什么,能让对方下这死手?
他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个出道三年目前略有名气的流量明星而已,虽然对家不少,在背后咒他死的黑粉更多,但绝对不可能会有人下血本请一个会魔法的人来杀他!
或者说,那些人根不做不到,这早就超出了饭圈互撕的范畴,甚至是超过了这个世界的范畴。
想起刚刚凭空变箭的一幕,祁云照还是震惊,可惜对方没留给他反应的时间。
空气里的花香越发浓郁了,四周似乎多了些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祁云照惊恐的发现:他动不了了。
浑身肌肉紧绷,身体不停颤栗,心跳陡然加速……
那是之前都没有过的反应,是生物基因里刻下的对死亡的恐惧。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连拖延死亡时间都做不到。
死亡,真的就在下一秒。
她再一次拉起弓,箭矢贯穿心脏。
有人说,人死之前会把这一生的经历都回忆一遍,也叫走马灯。
祁云照没有走马灯,对于这一点,他还是有些遗憾的。
三年前他出了场车祸,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身边站着的是经纪人王哥。
当时祁云照已经昏迷快半个月了,在这期间没有亲人好友来找过他,身上也没有什么能指明身份的东西,连个手机都没有。
警察说会帮他找到家人,但在此之前,他得想办法在这个社会上生存下去。
王哥说可以帮他解决身份的问题,问他愿不愿意去当明星,祁云照同意了,这一当就是三年。
三年里他越来越红,名气越来越大。按理来说,这种情况来跟祁云照攀亲的肯定不少,哪怕八竿子打不着,也要硬扯出一个关系来。可现实情况是一个都没有,没有任何人站出来说自己认识或听说过祁云照。
祁云照就像是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没有任何事物能与之联系起来,就连祁云照这个名字,也是他自己给自己取的。
他以为只有自己死了走马灯的时候才能回忆起这一切,却没想到死了都不能如愿。
周围的花香变浓了,连血腥味都被掩盖住,但又和之前闻到的不一样。
清淡沁凉,像月光下的清泉。
是白玫瑰!
这个念头一出,祁云照脑海中瞬间出现一片白色花海。
它朦朦胧胧若隐若现,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祁云照伸出手……
“咚——”
□□撞击地面的声音把祁云照的意识拽回现实,他费力睁开眼。
落地窗附近的地板上铺了一层碎玻璃,碎玻璃上面又倒着一个人影,冷白的月光照下,格外凄凉。
整个房间里,除了他就剩下那个不速之客了,倒地人影的身份不言而喻。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祁云照手机里的联系人不多,会跟他联系的只有王哥一个。
祁云照看着不远处手机的亮光,闭上了眼。
……
蔚蓝的苍穹之下,是一望无际的白色花海,微风掠过,花枝摇曳。
祁云照身处其中,飘落的花瓣穿过他的身体,继续摇摇摆摆地飞向远方。
他一睁眼便出现在了这个陌生的地方,美丽宁静是最适配它的形容词。
这里的风不会为他停留,花瓣也不会被他遮挡,他好似一个幽灵,不会饿不会累,永远困在这里。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
祁云照环顾四周,依旧没有看到花海尽头,然而,就在他准备继续前进时,异变发生了——天地相接的一线,深色不断吞噬扩张——有另一处空间强行融入了这里。
那个空间眨眼间扩大数倍,却又停在祁云照面前,以他为分界线,只占据一半的天空。
这个新出现的空间堪称惨烈——深色的天空上没有星星,却有一条巨大的黑色裂缝;广袤的土地上只有几棵枯树,树底下还落着整朵凋零的白色花朵。
唯一看起来比较正常的是半空中漂浮着的蓝色时钟,它的指针还在正常运作,不知疲倦的转了一圈又一圈。
“你好,有人吗?”祁云照站在边界处,试探性地朝新出现的空间问道。
无人应答。
祁云照看着前方漆黑一片的世界,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美好如童话般的白玫瑰花海,做足心理准备,向着前方迈出一步。
就在此时,原本正常转动的蓝色时钟就像是被按下加速键一般飞速转动起来,飞速转动的指针带来大风,风残忍地刮过花海,带着漫天的白玫瑰花瓣飞向另一个世界。
时钟中心的指针交合处发出淡蓝色的光芒,逐渐蔓延至整个时钟,光芒不断变亮,由蓝到白,最后居然变成璀璨的金色,连时钟都跟着变了颜色。
金色的时钟倏的一停,而后竟沿着逆时针方向,以比之前蓝色时钟还快的速度转动起来。
先前被风卷走的花瓣又被原路返还回来,与之相反的是祁云照本人。
他宛若游魂般的身体居然在此刻感受到了一丝归属感,那是他自打失忆以来的这三年都未曾有过的东西。
祁云照放松自己,任由时钟带来的风将自己托举起来,向着时钟飞去。
时钟发出的金色光芒好似阳光,温暖轻柔,感官沐浴在光下渐渐模糊。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就好像在迷雾中漂泊许久的船终于在灯塔的指引下靠岸。
意识在不断发散中消失,一切都结束了……
【嗷——宿主!!!我终于找到你了!么么么么么么么么……】
什么鬼动静?!
祁云照消散的差不多的意识被这声音吓得重新聚拢。
视野一晃,他出现在了一片纯白色的空间里。算上原来的客厅,这已经是他今天晚上看到的第四个世界了。
这么打破认知的魔幻事情,放在别人身上可能早就“我艹”“西巴”“f**k”三连了,但祁云照是真的没精力了。
今天白天他赶完剧组又去赶综艺,回家收拾完打开电视想休息一会儿,发现是他最不喜欢的凶杀案新闻,把电视关掉正好到睡觉的时间了,还没走到卧室,上一秒还在新闻上的凶杀案凶手下一秒就出现在他家里,用堪称魔法的神奇能力把他杀了——这是一个开始,此后的一切都一发不可收拾,他无力抗拒。
试问,还能有谁比他更惨?
想起临死前打开的那通电话,祁云照默默收回前面的发言,王哥可能比他还惨。
总之,祁云照现在已经没有与命运做斗争的想法了,管你是妖魔鬼怪是神是仙,有什么招就用什么招吧,他躺平了。
但总有那么一些不长眼的非人造物,明明他都摆烂放弃了,还一个劲儿的往他跟前凑:
【宿主宿主!么么么么么……】
眼前的光屏被“么”刷屏,脑海中的机械音更是一刻未停:
【宿主!你看得见我吗?】
【宿主!你听得到我吗?】
【宿主!你理理我呗!】
冰冷的机械音配上唠叨的话语,显得十分吊诡。
祁云照闭上眼,希望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他已经死了,在关掉电视的那一刻就因为工作太久猝死了,此后发生的所有超自然事件都是他濒死时的幻想——他失忆了没有走马灯,所以补偿他一个幻想是理所应当的,虽然这幻想有点离谱,但他还是决定大度的原谅,只要幻想能在他下一次睁眼时消失就好了。
在心里默数十个数,数完一又数到零,然后又等了一会儿,睁开眼——
他仍在这片白色空间里,面前的系统仍在,跟闭眼之前一样……也不能说一模一样,这个系统生怕自己看不见它,把光屏上的字体放大了一倍,还用上了炫彩的字体特效,看起来相当鬼畜,极其光污染!
祁云照又把眼闭了回去。
谁能告诉他这一天到晚都是些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