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意识如退潮,一点点重新汇聚,沉甸甸地压回身体里。
首先恢复的是感知。
浑身像被拆解后,又粗糙地重组,泛着酸软无力,尤其是腰腿,过度使用后,一阵钝痛。
皮肤各处,传来细微的刺痒与隐隐作痛,某些部-位,被反复……红肿与不适。
夏林艰难睁开眼,视野先是模糊,继而逐渐清晰。
他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酒店的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光线很暗,将一切笼罩在暧昧而压抑的阴影里。
他微微动了一下,立刻感受到,身体各处传来的不适。
深深浅浅的暧昧痕迹,遍布肌肤,从脖颈一路蔓延至薄被下,无声诉说着之前的疯狂与失控。
巨大的难堪和屈辱,将他淹没,让他恨不得立刻消失。
视线微侧,对上一双一直牢牢锁在他身上的眼睛。
沈烬坐在床边,侧着身子,目光一瞬不瞬落在他身上,衣着整齐,与他的狼狈形成刺眼对比。
那双眼睛里,没有了昨夜的疯狂,取而代之的,是深沉和偏执的专注。
眼神复杂,像一团纠缠的乱麻,里面有未褪的痴迷,得偿所愿后的餍足,和心虚。
他看到夏林醒来,眼神微微一动。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温热的体温,轻柔地抚摸夏林裸-露在外的肩头。
指腹在布满暧昧红痕的肌肤上,缓慢游移,像是在反复确认和回味他的所有物。
夏林感到一阵强烈的不适,胃里泛起一阵翻涌。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理上的排斥。
他想躲开,可身体沉重,不听使唤,连偏开头都费力。
嗓子干涩得厉害,张了张嘴,只发出一点微弱嘶哑的气音,带着难以言说的难受。
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沈烬俯身靠近,阴影将他完全笼罩。
“师哥,你醒了。”他的声音低沉,同样沙哑。
没有给夏林任何反应和说话的机会,也没有在意他明显的抗拒和不适。
沈烬再次低下头,攫取了他微微张开的,干燥的唇。
这个吻,不像昨夜那样疯狂,却更加绵长深-入。
夏林闭上了眼睛。
没有回应,也没有像昨夜药物作用下,无力地挣扎。
他静静地躺着,像一个失去了所有生气,精致易碎的白瓷娃娃。
沈烬的唇舌,在他口中肆虐纠缠,手在他身体上,流连忘返地抚触。
长而湿漉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安静的阴影,微微颤动着,仿佛承载着难以言说的重量。
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动作,只有一种令人心慌的顺从。
仿佛灵魂已经抽离,只留下一具空洞的,任人摆布的躯壳。
他的不反抗,像一种无声的谴责,让这个吻,渐渐失去了温度。
沈烬心头的不安和莫名的烦躁越来越重。
他深吸一口气,俯身,将人连带着薄被一起,打横抱起来,走向浴室。
“我带你去洗洗。”他的声音放得很软。
浴缸里放满热水,蒸腾起朦胧的水汽。
沈烬小心翼翼地将夏林放入水中,温热的水流包裹住冰冷的身体。
夏林闭着眼,任由他动作。
沈烬转身的瞬间——
“哗啦!”
一声巨大的水响。
夏林毫无征兆的,任由整个身体向后滑倒,被水淹没。
连一丝挣扎的意图都没有,只有几串气泡浮上水面,仿佛寻求一种解脱。
沈烬瞳孔骤缩,心脏几乎停跳,惊慌失措地扑过去,手忙脚乱地将人从水里捞出来。
“咳咳咳……”
夏林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单薄的身体蜷缩着。
水珠从他湿透的黑发间不断滚落,划过苍白脸颊上不正常的红晕。
整个人**的,像一只被暴雨打落,濒临死亡的鸟儿,狼狈又脆弱。
他睁开眼,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咳嗽让他的眼角泛起生理性的红。
看着他失去求生欲的样子,沈烬心头压抑的怒火和恐慌,再也按捺不住。
他紧紧抓着夏林的手臂,咬牙切齿地低吼,声音因为后怕和愤怒,微微发-抖。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宁愿这样……也不愿意让我碰你?”
夏林止住了咳嗽,抬起湿-漉-漉的眼睫,眼珠子缓缓转动,聚焦在沈烬脸上。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苍白,讥讽的弧度,声音因为呛水和之前的消耗,沙哑不堪。
“难道……你这么对我……”
他顿了顿,每个字都像是淬了冰,语气很平静,“我还要爱你……感谢你吗?”
沈烬脸色惨白,抓着夏林手臂的力道,不自觉松开。
被夏林眼神中的冰冷和讥诮,刺得连连后退,哑口无言。
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夏林不再看他,支撑着虚软无力的身体,踉跄着爬出浴缸。
无视了沈烬准备好的干净睡衣,径直走向那堆被随意丢在地上,脏了的,皱巴巴的衣服。
他一言不发,沉默地一件件穿上。
每一下动作都牵扯着身体深处的不适和酸痛,但他毫不在意。
他就要这样离开。
沈烬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恐慌再次攫住了心脏。
他冲上前,从背后紧紧抱住夏林,手臂勒得他生疼,声音带着绝望的哀求。
“别走!师哥,别走!我们结婚……我们结婚好不好?”
他慌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设计简约,价值不菲的男式戒指。
强行拉过夏林的手,想要将那枚冰冷的戒指,套上他纤细修长的手指。
“结了婚,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他的语气急切,仿佛这是留住夏林的唯一方法,语无伦次。
“你看……我早就准备好了……我们结婚,以后我只对你一个人好……”
夏林看着那枚圈住自己的戒指,身体颤-抖了一下。
他闭了闭眼,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垂下,掩盖了眼底最后一丝光亮,只剩一片荒芜。
他没有挣扎,只是在沈烬把戒指套上的那一刻,抽回了手。
用另一只手,将那枚戒指从指根褪了下来。
他拿起那枚戒指,看也没看,抬手,扔了出去。
“恶心。”
戒指在空中划过一道冰冷弧线,撞在墙壁上,发出“叮”的一声,滚落在地毯上,消失不见。
沈烬顿时僵住,手臂无力地垂下。
夏林不再停留,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踉跄着走了出去。
天色将明未明,街道上空无一人。
昏黄的路灯孤寂地伫立着,在地上拉长他摇摇晃晃,单薄的身影。
夜风带着刺骨的凉意,穿透他身上单薄且脏污的衣物,激得他浑身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他看起来可怜又无助,像一片被狂风撕扯后,飘零无依的落叶。
沈烬远远地跟在后面,不敢上前,也不敢远离。
他看着夏林发-抖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悔恨和痛苦几乎要将他淹没。
可他清楚地知道,此刻任何靠近,都会引来夏林更激烈的抗拒和厌恶。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蒙蒙发亮,一辆空出租车出现在街头,夏林颤-抖着伸出手,拦下。
他拉开车门坐进去,报出地址。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颈间的痕迹无法完全遮掩,头发湿-漉-漉的,一身狼狈。
好心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谨慎地低声问。
“小伙子……你……你没事吧?需不需要……我帮你报警?”
夏林怔了一下,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么引人遐想。
他缓缓摇了摇头,将视线投向窗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令人心悸的平静。
“不用。”他轻声说,然后便不再开口。
车子停在熟悉的楼下,夏林回到家,反锁上门,将自己与外界隔绝。
他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呆坐了许久。
然后,站起身,走到床边,拿出手机,按下了关机键。
世界安静了。
他拖着疲惫,沉重的身体,把自己重重摔进床里,拉过被子,连头一起蒙住。
身体和精神的双重透支,让他陷入了昏天黑地,毫无知觉的沉睡之中。
夏林请了两天假。
他将自己封闭在小小的公寓里,手机关机,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隔绝外界的一切光线与声响。
不吃不喝,只是昏天黑地地睡,即使醒着,也是盯着天花板发呆,眼神空洞。
楼下,沈烬的车停了整整两天。
他同样狼狈不堪,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底布满红血丝。
深夜醒来,夏林会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到楼下熟悉的身影。
沈烬站在那里,靠在车边,或是来回踱步,身影在路灯下拉得忽长忽短,狼狈又憔悴。
他不敢上去,也不知道上去能说什么,只是固执地守在那里,能离夏林近一点。
夏林只是冷漠地看着,心中掀不起丝毫波澜,只剩下麻木和疲惫。
他不想见任何人,尤其是沈烬。
第三天清晨,夏林终于从那种麻木的昏沉中苏醒。
他坐起身,呆坐了许久,赤着脚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哗!”
久违的,过于明亮的阳光涌入,刺得他眼睛生疼,下意识抬手遮挡。
他在阳光里站了许久,直到眩晕感过去,冰冷的身体感受到一丝暖意。
他缓过来了。
或者说,他强迫自己必须缓过来。
他转身走进浴室。
热水冲刷过身体,他用力搓洗着皮肤,直到泛红,似乎想洗掉那些看不见的痕迹。
换上干净整洁的衣服,将一头微长的黑发仔细扎好。
镜子里的人,除了脸色过于苍白,眼底带着一丝难以消除的倦怠,外表看起来,已经恢复了。
他打开手机,忽略掉无数个未接来电和轰炸式的消息,走出了家门。
他需要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需要工作,需要用忙碌来填满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刚走出门,一个他不想见的人,挡在了他面前。
程燃。
他倚在车旁,似乎在这里等了有一会儿,眉宇间带着担忧和审视。
看到夏林出来,他眉头立刻皱起,目光锐利,在他过于苍白的脸上和脖颈间扫过。
即使用高领毛衣遮掩,靠近下颌线的位置,还是隐约透出一点不自然的红痕。
他语气担忧,“夏林,你这两天去哪儿了?怎么回事?电话一直关机,人也找不到,我……”
夏林现在最不想见的人,除了沈烬,就是他。
这对兄弟,如同他生命里无法摆脱的梦魇。
他垂下眼睫,不想理他,侧身想绕过去。
程燃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不轻。
将人往后一带,顺势抵在了墙上,高大的身躯形成压迫性的笼罩。
指尖带着灼人的温度,不由分说地抚上夏林微抿的,没什么血色的唇,又缓缓滑向他的嘴角。
最后停留在若隐若现的颈侧,摩挲着那可疑的痕迹。
他的眼神变得阴沉骇人,声音里压着翻涌的怒火,一字一顿地质问,“谁干的?”
夏林抬眼,冷冷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双眼里的关切,让他觉得讽刺。
他扯了扯嘴角,讥讽道,“你的好弟弟。”
程燃的瞳孔骤然收缩,攥着他手腕的力道收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眼底的震惊和暴怒,几乎要溢出来。
“他怎么会……他怎么敢?”
夏林心底的自暴自弃,悄然滋生。
他火上浇油,用沙哑的声音继续自嘲,语气平静,像在陈述别人的事情。
“程大少爷可以做,沈小少爷为什么不可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程燃阴沉的脸,轻飘飘地吐-出诛心之言。
“反正……没差,我不过是你们兄弟俩……轮流消遣的玩物罢了。”
程燃被他的话刺得一怔,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不解。
明明之前,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有所缓和。
他甚至能感觉到,夏林的松动和依赖,怎么会突然……
“夏林,你……”他想解释什么,或者询问什么。
“放手。”夏林不想再听,声音冷硬地打断他,“程燃,别让我……更讨厌你。”
程燃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只有一片冰冷。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缓缓松开了手。
“……我送你去上班。”
他退开一步,语气缓和了些。
“不用。”
夏林拒绝得干脆利落,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衣领,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强硬,“我自己可以。”
他看着程燃晦暗难明的脸色,没有再停留,转身快步走了。
程燃站在原地,看着夏林离开的背影,胸口堵着一团无名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他需要立刻找到沈烬,问清楚那个混-蛋到底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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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 5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