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以往的一百次一样,杨信被单调的闹铃从床上叫醒,他起床,铺床,刷牙,看向镜中的自己——
一个黑色头发,穿着无聊衬衫的无聊年轻人。
窗外是雾霾天,酸雨过后,街上的垃圾变成了腐烂的尸体,城市的角质层,藏污纳垢。
今天是人事调动日,上层肯定又会调来一个精神病领导,但他不在乎,他保住自己的工作,拿到稳定的工资就行。
墙上的智能管家自动播放着新闻:“据悉,天清科技将迎来一轮重大改革,原李董事长车祸住院,因为在现场发现了特征性的银色飞刀,怀疑是神秘人所为。近日,这位头戴面具的神秘人多次现身,攻击的都是支持空气净化器取消免费的从商人士……”
“小Y,切台。”
“新四区性感女星被爆脚踏N条船,网友纷纷要求她书写自传……”
“再切。”
“本月将迎来新的雾霾时期,请各位公民尽量留在室内……嘟,收到一条新的视频讯息,为您自动播放。”
屏幕上出现了一位身穿牛仔外套,胡子拉碴的大汉,正搂着一位美女半躺在沙发上,跷着脚冲镜头打招呼:“兄弟,先前替班那事谢了,我也不是不知感恩的混账,给你准备了个惊喜,你今天打扮帅点,买套新衣服,晚上有约会。”
听到这话,他皱起眉头,无意识加大了刷牙的力度,直到吐出的泡沫中带上了血丝。
他看着那一点红色慢慢流向下水道,心中烦躁。
自己这位同事又在搞什么幺蛾子,恐怕是因为之前硬拉着自己聊天,在得知自己上次恋爱是在上辈子后想出了些馊主意。
他举起手环,因为不喜欢视频,他选择了发消息。
杨信:别胡闹,赶紧取消,我没有处对象的打算,别耽误人家。
坎地:不行,我定金都付过了,又不给退,不能浪费。
杨信眼皮直跳,这人给自己找了个服务人员?他脑子秀逗了不成?
杨信:反正我不去,你自己解决。
坎地:别啊,我这是帮你成长呢!而且我点的是最贵的,包你满意。
杨信:我说了,不要。
对方没回他,他也不再理会,把这段插曲抛在脑后,草草洗了把脸,戴上眼镜,拿上公文包出了门。
搭乘公共交通需要走一小段路,他不小心踩到一个水坑,脏污溅在他的皮鞋上,他厌恶地低头,停下脚步,拿出纸巾擦拭干净。
他走过一家开了十几年的理发店,霓虹灯牌坏了几个字,从“老严美黑美发连锁店”变成了“老严黑店”。
一位顾客骂骂咧咧从里面拿着大包小包霹雳啦啦闯了出来:“我告死你这个黑心老板!特么剪个头发收我两千块,你天打雷劈!”
在他身后,一位秃顶的中年大叔掀开帘子大摇大摆地走出:“穷鬼来剪什么头发,给老子滚!”
杨信无意间斜眼看了一下,大叔立马转向他,一脸横肉蠕动起来:“四眼仔,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打瞎!”
杨信沉默着,继续往前走。
那个倒霉蛋不幸碰到了E区有名的恶霸,算是花钱买个教训。
这样的事情在这个街区常常发生,他已经习惯了。
走了大概五分钟,他来到悬浮车搭乘点。
正是上班时间,这里人头攒动,互相挤在一处,他的皮鞋差点被踩掉。
他和其他人像沙丁鱼罐头一样被塞进了车厢,向城市中心移动。
过了几站,人员来来往往,上车的人逐渐从流浪汉变成了和他一样的打工族。
一个寸头男坐在他旁边,掏出一本书装模作样看了起来。
数据化的时代,书本这样笨重的物品已经几乎被淘汰了,杨信推测他只是为了显得特立独行。
果不其然,十分钟过去了,他连一页也没有翻动。
杨信不喜欢和陌生人交流,为此他特意往旁边坐了一点以显示自己需要边界。
但寸头男显然没注意到或者不在意这一点,他终于不想摆造型了,收起书,目光瞥见杨信的公文包,打量了他一下,搭话道——
“喂,兄弟,你是天清科技的?不错啊……我才来这儿,人生地不熟,交个朋友?”
说着,他伸出了手:“我叫A-PASS,干了十几年维修师,啥都会一点,所以有个外号叫样样通。”
杨信对这样的名字见怪不怪,这年头甚至有用表情包命名的,不过那些人在通讯注册上总是会遇到打不出来的麻烦。
他什么都没说,直接站起来走出了车厢。
他到站了。
寸头男收起手,看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我呸,装什么啊,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一副穷酸样,一看就是个打杂的。”
杨信听见了,但没有与他争论,他不想给自己平静的生活带来危险。
下了车还需要走一段路,他顺路买了一小块营养膏,吃起来像护手霜,但能维持基本的生命体征。
其实他的厨艺很好,但因为新鲜的蔬菜与肉类价格不断飙升,他只能隔几天奖励自己吃一顿。
幸好空气净化器现在还是免费的公共设施,否则他可能连这个都吃不起了。
来到公司的大门口,他刷卡进入,一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标准笑容的高挑女性同他打招呼。
“杨信先生,早上好。”
他礼貌的回应:“早上好。”
他径直走过,那名女性却在同后面的人打招呼时出现了卡顿,结巴着说不出完整的“早上好”三个字。
在旁边工作的穿制服的人骂骂咧咧走了过去:“真服了,五天一大坏,三天一小坏,那些写代码的都是饭桶吗?”
说着拿起工具掀起了那名女性的脸,露出下面的电路板。
杨信所在的天清科技是一家前沿技术公司,最近机器人风头正盛,为了与对手公司竞争,天清大力扶持这一项目。
项目之下也分很多不同的部门,每个部门研发机器人的类型不一样——有家务型,宠物型,还有正在推出的伴侣型等等。
杨信曾经还填过伴侣型的调研问卷,填完之后,主管把他喊到办公室,问他为什么所有关于理想伴侣的问题填的都是不知道,是不是对公司有意见。
他摇摇头,说自己只是实话实说。如果要给他一个伴侣机器人,不管是高的瘦的,胖的矮的,黑的白的,他都不在乎。甚至什么形状他也不在意。
“因为我不需要伴侣,我的生活没有余地放下另一个人,而且对方会把一切打乱掉的,我不喜欢。”
对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笑着说他真是无聊,把他打发走了。
后来,这件事不知为何传开了,开始不停地有人用这事情打趣他,甚至开始往他椅子上放大尺度的杂志。
而他无一例外视若无睹,还把杂志当成了用来制作报表的草稿纸。
那些恶作剧的家伙看着雪白肌肤上的公式,瞠目结舌,说他有病。
他回应道:“我没病,因为我已经进化完全,不会被下半身控制大脑。”
他说这话并没有侮辱的意思,只是阐明自身,但那些人却把他的话当成了天大的贬低。
第二天,他发现自己工牌上的名字变成了“杨伟”。
他就戴着那个工牌大大方方干了一个星期的活,直到上司无意中看见,帮他申请更换工牌,同时批评了那些影响他工作效率的人,这种事才消停下来。
很好,他又回到了稳定的状态。
平衡是很重要的,一滴水的凝聚,乃至宇宙的运转,没有一处不需要平衡。
他虽然每天穿的衣服款式一样,是清一色的白衬衫黑西装,但却有不同的编号,不能打乱,这就是平衡。
他来到公司上班,开会,制定方案,修改代码,运行,被驳回,再开会,这一套流程是固定的,这也是平衡。
不过今天,平衡被打破了。
上司在晨会上宣布新的项目组组长即将上任,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杨信机械地鼓着掌。
“下面有请我们天清科技的新组长,他一人就能完成三人份工作,还默默无闻从不居功自傲,堪称头等优秀员工,他就是——
“技术部门的调查员,杨信先生!”
……什么?
他听错了吧,怎么可能?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身上,有惊讶,有嫉妒,有琢磨。
他不喜欢这样的目光,感到有些尴尬,却也只好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硬着头皮走了去上。
上司清了清嗓子让全场安静下来,等着杨信讲话。
他应该说什么?他能说什么?
这是变数,他不喜欢。
虽然提拔意味着更高的工资,但也会带来更高的风险,如果处理不当,因为个人原因造成公司的损失,很可能会被炒鱿鱼,甚至背上负债。
台下的人盯着他,他觉得自己被一双双鱼的眼睛所包围,他成了个奇行种。
他张了张干裂的嘴唇,说道:“我叫杨信,二十六岁,男性,天清科技员工。”
简洁明了,这是写在他工牌上的基本信息。
上司看向他:“这些我们已经很清楚了,说点我们不知道的吧。”
台下传来窃笑。
于是,杨信接着说:“我身高182,体重65公斤。”
上司:“就一句?再说点,爱好呢?让大家了解了解你。”
杨信:“我热衷于收拾东西。”
上司看不下去了:“好啦,这个爱好留在家里就行,像你这种尖端人才,不需要做保洁的工作……以后好好干,我看好你!”
就这样,他当上了项目组负责人。
他搬着东西,来到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这里又大又明亮,像个太阳房,和他从前阴暗窄小的工位有着天壤之别。
他开始了解自己的工作内容,和从前差别不太大,他仍然是技术人员,这个负责人大部分只能算挂名,或许是因为暂时没找到更合适的。
他稍稍放心了一点,一天的工作结束时,他拿到了数目不小的一笔奖金,算是升职的激励奖。
因为明天一早有个大型会议,他选择今晚不回家,在就近的旅馆住下。
他和这里的老板已经相熟了,总是给他八折的优惠。
他现在有了钱,可以住更好的地方,但他已经习惯这儿了,便没有更改。
前台看见他,直接把“219”的钥匙递给他。
每次他都要求住同一间,而且都是周二晚上,所以老板会帮他留好。
这间房间不大,但干净整洁,足够了。
他穿过走廊,进了屋子。
在他身后,木门上悬挂的数字“9”在关门的一瞬间晃动了一下,一个倒栽葱变成了“6”。
杨信并不知道这件小事,他习惯性地洗澡,换衣服,然后打扫卫生。
作为客人,他根本不需要做这些,但他喜欢清洁。
这时,门被敲响了。
杨信有些疑惑,他并没有叫送餐服务。
他开口问什么事,对方没有回答,仍旧敲着门。
杨信心想或许是老板找他,便将门打开,发现外面站着一位穿黑色皮衣的男子。
走廊里的灯怀了,屋内的冷光打在那人的脸上,杨信看清了他的五官,一时怔住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伴侣机器人部门收集了那么多张公认的完美的脸,怎么就漏了这一张呢?
男子嚼着口香糖,摘下墨镜,露出深蓝色的眼睛和纤长的睫毛,直接推开他走进了屋内。
皮靴踏在地上嘎吱作响,踩脏了他刚拖好的地板。
男子旁若无人,像回到家一样拉开柜子给自己开了瓶啤酒,往软椅上一坐,后仰靠在垫子上,解开内衬的领口,灌了口啤酒,把脚搭在了茶几上。
杨信被他弄懵了:“你好,请问你是不是走错了?这间房今晚被我包下来了。”
男子上下打量着他,好像他是一副毫无内涵的张贴海报。
然后询问道:“你姓杨?”
杨信脑袋里电光火石间想到了早上那场小风波。
坎地那个混球,非要跟自己对着干!
真是太过分了!
还有,他怎么给自己找了个男的啊?
杨信感到进退两难。
男子有些不耐烦:“你又不是哑巴,说话啊,是不是姓杨?”
“……是。”
“那就好,没找错债主。”
债主?
坎地不是说他付过钱了吗?
等等,他说的好像是定金,所以自己还需要付尾款?
这都什么事啊!
这个级别,不知道要多少钱……
不对,自己根本没打算接受什么服务,顶多让人白跑一趟,贴点辛苦钱应该就行了。
他正想开口,男子就吐掉口香糖,然后自顾自拿起他放在桌上打包好的便当吃了起来,好像那就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他想了想,没有阻止。
人家大晚上跑过来,还不让人吃顿饭吗?
其他的,等人吃完再说也不迟。
男子吃到一半,发出了尖刻的评价:“太淡了,青春期的崽子吃这个都没力气叛逆了。”
杨信腹诽,这个服务人员态度还挺特别。
……还是说,这就是他走的风格?
杨信想起坎地说他找的是最好的,他看向男子金棕色的头发,精致的五官,还有解开领口后露出的一小块胸肌,居然觉得坎地难得有眼光了一次。
只是……坎地为什么会去给自己找男的?
难道就因为自己对美女杂志没反应,他就以为自己喜欢同性?
不过还不等杨信理清思路,男子便火速吃完,擦了擦嘴后面向他,从容地从腰间掏出一把枪,像掏钥匙一样自然。
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杨信,男子连姿势都没有变,左脚搭在右脚上,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现在,我们来做个游戏。”
杨信瞪大了双眼。
不是吧,玩这么大?
“我说,你答,答的让我满意,自然给你奖励,但如果让我不满意……”
他听见枪上膛的声音。
“相信我,宝贝,你不会想要这种结果的。”
人一生中能有多少次被枪指着的机会?
在杨信有记忆的二十多年里,一次都没有。
唯一一次听到枪声,是他夜晚出门采购,远远的听见打斗和扫射的声音,他立马选择绕路。
杨信自问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只想明哲保身。
事实上,他更愿意成为一个透明人,淹没于大众之中以躲避麻烦。
而此时此刻,杨信看着黑色的枪身和搭在上面骨节分明的手指,感觉自己的大脑分裂成两个部分,一个部分在让他赶紧叫停,这太危险了,一个部分却说是他见识太短,人家是专业的,只是增添情趣罢了,肯定不会有事,别反应过大惹人家不高兴,说清楚就好了。
两种声音杂糅在一起,吵得他头疼欲裂。
男子将枪口抬了抬,随着他的动作一条金属手链在手腕显露出来:“离那么远干什么,到我这里来,乖。”
就好像海浪冲刷沙滩,一切思绪都瞬间被吞没——
生平第一次,杨信发现自己起反应了。
我真是疯了,他心想。
他走上前,两人的距离拉近,他甚至能看清对方脸上的小绒毛。
他发现对方右眼的眼下有一道不深不浅的疤,那肉色的细小凹陷却没有破坏这张脸的和谐,反而会在不仔细看时变成一条泪痕。
然后,杨信的目光落在对方的眼睛上,发觉那瞳色比自己想象得要更深一些。
他观察男子的同时,男子也在观察他。
那双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身体也随之有了动作。
男子站起来时,身上的肌肉轮廓在光滑的衬衫布料下若隐若现,显得有力而不笨重。
男子走近,杨信能感受到对方锐利的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让他有种被豹子盯上的错觉。
接着,那枪口就抵在了他的下巴上。
他听见对方冲他说:“杨先生,告诉我,你有养宠物吗?”
那声音随着呼吸在他耳边流转。
杨信摇头,宠物会给他的生活增添很多不必要的负担,尤其是掉毛的生物。
男子:“你应该去养一只,猫,狗,蛇,那么多样任你挑选……你养了就会知道,活的东西,和机器是不一样的。”
杨信莫名想和他多说说话,便开口道:“怎么不一样?”
对方笑了:“好问题。”
接着,便抓起杨信的手,杨信感到胳膊传来一阵刺痛,他下意识想收回手,却被死死抓住动弹不得。
他看向自己的小臂,那里的衣服被划了一个口子,血迹从下面渗透出来。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应该是对方的手链上有尖锐的结构。
杨信这时有些生气了,他不喜欢身上有伤口,很容易把别的地方弄脏:“我没允许你这么做!”
男子没说什么,只是猛然松开他,杨信差点在自己的作用力下摔倒。
男子抬起拿枪的手,边说边在空中比划:“你说允许?允许这个词早就已经淘汰了……不,不是淘汰,是采取了分级制度。中城区的人自然可以随意地使用这个词,我能想象得到他们每天都在说什么——
“我允许今天的菜里面少放一点黑松露,我允许我的全自动别墅自动更新系统,我允许我的游泳池每天消毒一次……”
“但这是特权,你,我,这里的所有人,我们都没有。你能说什么?我允许我的自来水里全是杂质?我允许悬浮车的车票每天只上涨10%?亲爱的,这不叫允许,这叫忍耐。”
说着,他又抓着杨信,让杨信看向那伤口:“疼吗?疼就对了,你没资格说不允许,你只有忍耐,因为就算我把你的胳膊卸掉,也没人会管,公司会接着压榨你,至于那些治安维持者,他们都在忙着更重要的事,比如在中城区周围走什么路线才能被偶尔路过的上层人注意到。”
杨信没料到自己一句话会引出这么多的论点,他正想说什么,男子便接着说道——
“现在,回到上一个话题,为什么要养宠物,这就是理由。”
“你看,皮肤破损以后,下面露出的是肌肉而不是电路板,流下的是红色的血而不是电解液,让你疼痛的是神经而不是模拟电流……”
男子拿枪推了一下杨信的脑袋:“你这里面装的是大脑,不是集成算法,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那些‘重新让你感受生命鲜活’的广告语,完全就是资本家用来操纵你的工具,为了把你变成一个被牵着鼻子走的废物。”
“所以,为了预订购一个机器人老婆去借高利贷,是世界上最蠢的行为了,应该颁发一个‘人类智力障碍奖’给你。”
杨信想,他谈论的是公司即将上市的伴侣机器人吗?现在提交的订单确实不少,但为了这个去借钱?真不值得。
可对方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个啊,又和他没有关系。
男子继续说:“不止这个,甚至有人把自己的器官抵押出去,换个仿生的,还觉得赚大了……全是傻子,资本怎么可能让他们占到便宜,真实的才是最珍贵的。”
杨信觉得他有些愤世嫉俗,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盯着对方丰满的嘴唇看,一时忘了说什么。
唇形如此流畅,究竟有没有打针?
男子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跟你说话呢,回神。”
“什……什么?”
男子叹了口气:“算了,跟你说这些又没有用。我们直入正题,拿钱吧。”
杨信此时才记起自己没有说明这是个误会,但那解释的话冒到嘴边,却鬼使神差变成了“多少钱”。
他很快给自己找补了理由,如果现在把人打发走,那自己胳膊上那一下不就白挨了?
而且不管这是什么奇怪的前戏,他都挺到第二部分了,继续下去才是比较划算的决定。
“你不记得了?”男子挑眉,“看来你经常干这种事啊,都分不清了。”
“绝对没有!”杨信突兀地喊了出来,着急道:“我……我明明是第一次!”
男子似乎被他的反应逗乐了:“行了知道了,你给我两万四就行。”
杨信一惊,居然这么多?
虽然他不知道市场价,但这已经是他半年的工资了,还是升职之后的。
不过好在今天刚发了一笔奖金,他咬咬牙,打开手环转了过去。
男子感到意外,没料到他这么爽快。
“你早干嘛去了,有钱怎么不拿出来?”
杨信心想,你也没问啊。
男子确认收款后,把枪收了起来:“够数,一会儿我转给我的雇主就行了。”
杨信诧异:“这钱不是给你的吗?”
男子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开什么玩笑,我只是个中间人罢了。”
原来他们还有组织?
杨信:“那你一点钱都拿不到?”
“当然也有佣金,大概百分之五吧。”
才这么一点?!
他们这一行,压榨这么严重吗?
一股难受的感觉涌上心头,杨信小心翼翼地说:“那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干这一行啊?”
男子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看着他,好像他是个有意思的非人类生物:“还能干什么,有能力呗。”
杨信:“那……你有没有想过,做点别的?或者是,找一个有钱人?”
他长成这样,应该不难吧。
男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吐出三个字:“想睡我?”
人之常情[菜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还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