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尸证命 第16章 非自然报告

这个夜晚对许多人来说都是难眠之夜。

第二天一早，莫娜便到拘留所向雇主报告情况。

“……你是说，这系列的案子会由芬克接手，”记者的音量由喃喃低语提成高音呐喊，“那个被叫做‘扼杀者’的老男人？”

“就是那个‘扼杀者’。经过一晚上的调查，他已经决定正式起诉你为系列案件的犯人。”

托尼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可怜兮兮地托住差点掉下鼻梁的眼镜：“怎么会这样！”

“他的手下给我发了个耀武扬威的通知，顺便禁止我出入现场调查，理由是我在之前的审理中有过不正当行为。抱歉，这回完全是我的私人恩怨牵扯到你了。”

“不要这么说，”记者摇了摇头，白炽灯将他的镜片反得一片白亮，“我们都经历过那一切，知道那场审理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别这么说。”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不过现在说放弃还为时过早，接下的委托就要负责到底，我会用我的方式继续调查下去。”

尽管说了这么多不利因素，莫娜依然是那副轻描淡写的懒散模样，仿佛这些事情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那双明亮的眼睛永远能发现隐藏的小路。

托尼心神稍定：“我就知道交给你是正确的选择。”

“言归正传，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策略，我们也要做好应对准备。27号晚的餐厅聚会及31号早上的记者招待会姑且不论，我需要你说明一下自己在29及30日晚上的行动：是否有存在人或物可以证明你的清白？”

托尼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我明白了。”莫娜靠回椅背。

“如你所见，我一直都在进行单人行动，这个小镇又是那种平和到失去警惕心的地方，几乎没什么有效监控，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抱歉。”

“行吧，也就这种时候就需要律师出马，我会再想办法的。”

“真希望你平时也这么友善。”

“可以啊，加钱。”

托尼默默低头拉出上衣口袋——什么也没有，空空荡荡。

这人不去当喜剧演员真的是屈才。

这些日子的风风雨雨让鉴证处变得格外繁忙，今天却透着与以往不同的寂静，明明是正常上班的接待时间，坐在门口的证物保管人还颇有规律地打着盹，直到某人敲桌子将他惊醒。

“谁？”老头因不良睡姿导致的酸痛龇牙咧嘴，当他看清来者的面容时敲了两下嘎嘎作响的肩胛骨，“又是你，今天来看什么？”

抓着公文包的律师笑容明媚。

“看来芬克检察官的禁令还没有影响到这里。”

“哼！他想都别想！”老头有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固执和倔强，对自己所处的部门没有轻易妥协感到痛快，连带对这个看不顺眼的蹩脚律师态度都变好了，“签名登记就行，你的委托人已经被正式起诉为凶手，不需要什么额外材料了。”

“谢了，”莫娜提笔刷刷写着，“顺便问一下：新来的特派法医今天有上班吗？”

“当然，她从不懈怠，”提起特派法医，老保管人的神色都变得认真起来，“昨天连夜完成了尸体解剖，还把检察官派来的狗爪子给赶走了，你真应该看看她用镊子夹着血淋淋的肠子吓跑法警狗腿的精彩画面，那群孬种连生牛肠都认不出，还想染指死者留下遗言的圣地？*粗口*！”

莫娜笑吟吟地听着，并点了点头。

听着就像是KK法医会做的事。

克拉拉·克兰——三十出头的壮年学者，发表过多篇具有重大实践意义的解剖学论文，艾斯奎林总警局的首席法医，本次和格雷一起被派遣到此处协助调查，看来昨晚也经历了不少事情。

莫娜走进解剖室时，这个小巧的女性正在快速填写记录，听见开门声的瞬间把桌上的大号扳手举了起来。

“放轻松，是我，”莫娜把门关好，“你从哪里找来这个的？”

“跟修理厂大叔买的，”梳着单马尾的女性将手里的家伙放回桌上，“现在正是需要这个的时候。”

“他们还没有放弃？”

“你一路走来应该已经发现了吧，这里今天只有我上班。”

“他们没说服你，但说服了你的同事，是吗？”

克拉拉重重叹气，放下手中的武器。

“我知道你是为什么来的，动作快点，过了今天没准我就不在这里了。”

撒拉镇谋杀案中的尸体都由克拉拉负责，她手中掌握的情报无比珍贵。

“让我们从第一起案件开始说起吧。”

克拉拉敲了敲一号冷藏柜上的标签。

“维罗妮卡·塞恩斯伯里，44岁，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更老一些，她患有焦虑症，有长达十多年的治疗史，病历显示今年初她的病症加速恶化，这或许可以解释她为什么会晃荡到事发小巷里。

死者身体前半部分浸满鲜血，与现场残留的大滩血迹为同一物质，推测是遭遇殴打后面朝下倒在血泊中、衣物吸收血液造成的。背部相对干净，尸体本身没有被移动过的痕迹，但是——”

克拉拉拿出平板，向莫娜展示了一组照片，拍摄对象是死者的扣带皮鞋，这是一双已经穿到变形的宽松皮革鞋，鞋面很干净，但鞋底却一片通红。

“这双鞋有在小巷的哪里踩出脚印来吗？”莫娜问。

克拉拉调出另一张照片，是尸体移走后的现场拍摄，死者趴着的地方糊满红色，裤腿吸取的血液蹭脏了下方的地板，由上身到下身逐渐变淡，脚踝往下没有衣物遮挡的部分有蹭得很脏的脚印重叠在一起，每个脚印的方向都不一样。

莫娜沉吟着：“……我明白了。”

见她已经发现问题，克拉拉便不再多做解释。

“关于她的死因，我始终坚持自己的观点：铁棍只是用于伪装的道具，造成致命殴打的物件打击面明显比铁棍宽得多，它应该有个带很多棱角的弧面……但现场没有找到相应物品。”

“说到凶器，造成现场大滩血迹的刀具还是没有发现吗？”莫娜问。

“是啊，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踪迹。”

克拉拉敲了敲三号冷藏柜。

“布莱克·阿德拉，24岁，前途无量的名校毕业生，却在工作没几个月后就染上了毒瘾。上半身前部有五个刀口，死因是利器刺中要害器官造成的急性衰竭，发现尸体的现场并非案发地点……呃，你委托人说这个是魔法杰作来着？好吧我不该提起来，忘了它吧。

说回正题，我检查了他的伤口，发现一件有趣的事：伤口部分的肌肉组织和血液组织细胞有损坏迹象，不过效果跟维罗妮卡现场的血迹相比要微弱得多，据此或许可以推断害死他的凶器与小巷中的大滩血迹成因有关联，”克拉拉点击几下平板，调出垃圾桶内容物的拍摄照，“介于这位灰王子在小巷现场的垃圾桶里留下了一只鞋，他当时身处现场并目击到什么的可能性很高，或许是被灭口抛尸了。”

“依然没有凶器的踪影？”

“没有~”克拉拉摇头，“至此我们依然不知道小巷里那几千毫升血是谁流的，不知道杀死布莱克的第一现场在哪里……真是憋屈。”

“这些就交给做现场调查的人尽情烦恼去吧。”

“也是，分析继续，”克拉拉走到二号冷藏柜前，“马库斯·库珀，65岁，死因是后脑勺被铁棍敲打，当天夜里下了一场暴雨，朵拉想起父亲值夜班没有带伞，于是出门送雨具，然后在离家不到几百米的路上发现了马库斯的尸体……很遗憾，因那场暴雨，现场除了那根铁棍外没有证据残留，指纹、脚印、痕迹都没留下。”

“有调查过他的人际交往问题吗？”

“就是一个跟女儿女婿住在一起的寻常老头，除了钓不到鱼外恐怕没什么烦恼。朵拉的丈夫是干装修的，这两周跟着工队在几百公里外的市区工作，吃住都不离开工地，他的嫌疑已经被排除了，”克拉拉耸肩，“我也没有什么头绪，只能看后续调查表现。”

“最后一名死者怎么说？”

莫娜问完，忽然注意到四号并没有挂着名牌，顿觉不妙。

“你猜怎么着？那个检察官把维托·奈利的尸体运到了自己带来的冰柜车里验尸，他还有随行法医来着，”克拉拉无奈苦笑，“鉴证处的其他人都去帮忙处理第四现场的证物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里守多久，给我几分钟时间，让我把资料整理出来打印给你”

说完，克拉拉便继续处理起桌上的文书，打印机工作吱吱声一时间充斥在阴暗寒冷的房间内，莫娜找了个空椅子坐下，掏出手机查看信息。

W给她发了一张河畔林地的图片，野生树林的青翠色泽鲜艳欲滴。

作者有话要说： 克拉拉·克兰/ Clara·Crane

昵称在KK和CC之间犹豫了一小会，最后决定以中文发音为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