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林成恩的拳头和辱骂像密集的雨点落下,林知寒死死咬着唇,没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后背火辣辣地疼,小腿也传来阵阵酸痛,脸颊的红肿灼热感直往脑子里冲。他能做的,只有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刘妈见林成恩下手这么重,再也忍不住上前阻拦,伸手拉住林成恩的胳膊:“老爷!别打了!别打了!少爷身子弱,禁不起这么打啊!”
林成恩反手推开刘妈,“刘妈,你让开。”
刘妈踉跄着撞到沙发扶手上,却依旧不肯放弃,又爬起来挡在林知寒身前,声音带着哀求:“老爷,有话好好说,少爷从来没掺和过项目的事,这跟他没关系啊!您别把气撒在他身上!”
“跟他没关系?”林成恩指着林知寒的鼻子,“我看就是他克的!家里有他在就没好事!”
他说着就要绕过刘妈再动手,刘妈死死护着林知寒,后背挺得笔直:“老爷要打就打我吧,别再打小少爷了!”
杨瑶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开口:“刘妈,你可真是多管闲事,这是林家的家事,真以为自己是家里的老人,老爷就不会打你?”
刘妈脸色发白,却依旧挡在前面不肯动。
林知寒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到几乎透明。方才被打骂的疼、从小到大积压的委屈、刘妈护着他时颤抖的肩膀,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扎进心里,终于冲破了他十几年如一日的隐忍,他缓缓抬起头。
脸颊上的红痕还在发烫,嘴角的血丝顺着下巴滑落一点,滴在白衬衫上,晕开一小片暗红。他的眼神不再是往日的死寂,而是翻涌着压抑多年的怒火与悲凉,直直看向林成恩,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异常清晰:“为什么?”
林成恩愣了一下,像是没料到这个一向逆来顺受的儿子敢开口质问,随即脸色更沉:“你说什么?”
“我说,为什么?”林知寒又问了一遍,音量微微提高,胸口剧烈起伏着,“项目搞砸了,是你的事;被叶墨泽威胁,是你的事。你在外受了气,为什么每次都要拿我撒火?”
“我也是你的儿子,你除了打我、骂我,还做过什么?”他的目光扫过林成恩因震惊而扭曲的脸,又落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杨瑶身上,最后定格在刘妈泛红的眼眶上。
“我躲在房间里,从来没碍着你,从来没掺和过你的事,你凭什么把所有的不顺都怪在我身上?”他的声音越来越抖,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林家的富贵,我没沾过一点;你惹的麻烦,凭什么要我来受罚?林成恩,你配当父亲吗?”
“反了你了!”林成恩被问得哑口无言,怒火瞬间冲昏了头脑,抬手就要再打过去。
刘妈见状,连忙死死抱住他的胳膊,哭着哀求:“老爷!别打了!少爷说得对!这都是你的事,跟他没关系啊!
林成恩挣了挣,没挣开刘妈,只能对着林知寒嘶吼:“我是你老子!打你骂你天经地义!你还敢顶嘴?我看你是活腻了!”
杨瑶在一旁见林知寒竟敢当众顶撞林成恩,连忙煽风点火:“老爷,你看看他!被惯得都敢以下犯上了!今天要是不收拾他,以后还得了?”
林知寒冷冷地看向杨瑶:“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你不过是个后来的,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这些年,你在他面前说我多少坏话,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杨瑶被他怼得脸色一白,一时语塞。
林成恩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知寒:“好!好得很!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他猛地推开刘妈,刘妈踉跄着摔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林知寒下意识想去扶,林成恩却已经扑了上来,拳头朝着他的脸挥去。
林知寒迎着他的拳头,眼神里满是绝望:“今天要么你打死我,要么我就把这些年你对我做的事,全都抖出去,看看你心心念念的公司股票会跌多少。”
林成恩的拳头停在半空,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眼底翻涌着暴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林知寒,往日里这孩子只会低着头隐忍,像株任人践踏的野草,可此刻,他眼底的决绝与玉石俱焚的狠劲,竟让他一时僵在原地。
客厅里瞬间陷入死寂,只有刘妈趴在地上的呜咽声,和林知寒粗重的喘息声。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别墅里的水晶灯依旧明亮,却照不进林知寒心里那片积了十几年的阴霾。他看着林成恩停在半空的拳头,看着杨瑶惊慌失措的脸,突然觉得无比讽刺——这就是他的家,一个让他窒息、让他遍体鳞伤的“家”。
“你敢威胁我?”林成恩的声音沙哑,带着被冒犯后的羞恼,“我看你是真的活腻了!”
他猛地收回拳头,转而抬脚踹向旁边的茶几,实木茶几被踹得重重撞在墙壁上,杯盘碎裂的声响刺耳至极。“今天我不收拾你,你就不知道谁是这个家的主子!
林知寒站在原地没动,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根濒临折断却依旧倔强的竹子。他看着林成恩歇斯底里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的弧度:“主子?你也配?你不过是个只会拿亲人撒气的懦夫。”
“反了!反了!”林成恩彻底被激怒,转头冲陈叔吼道,“陈管家,把他给我绑起来!我今天非要让他知道厉害!”
陈叔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眼帘沉沉垂下,像是完全没听到这句暴怒的指令。他在林家多年,看惯了林成恩对林知寒的打骂,往日里只能默默不忍,此刻见少爷拼着一身伤也要反抗,刘妈又被推倒在地,他用沉默对抗这无理的要求。
“你聋了吗?”林成恩见陈叔毫无反应,怒火更盛,“我让你把他绑起来!听不懂人话吗?”
陈叔依旧没应声。
杨瑶在一旁看得心惊,却依旧煽风点火:“老爷,不能饶了他!今天敢这么顶撞你,明天指不定就敢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
就在这时,别墅外的树荫下,两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正静静伫立。他们是叶墨泽派来的人,奉命盯着别墅的动静。客厅里的争执、碎裂声、辱骂声,透过半开的窗户清晰地传了出来。
其中一人拿出手机,指尖飞快地编辑信息,发送给叶墨泽的管家。
叶墨泽收到信息后,将内容一五一十地报告给叶墨泽。
“让他们俩阻止林成恩动手。”叶墨泽听到后,语气依然很平静,脸上却早早抹出一丝笑容。
林成恩眼神阴鸷地扫过陈叔,又转向林知寒,伸手就要去抓他的胳膊。
“住手。”两个男人从外面冲了进来喊道。
“你们是谁?敢擅自闯入我林家。”林成恩问道。
“叶大少爷让在下转告你,不允许动林少爷。”
林成恩盯着突然闯入的两个黑衣男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叶家的势力他招惹不起,叶墨泽的命令更是如同圣旨,他再暴戾,也不敢在叶家的人面前造次。
“叶少……叶少为什么要管我林家的家事?”林成恩咬着牙,语气里满是不甘,却不敢有半分怒意。
黑衣男人面无表情,语气冰冷:“我们只听叶大少爷的命令。”
林成恩攥紧拳头,指节泛白,胸腔里的怒火无处发泄,只能狠狠瞪着林知寒,眼神里淬着毒:“滚!给我滚回你的房间!”
林知寒小心翼翼地扶起刘妈,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担忧:“刘妈,你怎么样?”
“没事没事,少爷,我老骨头硬朗着呢。”刘妈摆了摆手。
林知寒边扶着刘妈边向二楼走去,又示意陈叔跟上。林成恩和杨瑶看着这一幕,脸色更沉,却敢怒不敢言。
回到房间,林知寒先扶着刘妈在床边坐下,又转身给陈叔倒了杯温水递过去:“谢谢你们。”
陈叔接过水杯,指尖微微一顿,低声道:“小寒,不用谢,我们都不忍心看着你被老爷打,这都是我们俩应该做的。”
刘妈坐在床边,牵起林知寒的手,看着他脸颊的红痕和嘴角的血丝,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是啊小寒,陈叔说的对,你这孩子,刚才真是吓死我了…以后可不能再这么跟老爷硬碰硬了,你打不过他的。”
“刘妈,我没事。”林知寒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释然,“我忍了十几年,也算是为自己和你们反抗一次了。”随后又低下头:“陈叔,刘妈,以后不要再为了我跟林成恩作对,我不想你们因为我丢掉工作,更不想失去你们…”
陈叔放下水杯:“小寒,工作没了还可以再找,我们这些年看着你一次次隐忍,我们又帮不上什么忙,心里也难受得很。”
刘妈也连忙点头。
听着两人的话,林知寒鼻头一酸,眼眶瞬间红了。他别过脸,掩饰住眼底的湿意,轻声道:“我这里有医药箱,刘妈,我先给你看看腰伤,陈叔,也麻烦你帮我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
他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里面的药都是他平时被打骂后,刘妈偷偷给他送来的。林知寒先给刘妈涂抹了活血化瘀的药膏,又让陈叔帮他处理后背和胳膊上的淤青,疼得他忍不住倒抽冷气,却始终没哼一声。
房间里一片安静,只有药膏涂抹时的轻微声响。刘妈坐在一旁,看着少年隐忍的模样,悄悄抹着眼泪;陈叔动作轻柔,尽量减轻他的疼痛,心里满是叹息。
处理完所有伤口,刘妈起身整理好医药箱,叮嘱道:“小寒,今晚好好休息,我一会去拿几个冰袋给你,敷一下脸,好消肿。”
“知道了,刘妈。”林知寒点头应道。
陈叔和刘妈轻手轻脚地拉开房门,又轻轻带上。
不一会,刘妈就拿着冰袋送到林知寒的房间,随后就去休息了。林知寒接过冰袋缓缓走到床边坐下,后背的淤青被药膏覆盖,却依旧隐隐作痛,脸颊的红痕也还在发烫。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简短的几个字:“想谢我就明天来学校。”
林知寒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发件人是谁。他握着手机,指尖微微发颤,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回复。
他不知道叶墨泽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庇护”会带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