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 第13章 明天见

没等他回答，许熹微径直往小区外面走，谭晏清静静地跟在她身后，不问她去哪，也没有多余的话，那双深邃的眼睛紧紧跟随她稍显落寞的背影。

一直走到热闹的商业街，她在一家店铺门口停下，驻足看着店内亮堂堂的玻璃柜。

谭晏清想起来，去年大约也是这个时候，他们曾来过这里。

女孩明媚的笑靥浮现在眼前，他走到她身侧，低声询问：“和上次一样的草莓蛋糕？”

她点点头，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托着下巴望着窗外的车流发呆。

谭晏清把托盘放在她面前，浅笑着说：“双倍快乐来了。”

一块草莓蛋糕，一块青提蛋糕，和她上次点的一模一样。

依旧做的精致漂亮，许熹微捏着小勺，迟迟没有动作，簌簌落下泪来。

一向冷静自持的谭晏清见此情形有些无措，慌忙抽了好几张纸巾递给她。

她轻轻拭去脸颊上的泪痕，眼底还存有晶莹的水汽。长长的眼睫垂下，她定睛瞧着那两块蛋糕，断断续续地开口：“今天是我的生日。”

“去年来这里的那天也是。”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陪我过生日了。”

“这里……”她侧眸环顾着蛋糕店，轻轻地说：“是我印象中，我爸和我妈第一次一起给我过生日的地方。”

“稍等我一会儿。”谭晏清起身走到柜台边，拿来蜡烛和打火机。

他把蜡烛小心翼翼地分别插在两块蛋糕上，然后点燃，唇角向上勾出浅浅的弧度：“许愿吧。”

许熹微瞧着那被分开的‘18’，忍不住嗤了一声：“谁这么插蜡烛啊？”

她把孤零零的‘8’拿起来重新插在草莓蛋糕的‘1’后面，蜡烛的小小火光盈盈跳跃，映在他黑亮的瞳孔里，许熹微看着他淡笑的脸，闭上眼睛许愿。

吹灭蜡烛后，她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两人有说有笑地吃完蛋糕，走出店门。

“走吧，送你回家。”

漆黑的广袤夜空里散落着星子点点，月光皎洁柔和，她仰头注视星空，想到满地狼藉的家，沉默地闭上眼：“我还不想回去。”

“那……”谭晏清看了眼手机时间：“去看电影吗？”

她兴致缺缺，但又无处可去，只得点点头：“好。”

正是淡季，没有太多选择，谭晏清选了一部看起来比较安静的影片买了票。

电影内容简单又有些俗套，男主在籍籍无名时爱上校花女主，疯狂追求后抱得美人归。后来创业过程中和女主产生分歧，两人最终渐行渐远。

最后准备离婚的前夕，机缘巧合之下参加了一个比赛，男主突破重重困难找到并解救了处于‘危险’中的女主，在这个过程中，两人又重新体会到曾经相爱的感觉。

电影在女主怀孕的时候结束，片尾是采访了很多对夫妻的集锦，似乎预示着之后男女主就会过上一帆风顺的好日子。

走出商场时，街上的行人已经少了许多，马路两侧店铺的灯光也已经熄灭，只有昏黄的路灯，显得深秋的夜晚更加萧条。

她漫不经心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自言自语道：“为什么电影里的男主都要在自己一文不名的时候，想尽办法追上特别优秀的女主。”

“既给不了女主好的生活，又对女主各种发脾气，却还要怪她没有坚定地支持他。”

她愤愤不平，说出的话却天马行空：“如果我是女主，才不会那么轻易地原谅他，最起码要找到我七七四十九次！”

谭晏清看她心情似乎好了一些，瞥了她一眼，调侃道：“还九九八十一呢。”

“行了，已经很晚了，快点回去吧，你爸妈肯定很担心你。”

“他们才不会担心我，我刚读初中的时候，他们就可以把我自己丢在家一个星期。”许熹微嘴上这么说，脚下还是加快了步伐。

夜凉如水，她站在一楼门口的台阶上，冲谭晏清挥手告别，刚转身准备走进去的时候却被他叫住。

“许熹微。”她转身，站了两层台阶，她几乎可以平视他的眼睛，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正蕴含着温柔的笑，向来清越的嗓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暖意：“生日快乐。”

“小谭老师，谢谢你。”她微扬着下巴，语气间颇为郑重其事：“不止今天。”

“回去吧。”他指了指楼上那扇窗子里明亮的灯光，朝她挥了挥手，声音极轻地说道：“明天见。”

“明天见。”

她一路蹦蹦跳跳地回到家，开门前把笑容隐去，深吸一口气打开门。

客厅里散落的书本和抱枕之类已经归位，破碎的瓷片也已经打扫干净，餐桌上的菜还冒着热气。

叶薇见她回来，忙站起身拉着她的手走到沙发前，许宏看了她一眼：“吃饭吧，你妈下午忙活了好长时间，已经热了好几回了。”

她低下头，虽然还是觉得自己没错，却还是低声嗫嚅道：“爸，对不起。”

“嗯。”他率先走到餐桌前坐下：“来尝尝，我也有一段时间没吃你妈做的饭了。”

盘子里的菜都是她爱吃的，摆了一圈，她挽着叶薇的手臂，头靠在她肩上轻轻蹭了蹭：“妈，您辛苦了。”

餐桌上的笑声不断，似乎一顿饭的时间，就能消除所有的不愉快。

但许熹微明白，一切都浮于表面，他们吃完饭甚至都没有留在家里过夜，又匆匆忙忙开车赶回去。

有多忙呢？

许熹微瞧着墙上的时钟，今天快要结束了。

她从枕头下拿出笔记本，把本子里零散夹着的纸摊在桌子上。

写着他电话的纸条，没有送出去的贺卡，以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画的简笔画。

那张纸上，画着各种状态的谭晏清。

她拿着笔，轻轻在纸上勾勒，片刻后，纸的右下角多了一个捧着蛋糕浅笑的他。

时钟的指针指向12点，她小心翼翼地把纸折好重新放回去，躺在床上缓缓进入梦乡。

夜空中的星星渐渐隐到云层后，广阔的宇宙似乎永远看不到黑暗的边际，深秋夜晚的风微凉，吹着地上的枯黄落叶，津海一夜入冬。

谭晏清也渐渐忙碌了起来，准备毕业论文，实习，他似乎越来越沉默，笑容也越来越少。

高三的生活枯燥乏味，许熹微有了目标之后格外努力，把所有的小说都收起来束之高阁，几乎日日挑灯夜战，根本无暇顾及他愈发异常的状态。

冬去春来，黑板旁边的倒计时数字越来越小，高考一天天临近，在大考前夕的三次模拟考试结束后，她的数学成绩终于提高到了120分。

郑蓝之懒洋洋地勾着她的肩膀，指着布告栏上贴出来的排名：“我说，你至于这么拼吗？”

“当然至于，谁都跟你一样，一只脚都已经迈进大学了，你当然不用拼。”许熹微瞥了她一眼，调侃道：“诶，你要是以后当了大明星，咱还能一起吃饭吗？”

她豪气地拍着胸脯：“别的不说，姐的档期永远留个空闲给你！”

“行，你抽时间给我多来几张签名照，等你出名了，我就拿去卖，狠赚一笔。”

郑蓝之白了她一眼：“老刘今天说，过两天校庆，让我贡献一个节目，怎么着，你和我一起呗？”

“可别，我都多久没跳舞了？”许熹微心里有些打鼓，高三暗无天日，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已经让她很久没有课外活动了。

“试试呗。”

她敷衍地点点头，岔开话题：“老刘刚刚下课时候跟我说，他打不通谭晏清的电话，让我转告他一下，校庆那天让他来学校做个演讲，鼓励一下我们这些苦哈哈的考生。”

郑蓝之又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你说，他可真有意思，谭晏清可是保送津大的诶，那可是津大，他来了只会给人增加压力吧。”

“也不一定，他最近特忙，还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呢。”

“我看是有。”郑蓝之朝校门口扬了扬下巴，许熹微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谭晏清正站在树下打电话。

“蓝之拜拜。”

“记得啊，节目！”

“知道了知道了……”她随意地挥了挥手，朝谭晏清走去。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下巴冒出一些浅浅的胡茬，见她过来，略微颔首对她示意。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很激动，许熹微站得有点远，隐约听出来像是江寻的声音，谭晏清看了她一眼，略蹙着眉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小声说：“别再提这件事。”

挂断电话后，两人朝公交站走去，许熹微看着他沉默的侧脸，试探着开口：“小谭老师，刘老师说周五那天校庆，问你能不能去学校演讲。”

“嗯，我后来接到他的电话了。”

她的声音里透着隐隐的期待：“那你去吗？”

他轻嗯一声，已经许久没有波澜的眼睛里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他还说，你这次三模考试，数学考了120。”

“对呀。”她脸上洋溢着笑容：“这还得多亏了小谭老师呢。”

她张开双臂，初夏的风轻轻吹起衣角，她闭上眼：“离我的目标又近了一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