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 第11章 见义勇为

难熬的盛夏很快进入尾声，正式开学后，学校干脆直接压缩了高三的周末时间，周六也安排了补课。

没有怨声载道，似乎大家都默认了这是高三应有的状态，甚至得知了周六下午可以提前两节课放学时，纷纷欢呼雀跃。

许熹微无力地迈着脚步，把书包提在手上。

虽已立秋，但温度不减，下午三四点，阳光依旧刺眼夺目，谭晏清站在树下，穿着干净的白色T恤，树叶随着微风轻轻摇晃，有明明暗暗的光影洒在他身上。

逆着光，许熹微眯着杏眸走过去，他浓密的黑发剪短了些，看着似乎比之前更清爽好看。

她忽然来了兴致，刚才的疲惫感一扫而空，冲他眨眨眼，声音里掩不住雀跃：“小谭老师，我知道有家甜品店，冰淇淋特别好吃。”

“我知道有家书店，数学资料特别齐全，尤其是高一的。”谭晏清低头瞄了她一眼，脸上云淡风轻，眼底却凝着笑意。

高三的测验综合了高中的所有知识点，许熹微高一的基础内容掌握得不牢固，补课这一个多月来，数学成绩倒有下降的趋势。

她握紧手里的书包提手，小声嘟囔：“我已经在努力了，偶尔放松一下也不行吗？”

谭晏清举步往公交站走：“带路。”

“吃冰淇淋？”许熹微跟上去，凑到他旁边，有些惊喜。

没等他回答，她快走两步超过他，转过身倒退着走：“我和同学去过几次，超级好吃的。”

“铃铃——”

有人骑着自行车迎面而来，快要撞上许熹微。谭晏清眼疾手快地攥住她纤细的手腕，把她拉到右侧，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

她看着自行车渐渐远去，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谭晏清拧眉盯着她，声音却是柔和的：“好好看路。”

“哦。”她点点头，不再得意忘形，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许熹微低头瞧着手腕细白的皮肤，右手纤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去，似乎还有刚刚被他握着的触感，她弯了弯唇，笑意在唇角凝聚。

“咚。”她低头瞧得认真，没留意前面的他突然停下脚步，额头直直撞在他结实的后背上。

“你干嘛突然停下来？”许熹微揉着额头，先发制人。

“你问我？”谭晏清不气反笑，指了指前面的公交站：“到了，那里没有树荫，站这里等。”

“哦。”她脸颊红了红，有点臊。

甜品店在繁华的闹市区，店里正循环播放当下最红的歌，空调温度适宜。

四色冰淇淋球混着堆放在漂亮的玻璃杯里，上面还撒了些果粒，许熹微捏着小勺，红润的唇轻抿，满足地眨眼。

两人坐在窗边的高脚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不知不觉间，窗外已经亮起路灯。

立秋后的夜晚，微风带着凉意，温柔地吹散白天的燥热。

周末的闹市区，人流如织，许熹微背着包走在谭晏清身侧，随着人群缓缓移动。

“小谭老师，我知道有条小路，人少。”她眼底闪着狡黠的光，指了指右侧不远处的小巷子。

小路幽暗狭窄，只在路口处挂着一盏灯，谭晏清跟在她身后，七拐八绕的，路越来越窄，他忍不住好奇：“这么复杂的路线你都能记住，怎么知识点讲好几遍都记不住？”

她回过头，无奈地盯着他的眼睛：“你为什么总提这个？”

他耸耸肩：“谁让我就是干这个的呢？”

许熹微被噎住，转过身不再和他搭话，走过转角处却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刚准备喊，就被身后的人拉回去捂住嘴巴。

他掌心温润，指尖虚虚覆在她的脸颊上，她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唇瓣似有似无地和他的掌心轻轻触碰，一瞬间，她的所有感官仿佛都变得迟钝，只敏锐地察觉到，心脏正在胸腔内剧烈地跳动。

“别说话。”谭晏清压低声音，手从她的脸颊上移开，警惕地稍稍探出头观察转角巷子里的情况。

她的后背贴着墙壁，微凉的坚硬触感让她的心跳渐渐平复下来。

谭晏清修长的手指抚着下巴，垂头思索，她看不清他的表情，扒着墙角小心翼翼地观察那边的动静，自言自语道：“小谭老师，该是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时候了。”

“你真是武侠小说看多了，她们有好几个人。”他瞥了她一眼，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你在这，我怕什么？”说话间，她一个箭步冲出去，谭晏清没来得及拉住她，忙跟在她身后转弯走进那条巷子里。

墙壁顶端挂着的白炽灯发出惨白的光，墙角蹲坐着一个女生，她被几个女生包围，手臂环抱在胸前，身上单薄的夏装被扯的七零八落。为首的手里拿着根棍子，旁边一个女生正在拍照，闪光灯不停地闪烁，照亮女生脸上平静如死水的表情。

“求个饶，就放过你。”为首的女生扎着高马尾，嚣张地一下一下用棍子敲着地面。

“我没有错，为什么要求饶？”女生倔强地抬起头，声音有些颤抖。

“你爸不是很擅长吗？你学一个，像他上次在我家那样。”女生抬起拿着棍子的手，准备打下去……

“喂！”许熹微举着手机录视频，虽然有些害怕，但深觉气势不能输，况且谭晏清也在，于是壮着胆子大声呵斥她：“住手！”

那女生停住手上的动作，转头见她举着手机，忙丢下棍子，抬起手臂，把下半张脸藏在臂弯后，准备上前理论。但又看到她身后站着个高大的男生，只能作罢，愤愤地招呼其他女生一起匆匆离开。

许熹微跑过去，动作轻柔地把那女生扶起来，就着月光细细打量，她的衣服被扯破，有多处皮肤裸露在外，但好在没有受伤。

女生垂着头一言不发，身体微微颤抖，许熹微看着她有些犯难：“我没带多余的衣服啊，怎么办。”

谭晏清站在她身后，转过身背对她们，沉思片刻道：“我给江寻打电话让他买一件送过来吧。”

“不用了。”女生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她感激地握住许熹微的手：“谢谢你。”

“不客气，应该的，我叫许熹微，是六中的学生，你别怕。”她回握女生的手，还安抚般地轻轻拍了拍。

“周静姝。”女生朝她微微颔首，转身走到一旁，从墙角拿起一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摄像头的手机，她把外层包着的暗色布条扯掉，低头认真地看着屏幕，手机的光照亮她渐渐勾起的唇角：“拍到了，出来吧。”

一男一女从暗处走出来，女的拿了一件薄外套披在周静姝肩头，许熹微看着这一切，还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你们是？”

谭晏清闻声回头，跨着大步走过来，把许熹微护在身后。

周静姝看了他一眼，轻声说：“不用怕，他们是记者。”

“发给我吧。”男的捏着手机，对着周静姝晃了晃：“你没事吧？”

周静姝低头，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操作完后，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发过去了。”

“行，收到了。”

女生扶着周静姝的肩膀：“我们送你回去。”

她摇头低声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

“那我们抓紧回去整理一下材料，如果有新情况，给我打电话。”女生轻轻拥抱了她一下，和男的一起离开。

许熹微走上前搀着她的手臂，扶她走出幽暗的巷子，谭晏清跟在她们身后。

站在路灯的亮光下，周静姝闭上眼，浅浅笑了。

许熹微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经过，犹豫了下，开口问她：“刚刚那根棍子差点就砸下来了，你不怕吗？”

周静姝睁开眼，定定地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嗓音平静毫无波澜，就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比起被她们羞辱，我宁愿承受这种结结实实的疼。”

“况且，那样的话，也多了一份证据，不是吗？”

“你是八中的吧？我也，听说了一些你们学校的事。”许熹微听得有些心惊，无法想象她心里的煎熬，她迟疑着问周静姝：“但，你为什么不报警呢？”

“之前退学的那个女生，她报了警，对方不承认，而且找不到证据，警察也没办法，最后那个女生退学，她们就更加嚣张了。高三开始补课的时候，她们盯上了我。”

“后来有一天，有同学把刚刚那个女记者的联系方式给了我。”

这件事已经超出了许熹微的认知范围，她听得呆呆愣愣的，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懵然地抬头看了看谭晏清，他绷着脸，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很快，这件事就会有结果了。”周静姝眼睛里充满希望的光，真诚地道谢：“今天谢谢你们，再见。”

许熹微和她挥手道别：“她们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她单薄的背影渐渐汇入人群，看起来形单影只，但她一步步走得坚定，似乎没有什么事能够打垮她。

“许熹微，你不知道害怕的吗？”谭晏清沉默了一路，在她准备上楼的时候叫住她，“如果今天就你一个人，你怎么办？”

“我这是正义的行为，正义最终都会战胜邪恶的。”她说得信誓旦旦，眼睛亮晶晶的。

“你还是少看武侠小说。”他顿了顿，紧盯着她的眼睛：“最近这段时间，不要一个人出门，有事给我打电话，你爸妈不在家的话，晚上睡觉把门锁好。”

“我妈给你涨工资了吗？”她愣愣地看着他严肃的俊脸。

像是对牛弹琴，谭晏清黑了脸，催她回去：“快上去吧，早点休息。”

“小谭老师，谢谢你。”她展颜一笑，和他道别：“再见。”

月色朦胧，谭晏清在楼下驻足良久，待那扇窗里的灯光暗下，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