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冬一觉睡到下午,这期间,刘姐没来打扰她。
见刘姐第一眼,拾冬便看到了她旁边那个孩子,在人间逗留越久的鬼,它身上的怨气就越重,但那个小孩虽然看上去死了些年头,却还维持了本性,所以平时藏东西,拔充电器,在楼道玩球吵得人睡不着,她都懒得管。
拾冬在床上醒了醒困,伸手拿过枕边手机,翻了翻通知栏,没人找她,但看到了一则新闻推送。
“失踪几月的理发店老板尸体离奇出现,死状恐怖!”
她点进去看。
视频里两个警察戴着口罩抬着担架出来,白布打了码,但还是隐隐能看出红色血迹,镜头转到店内,昨晚遗留的打斗痕迹竟然全部消失,连同地面都十分干净,拾冬把进度条拖回去确认了好几遍,的确什么都没有。
虽然奇怪,但也让拾冬松了口气,毕竟她的口罩和眼镜当时忘记带走了。
视频里头发花白的男人正麻木站着接受记者采访。
“这几个月你真的不知道你妻子去向吗?”
男人木然。
“街坊邻居说你们夫妻感情很好,你妻子离开这么久你没试着联系过她吗?”
男人依旧一言不发。
“现在尸体找到,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男人在镜头前沉默半晌,就在记者以为他不会回答,打算自己找补时,男人嘶哑开口:
“饭做好了,记得回来吃饭。”
理发店墙上,身形丰腴的女人搭着老公和女儿的肩对镜头笑得一脸灿烂。
拾冬关上视频,快速洗漱完后,拿上手机出了寝室。
肩胛骨经过昨晚,好像更严重了,她这才想起花七十多买的膏药也不见了。
拾冬刚到宿管办公室,刘姐正把毛衣比在小孩身上,见拾冬进来,忙把小孩护在身后,警惕又不安看向拾冬。
“刘姐,我对别人的事没兴趣。”拾冬从抽屉里找到自己的饭卡,瞥了一眼她身后的孩子,“这个孩子哪来的怎么来的我一点都不关心,大家就是同事,我不会多问。”
刘姐脸上的戒备缓了一点,期期艾艾开口:“小严啊,我今早语气不好,我向你道歉,以后我们该怎么就怎么。”
“好,我吃个饭就回来,今晚我来查寝。”拾冬这人不吃亏但也不占人便宜,昨晚那事,她的确欠周到。
“诶,好。”
不管人还是鬼,一旦被抓到弱点,气势上本能就矮下去,刘姐和昨晚的女人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
晚上@完群里各寝室长,拾冬正对着寝室名单,做报上来的请假人数标记,一楼突然传来大嗓门,对着二楼喊,“张婕,快下来,有人在一楼表白,快来看啊!”
“来了来了!”
没两分钟,楼上风风火火跑下几个女生,争先恐后跑出了楼道,笑声隔老远还隐约可闻。
“是不是挺青春美好。”一旁打毛衣的刘姐不知为何突然感慨了一句。
拾冬打钩的手没停,含糊嗯了一声,没有继续话题的意思。
刘姐望着拾冬一笑不再多话,低头继续打毛衣。
楼上秦柳寝室。
“哇哦~冯晨还真是个行动派啊。”秦柳喝着奶茶倚在阳台看楼下蜡烛一根根燃起,扭头冲寝室的缩头乌龟喊,“小荔枝,快来看啊,好浪漫哦~。”
“闭嘴!”林芝埋在桌上哀嚎,“你下去告诉他别整这套,i人和e人没有好结果的!”
秦柳哈哈大笑,没两分钟她一拍大腿卧槽一声,林芝以为干嘛了,一抬头听到她喊,
“冯晨把花坛点着了!”
“……”
冯晨本来用的打火机,结果点到一半打火机没气了,他在口袋发现了上周给室友过生日时留下的火柴,就干脆用这个点了,点蜡烛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在想等会表白的话术,随手就把火柴扔在了花坛,没想到把花坛里的枯叶点着了。
拾冬和刘姐拎着灭火器出来的时候火已经灭了,一群人围在摆成心形样子的蜡烛旁,叽叽喳喳说笑着,一盆水就搞定的事,他们压根不觉得有什么。
拾冬见火灭了,拎着灭火器准备回去,刘姐劈手夺下她手里的东西,对着蜡烛一顿猛喷,始料不及的同学们愣愣看着刘姐,没敢吱声。
“以后A栋寝室楼外不准再进行此类活动,谁有意见让校领导来找我,全都走!”刘姐吼完提着灭火器回去了,留下一众安静如鸡的大学生们。
“一个宿管,牛什么啊。”
“有病吧,冲我凶什么。”
“就是啊,又不是故意点的。”
拾冬听着他们的窃窃私语,转身回办公室接着整理请假名单。
寝室里弥漫出说不上来的尴尬,秦柳和其他两个室友使眼色,但谁也没想出个一二三四来。
“小荔枝啊,没事哈,这没什么的,这跟我们又没什么关系,就算花坛着了也不是你的错。”
“是啊,这说明你和冯晨没缘分,别往心里去。”
林芝低落“嗯”一声,拿了睡衣就进了浴室。
浴室门关上,几个女生凑在一起小声谈论起别的来。
“刚刚刘姐说的话你们听到没。”
“听到了,我觉得这样挺好,不然晚上经常有人在下面鬼吼唱歌,吵死了。”
“不是啊,我是说,冯晨跟林芝表白发生这样的事,导致以后希望这样表白的人都没了这个途径,会不会有人觉得是我们寝室的错,在背地里说我们啊。”
“…不能吧,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说我们干嘛,又不是我们点的。”
“就是。”
女孩们正讨论着,门忽然开了,以为是其他室友回来了,扭头一看,是叶如月。
今晚别想睡好觉了。
秦柳脚一蹬,电脑椅带着她回到自己座位,寝室终止话题,各自回到位置玩手机,看书,总之没人出声跟叶如月说一句话。
冯晨给林芝打了七八个微信电话外加手机都没人接后,他愁眉苦脸问室友“怎么办?”
“这有啥,你明天好好解释解释。”把这个小插曲抛之脑后的室友几人已经在寝室开黑了,一边疯狂点着鼠标一边无所谓回答。
冯晨转向寝室唯一没打游戏坐着发呆的郁之又问了一句怎么办,结果对方问他刚刚拿灭火器过来戴着眼镜的人是谁?
“…宿管吧。”冯晨回想了一下不确定答道。
“宿管?”
冯晨见郁之笑得意味深长,当下来了兴趣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洗澡去了。”
“诶,你们不管我死活了吗?我怎么办啊。”
回应他的是游戏里“哒哒哒”的枪声。
*
今晚拾冬值班,查完寝后宿舍楼逐渐安静了下来,给划伤的手掌消毒上完药后,她又去了厕所一趟,正想褪下半边衣服时,突然朝空无一人的身后瞪了一眼,“出去。”
等了半分钟,拾冬这才把衣服解开,镜子里,肩胛骨处透着不自然的紫。
拾冬把膏药贴上,没一会儿肩膀处传来源源不断的热度,她穿好衣服回到办公室,发现充电器被拔了,外面走廊,回荡着丁零当啷的拍球声。
拾冬睡到下午还不困,这会儿无聊,干脆抓个鬼消遣消遣。
她坏心眼伸手捞走了那颗旁人看不到的弹簧球。
“拿不到吧。”拾冬得意洋洋看向张着手踮脚也够不到球的小鬼,它穿着的高领毛衣应该是刘姐打的,看着很合身,“说对不起我就给你,你藏了我那么多次东西,还拔我充电器,跟我道歉。”
“啊...啊...”小鬼急得说不出话,啊啊两声。
“说对不起,快点,不然我给你捏碎。”拾冬变本加厉威胁道。
“啊..啊...”小鬼无措叫着,拾冬手却捏的越来越紧。
“这孩子不会说话。”
身后传来刘姐平静的声音,对人家孩子做了坏事的拾冬有些心虚放下手,把球还了回去。拿回玩具的小鬼委屈极了扑进刘姐怀里。
“她声带早就烧没了。”
刘姐扯下小鬼脖上的领子,拾冬看到它满是烧伤的皮肤没有说话。
“这几天睡不着,要不让我当回祥林嫂吧。”
两人在宿管办公室坐下,刘姐把孩子抱在腿上轻拍着,“她叫言言,是我孙女,五年前,我儿子儿媳还有她,全死于一场火灾。起因是楼上小孩玩火,火点子掉下来烧着了窗帘,他们当时在卧室午睡,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出不去了,小区车子堵住了消防通道,消防车迟迟进不来,就这样活活被烧死了。”
“我丈夫走得早,就这么一个儿子,懂事听话,自己也争气,考了博士,当了这学校的老师,儿媳孝顺,孙女乖巧,可那一场火,全没了..从那天起,我也跟着死了。”
“可笑的是,那家人竟然全都活了下来,他们求我原谅,赔了我很多钱,说是小孩的无心之举。好一个无心之举,一个无心之举杀了我的孩子…”
拾冬看着刘姐发红的眼圈,想起晚上她拿着灭火器气急败坏的模样,腿上的小鬼,正笨拙用手抚摸着流泪的奶奶。
“所以你找人叫魂了?”
刘姐淡淡点头,“对,用那家人赔的钱。”
事情一开始并不顺利,现在这种民俗早就被科学取缔,要想找到真正能通阴的人更是难上加难,她花了不少冤枉钱,终于找到这么一个人。
“是谁?”拾冬直觉不是孟永,因为她对刘姐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知道,我眼睛被蒙住了。”
没想到除了孟永,竟然还有真正会叫魂的走阴人,而这个人,她和孟永都不知道。
“你有阴阳眼?”刘姐看着不像是有阴阳眼的人,可是她能看到言言。
刘姐也不藏着了,她指了指自己的右眼,“走阴花不了那么多钱,为了见到言言,我给了那个人一只眼睛。”
阴阳瞳。
拾冬听孟永说过,这是邪术。
“你还能看到别的?”
“不能,我只能看到言言。”
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阴阳瞳还能定制。
拾冬真想会会他了。
“你为什么能看见这孩子?”
拾冬回过神,正想说话时,刘姐膝上的孩子突然捂头尖叫跑了出去,两人着急去追,这时楼上跑下来一人,大喊“310寝室打起来了!”
“我来处理,你去找孩子吧。”
拾冬说完转身跑上了楼。
又是美好的一天[烟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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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