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传一下签名册,把名字签一下。”班主任王峰停下打字的手,缓缓起身,背着手说道。
签名册是从夏之年他们那一列开始传的,传到夏之年和方随手上时,很多个名字后面都还没有签名。
“哎哎哎终于传到我们这了,听说这个排序是按照中考成绩来的。”方随一目十行地找到自己名字,龙飞凤舞地写出两个字“方随”,然后拿给夏之年,脑袋凑向夏之年的方向观察他签字。
夏之年从上往下用手点着找自己的名字,经过第二个名字时,手指停顿了一下。
“不会这么巧吧……”
方随见他手指指着前面的人名,忙八卦道:“咋的第一名你认识呀?有这事咋不早说呢。”
夏之年深吸一口气:“不是。”
方随刚要开口深究,夏之年就补充道:“我认识的是第二名。”
方随忙把头使劲往夏之年那伸,看清名字后张嘴念了出来。
“顾、今、余。”
夏之年手撑着脸,眉毛皱了起来。
方随见他一脸愁眉苦脸,连忙安慰道:“可能只是同名呢,世界这么大,一样的名字不是很正常吗?”
夏之年听他这样一说,心里顿时又有些不是滋味,他想是顾今余,又怕是顾今余,便没好气道:“顾今余这名字怎么可能烂大街?这么好听。”
方随在八卦这方面可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听夏之年这样一说,连忙好奇地问道:“你俩……什么关系?”
夏之年本来想脱口而出“朋友”,可是张了张嘴,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两个字,他们四年没见了,也没有互相联系,还算是朋友吗?
于是话头在嘴里拐了个弯,“我俩小时候认识,一块玩过。”
方随悟了,一拍大腿:“那不就是竹马吗!”
夏之年意味深长地“嗯”了半天,还是觉得这个说法怪怪的,“发小,发小就行。”
方随激动了,摇晃着夏之年的肩膀:“可以啊你小子,和学神认识,以后这作业不是想抄就抄啦?哎呦我这还白担心了……”
方随又想起来一件事,问道:“不过小年子,你排名咋样啊?”
夏之年这才想起来要找自己的名字然后签字,眼睛跟随着手指一路向下——
在倒数第二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夏之年:“……”
方随:“……”
方随忙打“哈哈”道:“哈哈,你名字咋这么靠后呀?可能是系统随机排列的吧哈哈……”
夏之年捂脸,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不过本着“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达成了受伤的心”心理,夏之年又从下往上寻找“方随”的名字。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气一跳,方随这货口口声声“没学习没学习”,结果丫的排名第十二!
班级一共43个人,顾今余排名第二,方随排名第十二,夏之年排名第四十二。
眼看夏之年脸色青了又紫,紫了又白,其丰富程度不亚于彩虹,方随忙安慰道:“没事没事,这也不一定就是考试排名嘛,说不定就是随便排的序。”
夏之年也是逗他玩的,其实他早猜到结果会是这样。毕竟他能进这个班已经是奇迹了,祖坟怕是都冒烟了,也不奢求能考得多好了。
可是也不至于倒数第二吧!
望天,而且某人竟然考第二。
“大家尽快传签名册啊,签完我们就开班会。”
夏之年认真地在自己名字后面签上自己的大名,然后往后传去。
没过一会儿,班级众人就签好自己的名字了,最后一个女生双手递给班主任。
“好,”王峰接过已经签好的学生名册,“那我们就开始班会了。”
全班顿时鸦雀无声,落地问针。
王峰可能没想到,他讲话全班同学最安静的时候竟然是在开学时。
后来熟了,他上课不喊个几嗓子班上那群猴都停不下来闹腾。
哎,果然人与人之间最舒适的关系是在互相不熟悉的时候,人生若只如初见啊。
“在开会之前,我想先给大家说一句话。”
夏之年安静听着。
王峰望着台下青涩懵懂无知的孩子们,他们刚刚升学,对校园里的一切都感到新鲜,认为自己的高中生活将会像影视剧里演的那样——他那时的眼神太复杂了,复杂的夏之年很久很久以后才明白。
那时,夏之年的眼神也不再透露着清澈的愚蠢了。
“对照试验中常用一个方法,叫做控制变量法。我们每个人的家庭背景、身世见识都是不同的,有的人天生非富即贵,想要的东西轻易便可以得到,有的人天生有缺憾,必定比别人多吃一点苦,多走几条弯路,这些都是无法控制的变量,因为它们的存在,所以我们无法进行公正的对比。”
“所以请同学们记住,当你和别人对比比得甚嚣尘上时,请不要忘记了,我们生来不同,每个人都没有可比性。”
“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老师不求你们闻达富贵,只希望你们通过学习来让自己变得幸福,这也是教育的终极目的。”
全班鼓掌,掌声经久不散。
“好,闲话说完了,接下来我们来进行开学前的主题班会,主要内容包括安全教育、卫生安排、军训注意事项……”
此后三年生涯,深夜里夏之年每每痛苦地身心俱疲时,想到那天王峰的这句话,总会有了继续下去的勇气。
原来他三年所追寻的意义,在他刚刚进班时就有了。
四十分钟班会讲完,班主任前脚刚走,同学们后脚就作鸦雀状解散。
上厕所的上厕所,接水的接水,吃东西的吃东西,一块趴阳台边上聊天的聊天,出门打球的打球,青春,就是这么些简单而琐碎的事,和人。
“小年子,要不要找找那个顾什么金鱼?”方随一下课就问道。
夏之年看着少了一半人的教室:“算了吧,刚下课大家都跑出去玩了,等上课了再看。”
方随点头:“嗯嗯行,那咱们这回下去投几个蓝?”
夏之年:“刚开学哪来的篮球?”
方随从他那鼓鼓的书包里掏出一个球,眼里冒光:“去不去?”
夏之年深深点头:“还得是你——走呗。”
两个男孩子你追我跑地出了后门,一路小跑着下来一楼,在教学楼下500米远处的篮球场你一把我一把地投篮。
“现在人太少了,过几天认识了新人一块打个半场。”方随投出一个漂亮的三分,顺口说道。
“行啊。”
两人打得不亦乐乎,开学第一天不打铃,直到楼下再没见其他人的身影,才恋恋不舍地上楼回了班。
“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出自北宋苏轼的《行香子·述怀》
文中班主任说的话其实真的是我高中时候的班主任说过的,而且也是在开学第一天[摊手]
教育的终极目的是实现个人的幸福,这个是听的一个历史讲座的教授说的~
下章金鱼请就位,不止名字出场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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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顾今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