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之尽 第53章 两人一猫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和阳光在眼皮上跳动的暖意。林溪言被江亦柏紧紧圈在怀里，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能清晰地听到那平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像是某种令人安心的节拍。

江亦柏好像真的睡着了。呼吸变得悠长而均匀，环在他腰上的手臂也松弛下来，但依旧没有松开，是一种无意识的、带着占有意味的姿势。

林溪言一动不动地躺着，生怕一点点动静就会吵醒他。他知道江亦柏最近有多缺觉，眼底那片淡淡的青色骗不了人。能这样毫无防备地睡着，很难得。

他悄悄抬起眼，视线越过江亦柏的肩膀，看向窗外。天已经彻底亮了，是个难得的晴天，阳光毫无阻碍地洒进来，把房间照得透亮，连空气中漂浮的微小尘埃都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这静谧得仿佛时间都停滞的时刻，房门传来极轻微的“咔哒”一声，被什么东西顶开了一条缝。

一个橘白色的、毛茸茸的小脑袋探了进来。柏言歪着头，琥珀色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先是看了看床上相拥的两人，然后迈着优雅又悄无声息的步子，走了进来。

它走到床边，轻盈地跳上来，踩着柔软的被子，开始在两人中间寻找位置。它先是用脑袋蹭了蹭江亦柏搭在林溪言腰上的手臂，发现对方毫无反应。又转过去，用湿漉漉的鼻子碰了碰林溪言的下巴，发出细细的“喵呜”声，像是在抱怨这两个两脚兽占了它的地盘。

林溪言看着它努力想挤进来的样子，有点想笑，又怕吵醒江亦柏。他极轻地动了动，想给柏言腾出点地方。

但他一动，江亦柏在睡梦中就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不满地咕哝了一声，把他抱得更紧，脸颊还在他头发上蹭了蹭，像是确认他的存在。

柏言被这突然的动作挤得往后缩了一下，不满地甩了甩尾巴。它不甘心，又开始尝试，这次选择从林溪言胸口和江亦柏手臂之间的缝隙往里钻。

毛茸茸的身体蹭过皮肤，带来细密的痒意。林溪言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却又无处可逃。他低头看着柏言执着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这猫今天是铁了心要加入。

他犹豫了一下，伸出那只相对自由的手，轻轻地、试探性地落在柏言的后颈上，挠了挠。

柏言立刻发出满足的“咕噜咕噜”声，蹭他手的动作更殷勤了。

林溪言的心软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用极慢的动作，一点点地把柏言往自己这边拢了拢。小猫顺着他手臂的力道，终于找到了一个相对舒适的位置——侧躺在林溪言的胸口和江亦柏的手臂之间，脑袋正好枕在林溪言的下巴下面。

一个非常……拥挤，但又奇异地和谐的位置。

柏言满意地团好身体，咕噜声更响了，尾巴尖儿惬意地轻轻摆动。

林溪言这下彻底不敢动了。胸口趴着一只暖烘烘、沉甸甸的猫，腰上环着一条更沉、更紧的手臂，整个人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像是被某种温暖而柔软的茧困住了。

呼吸间全是江亦柏身上干净的气息和阳光的味道，混合着柏言皮毛上淡淡的、暖融融的味儿。

他微微低下头，下巴就能碰到柏言毛茸茸的头顶。小猫的耳朵在他皮肤上轻轻颤动，痒痒的。

阳光暖洋洋地照着，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变得黏稠而缓慢。刷不完的题，背不完的书，越来越近的倒计时……那些压得人喘不过气的东西，在这一刻，奇异地被隔绝在了这个温暖的被窝之外。

林溪言闭上眼，感受着胸口传来的、猫咪一起一伏的呼吸，和身后江亦柏沉稳的心跳。两种不同的节奏，却奇妙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种令人心安的交响。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那个冰冷破旧的出租屋里，他常常在冬天的夜晚被冻醒，然后抱着膝盖，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直到天亮。那时候，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像现在这样，被如此多的温暖包围，多到几乎要满溢出来。

哪怕这只是暂时的，是偷来的。

他也觉得，好像……又可以坚持下去很久很久。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胸口的重量动了动。柏言似乎睡够了，伸了个懒腰，爪子无意识地在他睡衣上踩了踩，然后轻盈地跳下了床，大概是去找水喝了。

怀里一空，凉意侵袭而来。林溪言下意识地往身后的热源缩了缩。

几乎是同时，江亦柏的手臂又收紧了些，像是本能地要留住那份温暖。他的呼吸节奏变了变，然后极轻地哼了一声，像是快要醒了。

林溪言立刻屏住呼吸，闭上眼睛装睡。

他感觉到江亦柏动了动，脑袋在他发顶蹭了蹭，然后发出一声带着浓浓睡意的、满足的叹息。环在他腰上的手没有松开，反而像是确认般，又摸了摸。

“几点了……”江亦柏的声音含混不清，带着刚醒的沙哑，热气喷在林溪言耳后。

林溪言不敢出声，继续装睡。

江亦柏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应，似乎又迷糊了过去。但这次他没有完全睡沉，手臂依然松松地环着，手指无意识地卷着林溪言的一缕头发把玩。

阳光越来越暖，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远处街道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林溪言维持着僵硬的姿势，心里却像是被温水泡着，一点点舒展开来。他甚至能感觉到江亦柏指尖缠绕他头发时，那细微的、令人心悸的触感。

就在他以为江亦柏又睡着了的时候，却听到身后的人用极低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和鼻音，含糊地嘟囔了一句：

“好像……梦到猫了……压得我喘不过气……”

林溪言：“……”

他强忍着才没笑出声，肩膀微微抖动了一下。

这下江亦柏彻底醒了。他感觉到怀里人的动静，低下头，下巴抵着林溪言的发顶，声音清醒了些，带着点笑意：“装睡？”

林溪言装不下去了，只好慢吞吞地转过身，面对着他。一抬眼，就撞进江亦柏带着刚睡醒的朦胧水汽、却又清晰映着他影子的紫色眼眸里。

距离太近了，呼吸可闻。

林溪言的脸瞬间就红了，眼神躲闪着，不知道该看哪里。

“柏言刚才来了。”他小声说，试图转移话题。

“嗯，感觉到了。”江亦柏懒洋洋地应着，手指从林溪言的头发滑到他的脸颊，极轻地碰了碰，“那小子，就知道往你怀里钻。”

他的指尖带着刚睡醒的温热，碰在皮肤上，像带着微小的电流。

林溪言缩了缩脖子，没躲开。

江亦柏看着他红透的耳尖和闪烁的眼神，心里痒痒的。他凑近了些，额头几乎要贴上林溪言的，低声问：“吵醒你了？”

林溪言摇摇头。

“那……再躺会儿？”江亦柏的声音带着诱哄，“反正今天是周末。”

他的眼神太专注，距离太近，林溪言只觉得心跳快得不像话，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顺着他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

江亦柏满意地笑了，重新把他搂进怀里，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这次，他没有再睡着，只是安静地抱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地拍着林溪言的背。

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和陪伴。

阳光透过窗帘，把相拥的两人笼罩在金色的光晕里。

窗外是忙碌的世界，窗内是偷来的静谧和温暖。

林溪言把脸埋在江亦柏的肩窝，闭上眼睛。

忽然觉得，高三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