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之尽 第47章 死装

第二天早上，江亦柏彻底活蹦乱跳了。闹钟还没响，他就先醒了，侧躺着，支着脑袋，盯着旁边还在睡的林溪言看。阳光还没完全透进来，房间里是柔和的晨光，林溪言呼吸均匀，睫毛乖乖地垂着，看起来特别软。

江亦柏心里痒痒的，忍不住伸手，用指尖极轻地碰了碰他的睫毛。

林溪言眼皮颤了颤，没醒。

江亦柏低笑，又去碰他的鼻尖，然后是嘴唇。动作轻得不能再轻，像怕惊扰了什么美梦。

这下林溪言终于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琥珀色的瞳孔里还蒙着一层水汽，懵懂地看着他。

“早。”江亦柏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压不住的愉悦。

林溪言反应慢了半拍，才轻轻“嗯”了一声，下意识地想揉眼睛，手腕却被江亦柏轻轻握住了。

“别揉。”江亦柏凑近，在他眼皮上亲了一下，“睡得好吗？”

距离太近，呼吸都交缠在一起。林溪言脸微微发热，点了点头。其实睡得很好，比在自己那个小出租屋好太多。温暖，安心，还有……

还有身边这个人形暖炉兼抱枕。

两人起床，洗漱。江亦柏就像个大型挂件，林溪言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刷牙的时候都要从后面搂着人家的腰，下巴搁在林溪言肩膀上，看着镜子里满嘴泡沫的两个人傻笑。

林溪言由着他闹，耳朵尖一直红红的。

吃完许盼汀准备的丰盛早餐，两人一起出门上学。江亦柏自然无比地牵起林溪言的手，十指相扣。林溪言指尖微微缩了一下，最终还是安静地让他牵着。

清晨的空气带着凉意，但阳光很好，落在身上暖融融的。两人并肩走着，影子在身后拉长，依偎在一起。

没走多远，后面就传来故意拖长了调子的、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这是谁啊？这不是我们那位‘病得不轻’、‘手断了’、‘需要老婆喂饭’的江大少爷吗？”

“可不是吗？看着气色不错啊？被爱情滋润得都能原地起飞了吧？”

林溪言身体一僵，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江亦柏更紧地握住。他回头，看到陆盼悸和贺云凌勾肩搭背地走过来，两人脸上都挂着贼兮兮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

江亦柏脸上的温柔和笑意瞬间收得干干净净，又变回了那副没什么表情、眼神冷淡的样子。他只瞥了那两人一眼，就收回目光，语气平淡地吐出两个字：

“吵死了。”

陆盼悸立刻做作地捂住心脏：“哎呀呀，扎心了！兄弟关心你，你说我们吵？”

贺云凌附和：“就是！重色轻友！有了老婆忘了兄弟！”

江亦柏懒得理他们，拉着林溪言继续往前走，只留给两人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陆盼悸和贺云凌赶紧追上来，一左一右地跟在旁边。

“江哥，真好了？昨天那烧得哼哼唧唧非要人抱着的不是你？”陆盼悸挤眉弄眼。

江亦柏：“闭嘴。”

贺云凌看向旁边耳朵通红、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的林溪言，语气“诚恳”：“林同学，辛苦了！照顾这种巨婴不容易吧？下次他再这样，你直接打电话给我们，我们帮你把他扔出去。”

林溪言张了张嘴，想替江亦柏辩解一下，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脸更红了，只能小声说：“……他、他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陆盼悸大手一挥，“溪言你就是太善良！被他骗了！你都不知道他昨天在群里那副死样子……”

“陆、盼、悸。”江亦柏停下脚步，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眼神带着警告。

陆盼悸立刻举手投降：“行行行，不说不说。某些人啊，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贺云凌偷笑，又对林溪言说：“不过说真的，溪言，你昨天那句‘他很温柔的’，真是震撼我全家一整年。”他模仿着林溪言的语气，“还带表情符号！可爱死了！”

林溪言：“！！！”他瞬间从头红到脚，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江亦柏的手心。

江亦柏感觉到手心里的动静，低头看了眼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林溪言，再抬头看那两个笑得东倒西歪的发小，眼神更冷了。

“想死？”他声音没什么起伏，但威胁意味十足。

“不想不想。”陆盼悸见好就收，但还是憋着笑，用肩膀撞了一下江亦柏，“说真的，好了就行。昨天还真有点担心你来着。”

贺云凌也点点头：“嗯，虽然你死装，但兄弟还是兄弟。”

江亦柏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从鼻腔里极轻地哼出一个“嗯”字。算是接受了这别别扭扭的关心。

林溪言悄悄抬头，看着他们三个。虽然江亦柏话少表情冷，陆盼悸和贺云凌也总是调侃他，但他能感觉到，他们之间有种牢不可破的、男生之间特有的友谊。吵吵闹闹，但又实实在在。

这种感觉很新奇，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走了。”江亦柏不想再让这两人围着林溪言调侃，拉着人就要加快脚步。

“哎哎，别急啊！”陆盼悸又凑上来，这次是对林溪言说的，“溪言，周末有空没？一起出去打球？或者打游戏？让江哥请客！”

林溪言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江亦柏。

江亦柏也看向他，眼神询问。

“……都行。”林溪言小声说。他心里有点忐忑，又有点微弱的期待。和他们一起……出去玩？

“那就这么说定了！”陆盼悸一拍手，“江哥，地方你挑，钱你付，没问题吧？”

江亦柏：“嗯。”

言简意赅。

“够意思！”贺云凌笑着捶了江亦柏肩膀一下，“那我们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先撤了！”

两人嘻嘻哈哈地跑远了，还能听到陆盼悸隐约的声音：“看见没……重色轻友实锤了……”

周围终于又安静下来。

林溪言微微松了口气，但脸上热度还没完全退下去。

江亦柏捏了捏他的手心：“别理他们。闹惯了。”

“……嗯。”林溪言点点头。他其实……并不讨厌。只是还不习惯。

江亦柏看着他微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睛，心里软软的。他知道林溪言还需要时间慢慢适应这种热闹和善意。

“周末想去吗？”他问，声音放缓了许多，“不想去就不去，不用理他们。”

林溪言犹豫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可以去。”

声音很小，但很清晰。

江亦柏有点意外，随即笑起来：“好。那带你去玩。”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暖暖的。

林溪言看着前方熟悉的校门，感受着身边人掌心的温度和偶尔投来的、带着询问和关怀的视线，心里那片小小的、灰暗的角落，似乎又被照亮了一点。

也许，试着走出去，并没有那么可怕。

因为有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