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聚义厅的门就被撞开,老疤扶着一个弟兄踉跄着进来,胳膊上的布条又渗了血,脸上还带着几道抓痕,原本精神的眼神此刻满是疲惫。“寨主!” 他刚开口,声音就哑得厉害,“分舵那边…… 不对劲!”
燕烈刚让伙房端来热粥,听见动静立刻起身,快步走过去扶住他,目光扫过两人的伤:“怎么了?遇到巡逻队了?”
“何止是巡逻队!” 老疤坐在石凳上,喘着粗气,“分舵周围加了暗哨,还挖了陷阱,我们绕到后门时,不小心踩了个浅坑,惊动了里面的人,追了我们三里地才甩掉!而且…… 分舵里至少有五十个人,运剑的马车有六辆,全用黑布盖得严严实实,看着就沉!”
沈清寒刚走进来,听见 “五十个人”,脚步猛地顿住,扶着门框的手紧了紧 —— 五十个人,比他们预想的多了近一倍,再加上弩箭和陷阱,要是按原计划设局,风险比想象中还大。
“五十人……” 他轻声重复,眼神里闪过丝急意,走到石桌旁看着地形图,“那咱们得提前行动!要是等他们和北境匪帮汇合,就更难拦了!不如明天晚上就去,趁他们没防备 ——”
“明天晚上?” 燕烈打断他,语气沉了下来,伸手撩开老疤渗血的布条,伤口比昨晚新添的还深,“老疤刚从鬼门关逃回来,弟兄们也累得快散架,明天晚上去,是让他们再去送命?”
沈清寒的脸瞬间红了,张了张嘴想辩解,却看见老疤胳膊上的伤,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自己急了,可一想到那些剑要被运去北境,父亲的冤屈又要多拖些日子,心里就像被火烧似的,忍不住想冒险。
“我知道你想尽快截下剑。” 燕烈的声音放柔了些,却没半分妥协,拿过旁边的金疮药,帮老疤重新包扎,“可你得想清楚,血影盟设了这么多防备,就是等着咱们急。咱们要是慌了神,明天晚上冲过去,别说截剑,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一定。”
“可再等下去,他们就该动身了!” 沈清寒的声音带着点发颤,攥着地形图的指尖泛白,“我爹的冤屈拖了这么久,我不能再等了 ——”
“不能等也得等!” 燕烈猛地抬头,沉眸盯着他,语气里带着点少见的严厉,“沈清寒,我知道你心里急,可你得明白,有种报仇,先得有种活着!你要是出事了,沈家的冤屈谁来洗?那些证据谁来递到官府面前?老疤他们为了帮你找证据,差点栽在分舵,你现在要冒险,是对得起他们,还是对得起你爹?”
这几句话像重锤砸在沈清寒心上,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廊柱上,看着老疤疲惫的脸,又想起燕烈之前一次次护着他,眼眶瞬间红了。是啊,他光想着报仇,却忘了身边还有人为他拼命,忘了只有活着,才能把血影盟的罪证摆到台面上,才能让父亲泉下安心。
“我……” 他声音哽咽,攥着地形图的手慢慢松开,“我只是怕…… 怕再错过机会。”
“不会错过。” 燕烈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软了些,“苏九刚派人送来消息,林平答应帮忙了,说会带十个正义盟的人,在岔口那边堵北境匪帮的接应。而且北境匪帮要后天中午才到,咱们还有时间准备 —— 等弟兄们歇够了,把陷阱的位置摸清楚,再找几个懂机关的弟兄,拆了他们的暗哨,才能稳稳当当截下剑。”
老疤也缓过劲来,看着沈清寒,咧嘴笑了笑:“沈公子,寨主说得对!咱们黑风寨办事,不打没把握的仗!我这点伤不算啥,歇一天就好,等准备好了,保管把那些马车全扣下来,让血影盟的人哭都没地方哭!”
沈清寒看着两人,心里的急意慢慢散了,只剩下愧疚。他走到老疤身边,轻声说:“老疤哥,对不起,刚才是我太急了,没顾上你和弟兄们的伤。”
“嗨,这有啥!” 老疤摆摆手,满不在乎,“都是为了帮你洗冤屈,咱们是兄弟,分啥你我!”
燕烈看着两人和解,心里也松了口气,转身让伙房再端些热粥来:“先吃点东西,歇一上午。下午老三回来,咱们再商量怎么拆暗哨、埋绊马索。清寒,你还是回屋歇着,你的伤没好利索,别在这儿熬着,等晚上咱们再跟你说细节。”
沈清寒点了点头,没再坚持留下,转身往石屋走。路过院中的老槐树时,他停下脚步,看着刚发的新芽,心里忽然清明 —— 报仇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要稳稳当当的,要带着身边的人一起活着,一起看到胜利的那天。燕烈说的对,有种报仇,先得有种活着,他不能再像之前那样逞能,不能再让关心他的人担心。
回到石屋,他靠在床头,看着桌上父亲的玉佩,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刻痕:“爹,您放心,我不会再急了。我会好好养伤,等准备好了,再带着证据去青州府,让血影盟的人付出代价,不会让您白白受委屈。”
中午时分,老三回来了,带来了好消息 —— 苏九帮他们找到两个懂机关的老匠人,愿意帮忙拆血影盟的暗哨,还画了陷阱的破解图。燕烈让人把消息告诉沈清寒时,他正坐在窗边晒太阳,听见消息,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
傍晚,聚义厅的烛火又亮了起来,燕烈、老疤、老三,还有两个老匠人围在石桌旁,仔细商量着行动细节,从拆暗哨的时间,到绊马索的位置,再到如何截下马车,每一步都规划得清清楚楚。沈清寒坐在旁边,安静地听着,偶尔提出自己对二当家性格的判断,帮着完善计划。
“后天晚上子时行动。” 燕烈拍板,目光扫过众人,“老匠人负责拆暗哨,老疤带十个弟兄在溪边埋绊马索,老三跟着林平去岔口堵北境匪帮,我带剩下的人截马车。清寒,你留在寨里,等我们的消息 ——”
“我想跟你们去。” 沈清寒忽然开口,眼神坚定,却没了之前的急躁,“我不会添乱,就待在林子后面,帮你们看着有没有漏网的人。而且我认识二当家,要是他想跑,我能认出他。”
燕烈看着他,又看了看他基本愈合的伤口,沉吟片刻,终是点了点头:“好,但你必须跟在我身边,不许离开半步。要是遇到危险,第一时间躲起来,别硬撑 —— 记住,活着才能报仇,别让我再劝你第二次。”
“我记住了。” 沈清寒笑了,眼里满是郑重,“我会活着,会看着咱们把剑截下来,看着沈家的冤屈洗清。”
烛火的光映着众人的脸,每个人眼里都满是信心。他们知道,后天晚上的行动不会容易,但只要按计划来,只要大家都活着,就一定能赢。因为他们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洗清冤屈,是为了阻止血影盟的阴谋,更是为了 —— 活着,把该算的账,一笔一笔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