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老槐树发了新芽,嫩绿的叶子在阳光下晃得亮眼。沈清寒扶着廊柱慢慢走,腰上的伤口虽还隐隐作痛,却已能正常行走 —— 这几日燕烈盯着他喝药、补汤,老郎中来看过,说再养上三五日,就能利索地跟着出门了。
“沈公子,慢点走!” 院外传来弟兄的招呼声,接着是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声。沈清寒抬头,就见两个穿着捕快服的人跟着个青衫男子走进来,身后还跟着老三,脸色有些紧绷,显然是来者不善。
“哪位是黑风寨的燕烈?” 青衫男子往前站了步,语气带着点居高临下,目光扫过院子,最后落在刚从屋里出来的燕烈身上,“在下林平,江湖‘正义盟’成员,今日同青州府的王捕头来,是为沈清寒与血影盟的事。”
燕烈刚擦完大环刀,刀鞘还别在腰间,玄色短打衬得他身形更挺拔。他走到沈清寒身边,不动声色地往他身前挡了挡,沉眸看向来人,声音平稳无波:“我就是燕烈。不知林少侠与王捕头上门,有何贵干?”
王捕头从怀里掏出张纸,展开念道:“有人举报,黑风寨窝藏‘通敌嫌犯’沈清寒,还私藏血影盟罪证,意图不轨。今日特来查验,若属实,需将沈清寒与罪证一并带回青州府。”
“窝藏?意图不轨?” 老疤从库房跑出来,手里还攥着刚清点的兵器,气得脸通红,“我们救沈公子、找证据,是为了洗清沈家冤屈!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扣帽子,算什么官府正道?”
林平冷笑一声,目光落在燕烈腰间的大环刀上,满是不屑:“匪寨就是匪寨,就算做了点看似‘正义’的事,也改不了抢盗的底子。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想拿证据要挟血影盟,或是另有所图?”
“匪寨的底子?” 燕烈终于抬眼,眸色沉得像深潭,却没半分怒意,只有坦荡,“林少侠说我黑风寨是匪,敢问我们劫过寻常百姓吗?抢过走投无路的商队吗?”
林平愣了愣,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 他来之前只听过黑风寨是 “匪寨”,却没查过具体行径。王捕头也皱了皱眉,显然也没料到燕烈会这么问。
燕烈往前走了步,声音掷地有声:“三年前,青州府贪官克扣赈灾粮,是我黑风寨劫了粮车,分给受灾的百姓;去年,山匪拦路抢娶民女,是我弟兄们杀了匪首,把人送回了家;至于沈公子 ——”
他侧身让开,露出身后的沈清寒,沉眸扫过两人:“沈家被血影盟诬陷通敌,满门尽没,沈公子被追杀时,你们所谓的‘正道’在哪?官府在哪?是我黑风寨救了他,找了证据,现在倒成了‘窝藏嫌犯’?”
沈清寒从怀里掏出那枚羊脂玉佩,又让老三去取木箱里的假书信和带沈家印记的剑,递到王捕头面前:“王捕头,这是我父亲的玉佩,书信是血影盟伪造的,剑上的印记是沈家独有的。燕寨主和黑风寨的弟兄,从未对我有过半分恶意,反而处处护着我,若这也算‘窝藏’,那敢问什么是‘正道’?”
王捕头接过书信和剑,仔细翻看,眉头越皱越紧 —— 书信上的墨迹确实新,剑上的印记也与当年沈家给官府送的剑一致,显然燕烈和沈清寒说的是实话。
林平的脸色有些难看,却还强撑着:“就算你们没恶意,可黑风寨终究是匪寨,与匪为伍,沈公子就不怕坏了沈家的名声?”
“名声?” 燕烈沉眸看向他,语气里带着点嘲讽,却更多的是坦荡,“我黑风寨不在乎名声,只在乎做事问心无愧。护该护的人,管不平的事,就算被称作匪,也比那些满口仁义、见死不救的‘正道’强!”
他抬手按在腰间的大环刀上,刀鞘发出沉闷的声响,却没半点威胁的意味,只有不容置疑的坚定:“沈公子愿与我们为伍,是我们的荣幸。至于证据,若是王捕头需要,我可以派人随你回青州府;但若是想拿‘匪寨’的名头刁难,黑风寨的弟兄,也不是好欺负的。”
王捕头看了看燕烈的沉眸,又看了看沈清寒手里的证据,终是叹了口气:“燕寨主,是在下之前听信谣言,多有冒犯。这些证据确实重要,我需带回府尹大人面前禀报,还请沈公子日后随我去一趟青州府,当面作证。”
“好。” 沈清寒点头,看向燕烈,见他眼神示意 “可行”,才继续说,“等我伤势再好些,便随王捕头去。”
林平站在一旁,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终是没再说话,只是跟着王捕头往外走。走到寨门口时,他忽然回头,看向燕烈:“燕寨主,今日之事,是在下鲁莽了。日后若有需要,正义盟若能帮上忙,定不推辞。”
燕烈点了点头,没多言 —— 他本就不在乎别人的认可,只要问心无愧就够了。
等人走后,老疤忍不住说:“寨主,这林平也太过分了,刚进来就喊咱们匪寨!”
“别计较了。” 燕烈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看向沈清寒,沉眸里多了点暖意,“你刚才说得不错,比之前敢说话了。”
沈清寒笑了笑,扶着廊柱慢慢走过来:“是你教我的,做事要问心无愧,不管别人怎么说。”
阳光透过槐树叶洒下来,落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燕烈看着他的笑,忽然想起之前额角相触的温度,心里软了些:“再养几日,等你伤好利索了,咱们就去青州府。不过……”
他顿了顿,沉眸里多了点凝重:“刚才老三说,苏九派人送了信来,说血影盟好像要转移剩下的剑,还说他们的盟主最近在联络北境的匪帮,怕是有更大的图谋。”
沈清寒的笑容淡了些,攥紧了手里的玉佩:“那我们得尽快,不能让他们把剑转移走,更不能让他们和北境匪帮勾结成功。”
“嗯。” 燕烈点头,伸手帮他拂掉肩上的槐叶,“这几日我会让弟兄们盯着血影盟的分舵,你安心养伤。等去了青州府,洗清了沈家的冤屈,咱们再好好算算血影盟的账。”
沈清寒看着他的沉眸,心里满是安稳 ——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不会好走,青州府的昭雪、血影盟的图谋,都是难关。但有燕烈在,有黑风寨的弟兄在,他就不怕。因为这个被称作 “匪” 的男人,会用他的坦荡和大环刀,为自己劈开所有的阻碍,一起走向光明。
院外的风又吹来了,带着槐树叶的清香。燕烈和沈清寒并肩站在廊下,看着远处的黑石岭,心里都清楚 —— 一场更大的风波,即将来临,但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要一起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