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许等,刚才严淞跟我说咱们班那个林彦书转校了。”付奕再度翻车,连续空杆,到旁边冰柜里拿了三瓶水,放了两瓶在桌上,自己开了一瓶灌了一口。
斯诺克一局有点久,许等闲得无聊,在手机上开了把飞行模拟器,这会儿正在执行下降指令。
听到付奕说的话,他有点懵:“林彦书?谁?”
付奕猜到他不认识:“不重要,反正上学期是咱们班的,开学就不来了,然后按照排名,年级第46名顺位补到咱们班。不得不说这个46同□□气是真不错,他差了林彦书二十多分呢,而且我听2班的人说,他平时在班里也就排个中等,这次超常发挥才考到班级第一。”
一中1班是个很独特的存在,算是单拎出来的一个人才培养项目,校领导给它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珍珠班”。这个班只看排名不看人名,大考中排在年级前45就能进。
大考通常指的是期中和期末,不过仅限高一高二这两年。到了高三流动性或许会变得更强,根据往届经验来看,高三可能一个月就要换一批人。拜这一特点所赐,许等读完整个高一也没记住几张脸。
至于付奕说的那位靠运气补进1班的46同学,许等不敢苟同。
平时成绩能说明什么?万一别人像他一样在私底下悄悄努力呢?
当然这话他只能在心里想想,说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我靠严淞,你踏马怎么打完了?多少分啊你?”付奕聊这么几句的功夫,严淞把剩下的红球彩球清了个空。
黑球掉袋,严淞看了下计分板:“87,还行。”
“你装个屁,我特么才32分!”付奕气急败坏地放回球杆,“手感都给我打没了,许等,你跟他打一局,我花点时间鉴赏一下你的作业。”
“别把我名字鉴上去了。”飞机稳稳落了地,许等退出模拟器,挑了个重一点的球杆,凉凉提醒。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逼?”付奕翻了个白眼。
“本来想说是,”许等迟疑了下,“但你这么有自知之明,又好像不是很傻逼。”
“打你的球去吧。”付奕没好气地嗤了一声,捞来书包,在这碰撞声不断的环境里勤奋鉴赏。
“学霸,你斯诺克打得怎么样?”严淞从小跟着家里亲戚一起打桌球,对自己的斯诺克水平颇有自信,虽然学习比不过,但如果能在其他方面力压学霸一筹,想来也很有成就感。
只是他没注意到,他问完这个问题的下一秒,付奕鉴赏的手顿了下,他无意识地张了张嘴,本想跟严淞掏心窝子说句什么,一扫到旁边的计分板,他倏地把嘴一闭,又不想掏心了。
许等抹完巧克粉,走到桌前准备开球。他上身一件花纹简单的白T,下身深灰色工装裤,普普通通的搭配,穿在他身上却显得身高腿长,像个移动的衣架子。
一个多月没理发,他额前和耳根的碎发长长了一截,一双漆黑的眼睛在吊灯下清澈明亮,给他增添了几分张扬和少年气。
他大概测算了下开球路线,持杆俯身,左臂支撑在台桌上,绷出流畅有力的线条。出杆之前,他思忖片刻,十分保守地说了句:“打得一般。”
闻言,沙发上的付奕没忍住“呵”了一声。
严淞没懂付奕在冷嘲热讽什么,直到“嘭”地一下,许等开了球,匀速滚动的白球冲散对面,成功将一枚红球撞进袋中。此后的十多分钟,严淞球杆都捂热了,还没等到上桌的机会,这时他才恍然大悟——付奕那声冷笑的意思是:你踏马比严淞还能装。
擅长的桌球也打不过学霸,严淞有点气恼。不过也就只是气恼。
他对许等的优生滤镜很浓厚,说他向往成为许等那样的人也不为过。
虽然在旁边干站着显得他有点呆,还有点惨,但高手打球实在赏心悦目,不知不觉他又站了十多分钟,许等单杆分数已经来到100。
腿都站酸了他才想起来有沙发这个东西,他走到付奕旁边坐下,小声道:“学霸怎么连桌球也打得这么好啊。”
“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一起来吗?”付奕字写得飞快,潦草到停下来多看一眼他都想不起自己抄的是什么。
“为什么?”严淞对比了下付奕的作业和他手边的许等的作业,不禁又给许等上了一层滤镜。
学霸怎么连字也写得这么好看???
“因为,”付奕翻了个页,瞄了眼计分板,笑了一声说,“跟你我至少还能打个有来有回,跟他打,我就像个花钱请他表演的球童。”
“……这么夸张?”严淞不敢置信,“难道他每把都能一杆清台?那怎么不去打职业?”
“也不是,看状态的,他今天状态一看就很好。”付奕说,“状态不好的时候他也很恐怖,不停给你做斯诺克,让你他妈的一直犯规,搞你心态,折磨你。”
“……”
两人闲扯之际,许等又打出一杆,黑球按照他预想的轨迹缓缓滚向袋口,轻微碰撞后掉入袋中。
计分板上的数字停在了147。
单杆满分。
“牛逼。”严淞情真意切地发出感叹。
许等在心里含蓄地咳了两声,脸上是一贯的云淡风轻。
他直起身准备放球杆,原本待在前台的女生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女生笑容满面地走到他跟前伸出手:“帅哥帅哥,给我就行,我来整理顺便帮你们码球。”
付奕和严淞相觑半秒,双双都愣了下。
他们刚才怎么没这待遇?
“谢谢。”许等把球杆交给了女生,走到桌边拿水喝了一口,余光注意到盯着自己看的两人,眉梢微微一挑,“看着我干什么?”
“老天真不公平。”付奕看那女生码球过程中起码偷瞄了许等十次,压着音量咬牙切齿,“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你一个人占尽了?”
“好事?”许等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他坐进沙发,摸出手机又开了把模拟飞行。
严淞往他手机屏幕上瞅了瞅:“学霸,你喜欢开飞机?打算考航空大学吗?”
“没,随便玩玩。”
“嗷。”严淞顺口问了句,“那你想考哪个学校?”
许等犹豫片刻才说:“不知道。”
严淞意外地抬了下眉毛。他还以为学霸都有着清晰的目标,不会像他们这些普通考生一样迷茫。没想到许等竟然也不知道考哪所学校。
有那么一瞬,他感觉许等也没有传闻中那么遥不可及。
付奕抄完作业又跟严淞打了一局。
临近中午,三人都有些饿了,纷纷收好东西到前台结账。
女生从台下站起身来,红着脸扫完付款码,在许等收了手机转身要走的时候,她终于鼓起勇气叫了一声:“帅、帅哥!”
许等偏头看她:“?”
“能、能、能加个微信吗?”女生快变成西红柿了。
付奕和严淞站在一旁看得又酸又带劲。女生年纪和他们相仿,估计是来这儿打暑假工的,长得还挺可爱。
他俩一个眼神交流,都认为许等应该不会拒绝。
结果刚交流完,他们就听到许等脸不红心不跳地对女生说:“不好意思,我妈管得严,每天回家都要没收我的手机,检查我的好友列表,以防被她误会,还是算了吧。”
付奕:“?”
走出台球馆,严淞一脸同情地问付奕:“学霸妈妈这么严厉啊?”
“可能吗?他妈一周有五天都在外面旅游,根本没空管他。”付奕气笑了,好奇地看向许等,“哥们儿,到底哪种女孩子才能要到你的微信?”
哪种都不行,他只想好好学习。
许等心里如是想着,嘴上却模糊道:“说不清楚,看眼缘吧。”
他兄弟是真能装。付奕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下午两点,三人吃完金拱门,出来站在屋檐下思考接下来去哪。
此时阳光正烈,晒得人心浮气躁。
付奕脑筋一动,提议再叫几个同学一起去唱歌。许等对唱歌不感兴趣,等付奕召集到了足够热闹的人数,他随便找了个借口溜了。
回家后他重新拿上书包去了自习室。下午是自习室的黄金时间段,单间大厅人满为患,一个座位也没有。
许等正要打道回府,鲁有森看他是熟客,给他开了条绿色通道:“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去我的会客室边学边等,有空位了我再给你安排。”
柜台里面有两个房间,一个是鲁有森日常起居兼办公用的卧房,另一个是他接待重要客户的会客室。
外面实在太热,许等也不想来回折腾,犹豫几秒后他推开柜台的矮门进去,跟着鲁有森去了会客室。
会客室布局简约,两张软皮长沙发,零散三个抱枕。沙发中间一台长方形茶几。进门左拐的角落里置了个饮水机,饮水机上面的墙壁挂了各种执照,执照下面贴着个方形白板,隐约有几道没有完全擦干净的黑色印迹。
会客室门开着,方便通风。
许等坐下没多久,听到柜台那边传来鲁有森和另一人的对话声,仔细一听,是早上那个男生的声音。
“这么快就看完了?你这速度挺快啊,过几天再给你找本别的。”鲁有森收回书,随口问道,“凭你这学习能力,江大对你来说绰绰有余了,不考虑更有名一点的学校?”
“还有哪个学校的机械专业比江大有名?”谢深反问。
鲁有森笑了笑:“国内确实没有,毕竟王牌专业。”
“后面几天我不过来了,准备一下开学的事情,东西就先放你这,以后周末再来找你。”谢深说,“走了。”
“好,去吧。”
江大。机械专业。开学。
高三生?
在有限的条件下,许等得出了这个结论。
鲁老板竟然说他上江大绰绰有余,看来是个大佬。
不知道大佬是哪个高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