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愿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谁会相信

也在此时，唐老汉抱着寸头就忽地挡在沈知意面前，冷着脸看向葛二麻子，沉声道：“说话就说话！”

葛二麻子下意识地耸肩，慌忙地往后退了几步，随后扶墙站稳，连连道：“老丈人，我……”

“谁是你老丈人！”唐老汉余光扫到沈知意那边，对葛二麻子凶巴巴又道，“俺闺女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再敢乱看，小心俺……”

“不敢不敢。”葛二麻子忙道，视线立刻变得老实。

这时沈知意才出声道：“你不知道谁带走了那孩子，却知道他们把人带去哪里？”

葛二麻子沉默以对。

“看来是都不知道。”沈知意笃定地说道，转而看向唐老汉他们，“我们走吧，反正也问不出来，何必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沈知意现在能确定了，根本就不是好运加身，而是从医馆出来那时开始，这个人就在暗地里跟踪他们。又在这时冒出来，也不知是什么企图。

介于对这人感观不好，沈知意更不想和对方有任何瓜葛。

就在走出巷子没几步，葛二麻子突然出声喊道：“我知道他是谁带走的，就是那个人说出来你们也惹不起，这又是何必呢！为了一个人，搭上一群人。”

沈知意回头看向躲在黑暗里的葛二麻子，沉声问道：“是谁？”

葛二麻子低头不语。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想办法找到他。”沈知意认真道，“我不信这天底下没有说理的地方！”

她说这话时，浑身似是散发着耀眼的光亮，让人忍不住想多看看。

同时葛二麻子那双漆黑的眼睛找到了光，情不自禁地往沈知意那边多看几眼，那执着的、炙热的情感，仿佛灼烧着他的血液，让这具腐朽的身体焕发新生。

“是葛祁、葛二少把人带走了。”葛二麻子有气无力道。

得到答案后，沈知意继续往前走。

“哎，葛家是开武行的，你们这样过去找茬，会被他们打死的。”葛二麻子出声喊道。

沈知意的脚步一停，转身径直朝葛二麻子走过去。

“你、你干嘛。我、我把我知道的、都、都说了。”葛二麻子被吓得后背紧紧贴墙站着，磕巴地说道。

“你不会在说谎吧？”沈知意敏锐察觉到不对劲，怎么就突然松口了呢，“难道你是和那个葛二少有仇，才故意这样说？”

“没有！”葛二麻子说这话时，声音变得尖锐。

极力的否认，更像是一种确定。

“那你敢不敢当着另一个人面，将你和我们说的话，再说一遍？”沈知意严肃地问道。

葛二麻子回过神来，不安地问道：“要当着葛、葛二少的面？”

看到这样一副怕得要死的模样，沈知意心里另有所想，快速回道：“不是。”

“那我敢！我说的都是实情，我才不怕呢！”葛二麻子言之凿凿。

“好，那就跟我们走。”沈知意说到这，转身就要走，见葛二麻子没跟上来，不禁侧头看过去，“你不会是不敢吧？”

“谁不敢了，去就去！”葛二麻子说着，跟了上去。

没想到激将法如此有用，沈知意对此很满意。

他们走到到正街，唐老汉放慢脚步，沉默地跟在葛二麻子身后，一发现他有不走或者要去别的地方的趋势，就虎着脸“哼”一声，对方才会再老实跟着。

等到了衙门口，葛二麻子的腿都在发软，声音里满是惧意：“你、不、不会是想……”

沈知意明白葛二麻子的意思，点头回应。

几乎在眨眼间，葛二麻子就要溜走，却被跟在他身后的唐老汉扯住腰带，最后只得慌忙地捂住。

见葛二麻子被拿住，沈知意这才继续走。

或许是她多次来县衙且让人印象深刻，守门的衙役直接放行。

如此便捷的通道，反而让沈知意有些不习惯。

不过人都走到衙门的内院，她倒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这是……”声音是从沈知意身后传来，她转身就和来人相看，对方又道，“沈姑娘，葛二麻子是不是偷拿了你的东西？我这就把他押下去！”

“不是……”

“不是。”

沈知意平静的话音和葛二麻子慌乱否认的声音撞在一起，她余光扫到好像快要吓死的那边，随即道：“陆捕快，我们有人口失踪了，特意前来报案，不知该找谁？”

“此事……”陆捕快沉思道，不知想到什么，再次出声，“找县令大人吧，需要我给姑娘带路吗？”

“劳烦陆捕快了。”沈知意说道。

陆捕快受用于这份客气，走在前面带路。

途径那条岔路时，他们见到从另一道月亮门出来的玄砚。

“玄砚小哥，他们来找陆大人报失踪案。”陆捕快轻声说道。

“嗯，跟我进来吧。”玄砚一脸严肃地应答，随即带着他们进去。

葛二麻子时刻想着跑，被察觉意图的唐老汉推进屋内，他们倒是守在屋外，也能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看到坐在案桌前穿官府的大人，葛二麻子腿软地直接跪下，这让站在旁边的沈知意顿时不知该怎么反应。

随后听完玄砚轻声回禀的陆镜白，抬眼看到行大礼的葛二麻子，心里有了几分定论，不由问道：“你的亲人何时失踪？又是在哪里失踪？可有什么线索？”

“啊，不，我……”葛二麻子想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完整内容。

“是三头，他也在衙门里做工，是倒夜香的活计。”沈知意说到这，特意看了一眼陆镜白那边的神情，没看到嫌弃，才继续道，“他在今早收夜香途中的小巷子里失踪了。听他家邻居说，失踪之后还被砸了家，连其老娘都被拖出来。而葛二麻子就是三头失踪时的人证，他看到了是谁带走了三头！”

这番话说完，沈知意和陆镜白的视线齐齐看向跪坐在地、脸色发白的葛二麻子。

“你别怕，陆大人是好官，你只要照实说就行了。”沈知意难得温声细语地对葛二麻子说话，神情也适当放柔和。

被吓傻的葛二麻子像是听到天籁之音，看到面前温柔似水的女子，双眼渐渐找回焦距，在其温声引导里，缓缓道：“我那天算准了时辰，直到三更的梆子响的第二声，葛祁就从那院子里偷偷出来了。原本是打算上去拿点银钱使，没想到他不小心撞到夜香桶，然后就把人给带走。”

“你是打算勒索葛祁银钱？”陆镜白忽而问道。

“不、不是，不是……”葛二麻子眨眼间见到那凶巴巴的县令在面前，即刻不知该怎么说下去和葛祁的恩怨，只得小声道，“他本该给我的。”

沈知意可不是来刨根问底葛祁和葛二麻子的恩怨，迅速扯回话题：“那你确定看到葛祁把人抓回去了？”

“是啊。”葛二麻子忙点头，见沈知意沉默，狠了狠心，赌咒发誓道，“我要是说谎，就让我不得好死！”

沈知意被唬一大跳，她知道这里的人很看重这些，轻易不会说出“不得好死”的话，大概这也是葛二麻子能拿出最能博得信任的方式了。

她接话道：“还请大人定夺！三头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勤勤恳恳做着衙门交代的活计，却不料被歹人拖走！要是再晚些时辰，还不知结果如何！”

“除了他，还有别的人证吗？”陆镜白问道。

沈知意转头看向葛二麻子，只见他摇头。

“事急从权，还请大人……”沈知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镜白出声打断：“沈姑娘，恐怕你还不了解这位葛二麻子，他在城内游手好闲，擅长偷鸡摸狗，偶尔还会在街上调戏姑娘，因此多次入狱。这样一个人所说的话，本官如何能信？”

沈知意抿唇不语，知道葛二麻子信誉很低，没想到竟如此劣迹斑斑。要不是确实没有别的办法，她也不会轻信此人。

换位思考，她知道陆镜白说得对。

她急速冷静下来，还是忍不住出声争取：“万一是真的呢？三头被那样拖走，还被砸了家，怎么看对方都不是善茬。”

“沈姑娘。”陆镜白说道，“即便是本官，也要按章程办事。如若没有其他事，就请回吧。”

“好，那我们先退下了。”沈知意垂眸见葛二麻子还跪坐在地，也不好上手去扯，放低声音朝他说道，“赶紧起来，有什么事出去再说。”

仿佛她心里已有了另外的主意，只等着出去再实施。

安静的环境里，如此声量，哪里能瞒得住耳聪目明的玄砚。

就在沈知意和葛二麻子离开后，陆镜白也通过玄砚的口述听到了那番内容。

“你去看看吧。”陆镜白似是无奈地说道，见玄砚往外走的背影，不由出声补充，“要是不违背，就帮她吧。”

最后的话音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之后他像是眼不见般地垂眸看向案桌上铺开的公文。

玄砚明白自家公子的矛盾，恭敬地行礼告退，脚步更显匆匆，生怕走慢了就会听到那边传来的后悔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