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愿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死要见尸

再次回到这处宅院，是由差役上前拍响侧门。

沈知意也趁这个时间段里，简单询问了几句守在宅院门口和大路上的人情况，得知没有人进出，心里才安定下来。

“来了来了！这是百年榆木门，拍坏了，你可赔不起！”里面的人扬声道，随即房门打开，先看到一双打量的眼睛，话音里多了笑意，“陆捕块，您怎么来了。哦，连县丞大人都来了。”

两种不同的态度，说明这小厮对他们的亲厚程度。

“赶紧喊莫管家出来。”为首的陆捕快沉声道。

“还有我们要赎的人！”沈知意胆子极大地跟话道，她可不愿再在这里耽误时间。

毕竟之前闹过不愉快，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藏着的后手，得速战速决！

“按照她说的做。”穆县丞说道，眼神里布满官威地看向小厮那边。

这样的底气，沈知意也只能狐假虎威了，在小厮视线看来时，她微微扬起下巴，谁还不会用鼻孔看人！

有官府的人在身边，莫管家来得很快，然而沈知意抬眼望去，却没见到对方身后有其他人跟着，看来光是这样震慑不到对方。

“人呢？”沈知意先声夺人问道，自家这边的气势不能弱。

“哼，要是每个人来我们府上说赎人就得把人喊出来候着，那府上的规矩还要不要了？”莫管家冷声道。

“我带了当时签的契书和赎身银！”沈知意朗声回应，“总得把人交出来验明正身，再给出赎身音，销毁契书！穆大人，是这样吗？”

“本该如此。”穆县丞严肃道，“有本官在此作证，一切都按律法来办。”

说到“律法”二字，穆县丞说得很重，莫管家那边只能不情不愿道：“那就开始核对吧，等你的银子拿出来，我再喊人过来。”

为了以示公正，沈知意毕恭毕敬地将六人的契书都交到穆县丞手里，说到：“那就由穆大人来念名，我拿出赎身银后，莫管家将人喊出来核对，然后再销毁契书，双方两讫！”

“可以。”穆县丞接过契书，缓缓点头道，压根没理会莫管家那边，“葛妞。”

沈知意特意调整了契书顺序，将莫管家不愿交出的两人放在最前面。

注意到莫管家看过来的戾气眼神，可她丝毫不惧地回看过去，从包袱皮里拿出十两碎银，轻叹一声，说道：“这些银子都是我们村一点一点攒起来的。要不是后来村子里种了辣椒，又被陆大人慧眼识珠地买走，都凑不齐这些……”

必要的煽情话说完，沈知意将带着体温的碎银弱势般地碰到穆县丞面前，说道：“之前莫管家那般拒不交人的态度，小女子实在怕了，劳烦穆大人经手，看看银钱数额是否准确。如若对了，就请莫管家喊人出来。”

听着沈知意的话，村长很懂地朝身后的人偷偷抬了抬手，几个跟来的妇人见状，小声啜泣，添加着悲情氛围。

穆县丞似是被触动，说道：“莫管家，将葛妞喊出来吧。按照契书上的数额，银钱是对的。”

尽管莫管家再怎么不服气，还是朝身边的小厮吩咐了几句。

没一会儿，穿着簇新淡粉棉布衫裙的女子被领了过来。

她浑身写满不自在，却仿佛是被迫地迈小碎步，在看到沈知意他们时，眼睛刷地变亮。想说话，再瞧见莫管家的神情那刻瞬间闭嘴，只能低头站着。

“妞妞！”人群里有个妇人喊道，顾不得其他地冲了上去，随即有个汉子跟上去。

只是在接触的刹那，葛妞害怕地往回躲，轻声说道：“疼。”

妇人被吓得收回手，连问道：“哪里疼，快告诉娘。”

可葛妞没再说话，只是躲着，显然心里有所顾忌。

“既然人到了，赎身银也齐了，还请穆大人抵消双方契书。”沈知意扬声提醒道，还有五个家庭的孩子等着赎出来呢，还是不要再横生枝节。

穆县丞将银钱递过去，莫管家不乐意地从小厮那边接过另一份契书，两份一模一样的“做工契书”看完，对那边说道：“拿个火盆过来。”

小厮看了眼莫管家那边，低眉顺眼地应了声“是”，退下去里面端火盆出来。

在这期间，穆县丞借着念道：“孙三妮。”

“她早死了。”莫管家咬牙切齿道。

“你撒谎！三妮不知道被你关到哪里去了！三天前，俺还见过她呢！”隐在人群里的葛妞焦急喊道，旁边是她家还在悄悄抹眼泪的爹娘。

“小丫头片子，不要胡咧咧！”莫管家沉声道。

“那尸体在哪？”沈知意依着前面的话询问道，见莫管家要说话，先声夺人，“葛妞三天前见过孙三妮，就当她是三天前死了吧。”

“那小女子就要请问行家了，陆捕快，若是尸体安葬或者就被扔到乱葬山，按照这三天来的气温，应该还能认出是何模样吧？”沈知意一脸认真地询问道。

原本还不在状态的陆捕快被这样一问，立即拉回游走的思绪，说道：“确实还能认出。”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所以她在哪里？”沈知意冷声问道，眼神宛如一柄利剑，直直看向莫管家那边。

“她……”莫管家忽地被镇住，意识到差点说漏，赶紧闭口不言。

“莫从如，你再这样冥顽不灵，难道想要我带着人来搜吗！”穆县丞沉声道，官威在此时尽显。

莫管家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微微扬起头，说道：“有本事你就试试。”

两人之间的氛围似是焦灼，沈知意眉头不由紧皱。

到了这地步，莫管家还是不让步，说明孙三妮现在情况很不好！

沈知意不禁想到在渔沟村听到的有关林老爷家的事，试探地问道：“莫非她被你送出去讨主家欢心了？她不愿意，所以你把她关起来或者打了她，直到她同意为止？”

莫管家细微地挑了下眉，那是被说中的意思！

“大人！穆大人，草民有冤情要告啊！”沈知意的话音刚落，那边孙三妮的爹娘也站了出来，齐刷刷跪在穆县丞面前，她又恰恰跪晚了。

“这是作甚，赶紧起来！”穆大人即刻出声，将就近的两人扶起来。

沈知意也在这时起身，积极道：“孙三妮是和林老爷家签的帮工契书，未满帮工年限提前请辞交纳赎身银这件事，我们下坝村都认了。可如今帮工却是被歹人以各种名头送至主家身边折辱，这是万万不符律法的啊！就算是被纳妾，那也要告知爹娘至亲，可偏偏这些都没有！”

“这到底是乡绅林老爷家，还是什么脏地方！”沈知意加重语气说道，正在此刻，人群里妇人们的呜咽四起，她连忙抬起手装作在拭泪，尽显柔弱一面。

林老爷说好听点是乡绅，说难听点就是“土财主”，家里没有功名，自然用不了仆从。

尽管管家小厮们做的都是下人的活计，可明面上还得挂上“帮工”的名头。

沈知意拿捏的就是这点。

“你莫要……”莫管家怒道，正要出声骂人，就被穆县丞打断道：“本官也想问问这林家究竟是不是脏地方！赶紧将人交出来，免得本官上言陆大人，到时可不是你一个小小管家就能挡住的！”

“穆清明，你真是胆子大了！”莫管家怒斥出声，抬手指向穆县丞，“当年你……”

“莫要扯旁的，人在哪，赶紧交出来！”穆县丞冷声道，官威尽显于此，生生打断莫管家的话。

莫管家只得咽下诸多不甘，朝身边小厮不客气地道：“把人抬出来。”

“可是少爷那边……”小厮还想说什么，在莫管家凶狠的眼神下只能离开。

“慢着，顺便也将其他人一并喊出来，也能省去诸多麻烦。”穆县丞冷言冷语道，而沈知意很上道地将剩下赎身银捧过去，“他们钱也凑够了，就莫要如此小家子气。”

莫管家只能憋闷地咬牙切齿，见小厮回头看自己，怒道：“还不快去！”

小厮着急忙慌地往里跑。

等了一阵儿，才见到有人出来，沈知意身后的人都齐齐伸长脖子往里看，直到看到熟悉的面孔，忍不住喊出声。

“吵吵闹闹做什么！”莫管家满脸不耐烦地吼道，众人不得不怯怯地止声。

“亲人再次见面，难免失态，还请莫管家不要这般小气。”沈知意看似礼貌地回应，实则是重重怼了一下。

她算是看明白了，穆县丞和莫管家不对付，而且还对“小家子气”这样话的反应很大。

那怎么也得趁这个有利位置，对穆县丞小心地巴结一下。

没看到对方这时笑意盈盈的模样吗？

沈知意收敛起那份打量，对穆县丞出声提醒道：“还有人没到齐。”

随着她话音落下，又有人抬着一个担架过来，躺在上面的女子面色发白，背上盖着的布巾已是染满血，看得沈知意呼吸一紧。

“三妮！三妮！”孙三妮的爹娘从人群里出来，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哼，偷拿主家的东西还不承认，自然要家法处置。”莫管家冷漠道，“若是送官，还得上大刑呢！这都是老爷仁慈，才只是小惩。”

“你胡说，三妮是老实孩子，怎么可能偷窃！”孙三妮的爹愤愤道，眼看就要冲动地去打莫管家。

“孙叔。”沈知意连忙喊道，“我们快送三妮就医吧，别的事都不重要！”

孙三妮的爹娘也不敢耽误，接过担架小心地往外抬，在村长的带领下，先分出一部分人送他们往镇上那边走。

沈知意还守在这里，亲眼看着那差点让人家破人亡的契书全部烧毁，这才对穆县丞行礼道：“多谢穆大人为我们村主持公道！”

随着她的话音，唐花丫很懂事地跪下磕头，其他人也连忙照做。

穆县丞说着“不必多礼”，心情愉悦地离开。

在林家宅门即将关上的那刻，沈知意侧头见到莫管家对自己无声地说着：走着瞧。

事情看来还不能这么简单了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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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