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全都靠我了 第1章 世界

云归门掌门孟翊已经三天没有盯过弟子的修炼进度了。自孟翊当掌门的第一天，她每日都是第一个去练功场，手把手带着云归门弟子修炼，风雨无阻，从不缺席。

而现在，她将自己锁在房间，闭门不出，粒米未沾。

云归门上下忧心忡忡，心道莫不是他们实力太差，孟门主觉着他们烂泥扶不上墙，气得闭关修炼。

云归门，曾也是风光一时的大门派。但二十年前，前前门主孟禾离奇失踪，独留她的夫君温言守着门派。

前门主温言苦寻无果，一人包揽云归门大小事务，又当爹又当娘地将孟翊拉扯到可独当一面后，开始云游各地，寻找孟禾。

孟禾走后，云归门便不复往日风光，温言虽为大乘期修者，但于管理门派一事是实在力不从心。

慢慢地，云归门在修真界中沦落中游，直至孟翊的出现……孟翊自年少便展示出惊人天赋，被誉为修真界的不世奇才。她是江禾与温言唯一的孩子，二人待她如珠似玉，什么上好的修炼珍品、灵石通通不要钱地砸向孟翊。孟翊也没辱没她父母的名声，一套玄冥剑法扬名修真界，之后更是主动挑起云归门掌门大梁。

温言在走前曾拉住孟翊的手，肯定道：“你会做得比我好。你娘亲看到了，一定会高兴的。”孟翊轻轻抱住温言，只说了句：“父亲，一路平安。”

此后十年，父女二人山长水阔没再相见，但书信一月一传，从未断绝。

七天前，温言传信道将继续往北寻找孟禾。

三天前，孟翊得知自己的世界原来只是她娘亲的游戏。

那日，她同往常一样去到练功场，刚拔出剑便听到一道似人非人的声音。

【叮——绑定成功。】

天初亮，她与弟子约的修炼时间还没到，此时的练功场空无一人，只有孟翊一个。

那么声音从何而来？

“绑定”又是何物？

孟翊按下内心慌乱，面上依旧淡定：“阁下何必故弄玄虚？”

【宿主，你往下看。】

孟翊依言低头，然后看到了一颗发光的……球？

此球还能言人语？

孟翊遍读古书典籍，却从未听说过此物。她听过剑灵、器灵但这……难道是球灵？

她这么想了也就这么问了：“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游戏系统003。】小球一板一眼地回答。

孟翊云里雾里：“系统为何物？是什么法宝吗？”

【系统……】003卡顿了一下，犹豫回答【你也可以理解成是一种法宝。我知道你和温言都在寻找孟禾的下落。只要你配合我一起挽救游戏世界，改写温言的结局，我便能带你们去找孟禾。】

孟翊无法再平静下去，语气艰涩询问：“什么叫游戏？改写我阿爹的结局又是什么意思？”孟翊的声音在抖，“你能带我寻找孟禾？”

003飞到孟翊面前，与她面对面：“宿主孟翊，云归门掌门。母亲孟禾多年前不知所踪，父亲温言将云归门一切事务交代清楚后也踏上寻找孟禾的不归路。”

它说的一字不差，但这件事在修真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这些东西早已人尽皆知。阁下若不能再说出其他事情，恐怕很难让人信服。”孟翊不愿听003妖言惑众、扰乱心神，连剑也不打算练，抬步就要离开。

【温言会死。】

轻描淡写的四个字，钉住了孟翊的脚步。

孟翊握紧剑，冷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003叹了口气，正欲回答，却发现有弟子从远处走来。

【宿主，我们能不能找个不会有人出现的地方。】

“跟我走。”孟翊念了道诀，一瞬间便消失在弟子们面前。

孟翊走前还留下一道传音：“今日我不盯你们，还请诸位自觉修炼。”

“掌……”弟子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孟翊人就不见了，只留下他们在原地面面相觑。

“出什么事了？掌门今天不管我们修炼？”

另一弟子目光呆滞望着天：“今天的太阳是从东边升起的没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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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翊关紧房门，加了道隔音符：“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那颗凭空出现的发光小球，隐隐觉得自己的世界将从此发生巨变：“什么叫温言会死。还有……你知道孟……我娘亲她在哪里？”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温言这些年天涯海角踏遍，不肯放弃任何一处孟禾可能出现的地方。

可是没有……通通没有！

孟禾人间蒸发，好像从未出现过这么个人。

【宿主，你的世界其实是你娘亲的一个游戏。】003的这句话在孟翊心里扔下万钧巨石。

什么叫做游戏？孟翊听不懂。

003没有放过她，扔下的话语每一句都在摧毁孟翊的理智：“你娘亲的离开其实是她退游了，回到了她的世界。她不在你们这个世界，你们自然找寻不到。”

孟翊的第一反应：荒谬。

太荒谬了。

这个妖物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比山下茶馆的说书人还会胡言乱语。

她的世界只是孟禾的游戏？那她算什么？温言又算什么？云归门这么多的弟子又算什么？

他们分明是有血有肉的人，这一点不会是假的。

孟翊伸手，想擒住这个妖物阻止他胡言乱语，可她的手却穿过了003的身体。

此物没有实体。

003灵巧躲过：【如你所见，我知道你们所有人的未来。】

【你的父亲找不到你母亲，在一次次希望又绝望之下生了心魔。他为不牵连你与云归门选择自尽。走前，他还会告诉你说他已找到了你的母亲，打算隐居。】

孟翊心乱如麻，她知道以她父亲的性子是完全有可能这样做的。

【宿主如若还是不相信，我可以向你展示此世界最后的结局。】

而后，江翊看见有画面凭空而现，画面的中心正是温言。

【温言跪倒在地，面色苍白，青筋暴起。而他的身边正是失踪多年的孟禾。

孟禾容颜不改，笑语盈盈地看着温言，一如当年。】

“阿爹……阿娘……”她喃喃出声。

003暂停画面，提醒：【她不是孟禾，只是你阿爹的心魔。你阿爹执念过重，连心魔都与你娘生的一模一样。】

孟翊清醒过来。是啊，她阿娘怎么可能看着阿爹这么痛苦，却无动于衷。

在孟翊小时候，温言就算是下厨划破了道小口子，孟禾都紧张得直接用灵力治疗。在孟禾没离开之前，他们一直是修真界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画面还在继续：【温言颤抖的手连剑也握不住，那把剑曾陪他度过日日夜夜，曾带他打败过无数人。可是现在温言连拔剑出鞘的力气都没有，他留不住孟禾，现在连自己的境界都维系不住。】

【心魔还在他身边，一字一句如恶魔低语：“阿言，想见我吗？”】

【温言定定看着她，分不清虚妄与现实，只露出了江翊熟悉的温柔的笑意。他说：“孟禾……”】

【“孟禾，你来了吗？你看见我们的女儿了吗？她长得很好，眉目像你，行为举止也都是你当年的风范。”】

【“她掌管云归门一定比我做得好。”温言有点委屈：“你为什么不在？留我一个人，每日处理我不擅长的事。”】

【“孟禾”面上仍挂着清浅笑意，她向前拥住了温言：“阿言受委屈了。阿言一直在找我对不对？”】

【“孟禾”轻声说：“拔出剑，放在你的脖颈处。我保证你马上就会看到我。”】

【“好……”温言身心痛极，但对于江禾的话，他一向是听的。】

“不要！”眼看他真要拔剑自刎，孟翊猛的起身，惊呼出声。

显然是无效的，画面中的温言听不见她的呼喊。

【温言强撑起身，握住了剑，用力一拔。但他没有刺向自己，而是刺向了“孟禾”。他勾起一抹冷笑：“你演得太差了。”就算是因温言执念而生的心魔，也不及孟禾本人的万分之一。】

孟翊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下一秒温言将剑刺进自己胸口。孟翊目眦欲裂：“阿爹！”

【温言嘴角溢出鲜血，却是真心实意地笑了，“阿翊，阿爹对不起你。但云归门绝不能有我这么个随时可能堕魔的污点。”】

【“孟禾，我来找你了。你……等等我，不要走得太快，我追……不上。”温言的话语逐渐虚弱，他支撑不住，向后一倒，失了气息。】

【与此同时，天生剧变，阴云密布，地面动荡。庄稼枯萎，响雷不止。眨眼间，人间竟是与炼狱别无二致。】

……

孟翊愣愣看着眼前一切，不可置信地开口：“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未来。正如我所说，你的世界是你母亲的游戏，而你父亲自然是游戏可攻略的主角。江禾的离开也不是离开，只是她不玩了，退游了。自然也不会再出现。】

【按理来说，玩家退游后游戏世界的时间也会暂停，但你们这个世界竟不受限制，生了自我意识。但随着你母亲的离开，你父亲的殉情，玩家和主角均不在世上，这个世界也就无法运行，也就是你们说的“天罚”。】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说未来所有人都会完蛋？”孟翊强撑着精神，试探该妖物的动机。

【当然不是。我来找你，正因你是唯一的破局之人。作为玩家和主角的后代，这个任务除了你，无人能做。】

003飞至江翊面前，与她对话：“你可知道子虚镜。”

子虚镜？江翊摇头，此物她闻所未闻。

“找到子虚镜，这就是你的任务。此物可以带你见到你的娘亲。”

孟翊恍惚了好一阵，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可她从未想过自己的世界只是一场游戏。但她更确信的是，她是真实的，她的意识思想都是独一无二的。

她是真切存在的，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是真切存在的。

为了她的父亲，也为了这个真实的世界，孟翊必须找到子虚镜。

可是……去哪里找？

003有些为难：“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孟翊：“你不是能预知未来吗？”这个你又没办法预见了？

003：“我们有规定，不能向宿主透露太多。但是宿主，你得往北走，在那遇见的一个人他可能会帮你找到子虚镜。”

往北？孟翊想起温言前段时间寄来的信件，也是让她往北。莫不是，温言已经知道了什么？

在门派呆着是绝对不行的，孟翊想，她得下山。

可是，云归门怎么办呢？

孟翊坐在房间盘算了三天，翻遍古籍无果。只好将门派事务一一分配。所幸，在她前段日子的看管下，弟子们都比较自觉。最近修真界风平浪静，没有大事发生，孟翊思考良久，觉得她可以放心下山。

走之前，她将门派事务尽数交给几个长老，通知他们有事传音后便匆匆赶路。

孟翊很少下山，为数不多的记忆里是和孟禾还有温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孟翊吵着要吃糖葫芦和桂花糕，孟禾宠着她通通买了。

但现在，只剩下孟翊一个。

她摩挲着母亲为她亲手铸就的玄冥剑，在心中默念：“阿爹，我会找到她的。”

孟翊绝不会让温言变成那样的结局。

天渐渐昏暗，孟翊不知前路，只一路向着北边走。

忽然，她顿住了脚步。

“宿主……”003犹豫开口，“前面有什么东西吗？”

孟翊用食指示意003闭嘴，侧耳倾听。

她有了判断：“前方的森林有藤蔓妖，此妖不算凶兽，但难缠得紧。一不小心便无法脱身，我们还是另寻出路。”

语毕，孟翊抬腿欲走，却听见一声呼救：“救命啊！这什么东西！”

这回，是真的走不了了。

孟翊提剑，冲入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