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的试卷 第3章 灯火不阑珊

这天晚上，云家的氛围其乐融融的。只不过多饮了几杯酒，云澜女士和言荟女士差点就一人拿着三根筷子，跑出去阳台结拜。

“妈妈，葡萄酒是什么味道？和葡萄一样好吃吗？”云思雨好奇地指着高脚杯里紫紫的，还微微透着红的液体。那里头飘散出来的味道香香的。

云澜女士拿了根干净的筷子，轻轻沾了一下喂到小雨点的嘴里。

稚嫩的小脸瞬间就拧到一处，“好蓝喝。”

明明葡萄那么好吃，为什么葡萄酒那么难喝？又苦又酸的，真不明白为什么大人们这么喜欢。

看着她的小表情几个家长开怀大笑，云思雨鼓鼓嘴，啪嗒啪嗒跑去找言之。

言荟玩心大发，朝着自家女儿挥挥手，“Passi～”

言之刚要走过去，却被云思雨紧紧扯住衣服，她只好站在原地，“怎么了妈妈？”

“你想不想尝尝这个‘果汁’的味道啊？”言荟一手拿着酒杯，另一只手拿着筷子，脸已经醺得通红，却也掩盖不过她眼里的狡黠。

言之回头看了一眼云思雨，只见她眉头都皱在一块，脑袋快要摇成拨浪鼓。

于是言之转过头来，“不想妈妈。你自己喝吧。”

闻言，言荟女士还是不肯放弃，居然端着酒杯来到她们的“城堡”处。

其实就是用积木搭成的小城堡。

最后在一阵嘻嘻闹闹的追逐下，云小公主终于带着言小公主逃离了“女巫”和她的“毒药”。

云思雨想不通，那么知性优雅的美丽女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两个小家伙躲回了房间，是云思雨的独立卧室。

和言之的房间一样，云思雨的小空间里也做了满墙的隔音措施。

开门进来，迎面就是一架黑色的斯坦威，琴的右侧是一个连墙设计的白色书桌，上面摆了一台小电脑和各式各样的奇怪文具。抽屉拉开是一排电子琴键，靠墙的书架上放了几只娃娃，还有一些漫画书和儿童读物。

往里面走，有一道洞门，进去才是云思雨真正的卧室。墙壁粉刷成蓝蓝粉粉的样子，就连床买的都是自带“皇冠”的公主床。小飘窗上放了一大堆玩具车，机甲恐龙，还有几支魔法棒和一个仿真的葡萄大抱枕。衣帽间和卫浴在进门左边的位置，往里走五六步，左边就是浴室，它的对面就是衣帽间。

床的尾侧，靠墙摆了些透明的矮柜子和一台空气净化器。

柜子上放了两个大盒子，一个呈长方形，另一个则是银色的，要更细长一些。

“芝芝姐姐，你能把你的名字写给我看看吗？”小雨点从书桌旁的打印机里抽出一张A4纸。然后又从她的紫色笔袋里拿出一支铅笔。

言之不知道她想看的是哪一个名字，就把中文名和英文名都写给了她。

工工整整的两个名字，“言之”“Passica”。

原来这就是芝士的芝。云思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之之姐姐，这个英文名怎么念？”

言之很有耐心地教她读了两遍。云思雨兴致勃勃地说她也想要一个英文名，言之说她暂时想不出来，等过一会儿出去问问爸爸妈妈。

于是小雨点就继续带着她进卧室里来逛。

言之一眼就瞧见了柜子上的两个琴盒。

“这是你的乐器吗？”

“嗯！这个是我的小提琴，这个是我的二胡。”云思雨把两个盒子的拉链都拉开给言之介绍。

“我家里也有乐器，不过我的是吉他。”

“哇！你可以教我弹吗？”云思雨大眼睛一亮。她正处于什么东西都想学学的阶段，因此十分好奇。

“可以，”言之冲她点点头，“那，你教我拉二胡和小提琴好吗？”

“其实我二胡只学了几天。但是我可以教你拉小提琴！”说起小提琴云思雨就突然来了劲，这是她擅长的领域。

小雨点关好二胡的盒子，将一把迷你的小提琴拿出来。小小的小提琴，正好够小小的小雨点架在脖子上。

这是一把1/4小提琴，随着云思雨身体的增长，还会逐渐换更大的琴，一直到换成4/4琴。

与想象中不同，小提琴并不是放在肩膀上，然后侧脸对着拉。

小雨老师的第一节课就告诉言之，要先装好肩托，然后用下巴左侧、靠近耳朵的位置压在腮托的上面。也就是小提琴左下那块有点像半圆形和勺子的木质部位。

所以准确来说，小提琴并不是放在肩上的，而是用脖子夹住的。左手并不起到支撑琴的作用，它只负责按弦。

学了不到40分钟，饶是言之比同龄的孩子都有耐心，甚至是身高都比云思雨高了整整一个头，也累到不得不放弃。

小提琴真的一点儿也不好学。

且不说锯不锯木头的问题。哪怕它比吉他少了两根弦，按起来也还是很痛。就连弓也很难拉直，一不小心就会变得歪歪扭扭。

最不容易的是——酸。

脖子酸，手臂酸，肩膀酸，总之哪里都酸。

真不知道云思雨这小小一点大是怎么坚持学习的。

眼看着言之不想学了，小雨点只好把肩托卸下，将琴和肩托放回琴盒后，又将琴弓旋松收进上面专门卡住它的地方。

“之之姐姐，那你还教我吉他吗？”云思雨担心地问。

言之对她露出一个微笑，“教。”然后又顺手轻捏了一把她的小脸。

真的好软！

言之忍不住上手多揉了几把。云思雨见状也伸出两只小手揉言之的脸。

两个小家伙嘻嘻哈哈地滚在床上，连被子上的卡通图案都被掀起了生动的褶皱。

要说云思雨为什么会学小提琴呢，那得从她三四岁的时候说起。

云思雨是个不折不扣的“葡萄爱好者”，因此对所有紫色的事物都多添了一层滤镜。

她很爱看的两部动画，一部关于小恐龙和它们的主人一起在异世界历险，另一部是有关于两个人类小魔仙惩恶扬善的故事。

在那部有关小魔仙的动画里，她叛逆地喜欢上了里面的“反派”角色。

因为她变身后的衣服是紫色的。头发和法器也是。

“反派”的法器是一把紫色的小提琴。

于是年幼的小雨点指着电视屏幕对身后的妈妈爸爸说：“麻麻把把我想学这个！”

然后，她便拥有了她人生当中的第一把小提琴。比现在的这把还要小。

但当她拿到手后却发现一件事。

她的小提琴不是紫色的！

疑惑的小眉心微微鼓起，她指着躺在盒子里的小提琴问一旁的云女士和黄先生，为什么小提琴是这个颜色的？

他们总不能和她说，正常的小提琴都是这个颜色的，她要的那种紫色小提琴要么是玩具，要么音质奇差无比根本不能拉。

绞尽脑汁，最后黄编剧告诉她，“因为它现在还没有魔法呀，等你学好了，它的魔力就会越来越强。只有魔力越来越强，它才会变成紫色！”

懵懵懂懂的小雨点看看地上的琴，又看看神情夸张的爸爸。

也不知道谁在唬她。

但由着新鲜感，云思雨还是踏上了学小提琴的路途。

第一节课老师就教她夹琴。年纪小小的她累得不行，但由于小白羊好面子的本性，她还是坚持上完了一整节课。

直到下了课，上了车，小雨点才可怜巴巴地对着妈妈说：“妈妈，小提琴太累了，我不想学了。”

小脑袋软软地搭在云澜的手心，云澜轻抚她的头发没有回答，只是说今天晚上正好有朋友在开音乐会，要不要一块去看看？

四岁的孩子对世界的一切都充满新奇，云思雨兴高采烈地跟着云澜进了音乐厅。

云澜的这位朋友是沪城音乐学院的一名小提琴老师。今天她正好组织她组的学生们开习奏会，发了朋友圈。云澜问了一句能不能带女儿一起来听，她就同意了。

云澜倒也不是非要云思雨学小提琴，只不过不希望女儿在没有接触到事物真正的模样时就草率地放弃。所以她打算带女儿来见识见识，等真正听过了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一开始上台的几个学生拉得都相当不错，毕竟是能考上国内顶尖音乐学院的孩子，实力不会差到哪去。

但云思雨显然还不懂这些，她听得有些无聊，只知道舞台上的哥哥姐姐们手指动得很快，琴声很激昂。

一直听到了上半场的最后一个人。

那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她身穿烟绿色的礼服，从暗处来到舞台中央，眼睛里只有从容与自信。她将小提琴架好，和身后的钢琴伴奏对视一眼。

一串悠扬的琴音牢牢地锁住了云思雨的耳朵，在还没有接触到“抓耳”这个词的时候，年幼的云思雨提前知晓了它的含义。

这位表演者演奏的是奥古斯汀改编版本的《一步之遥》，通篇都用双音演奏，是一个极具技巧的版本。

可小孩子不会去思考这些，她只看见了一位纤尘不染的精灵，在舞台上释放她的“魔法”。

她的双腿或许无法自由，但她的琴声却带着她翱翔在天际，那就是她的灵魂。

当弓根触碰到琴弦的那一刻起，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她更加自由。

节目单上棕黄色的小字印着她的姓名，郁夏。

云思雨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身子甚至微微前倾，坐到了椅子的前端。

好厉害的姐姐。

当郁夏的表演结束后，全场都愣了几秒才稀稀拉拉响起掌声。之后便是中场休息。

云思雨一刻也等不急地告诉妈妈，“妈妈！我改变主意了，我想继续学小提琴！我还想要学更多的乐器！”

“真的想好了？学音乐可是很苦的哦。”云澜轻刮她的小鼻子。

“嗯！我想好了！我想像那个大姐姐一样！”

想要创造出让人听了就想去学音乐的音符。

……

十一二点，家长们轻轻敲了几下房门，里面没有回应他们这才轻轻打开。

走进卧室，小言之和小雨点已经玩累了躺在床上。两个小家伙面对面躺着，睡得正香恬。云思雨的一只小手还放在言之的脸上，一只小脚向外伸展，身体十分柔韧，睡姿极其豪放。

言之则乖乖地侧躺着，小脚都并拢。

两个小团子靠近内侧的爪子紧紧握着，就像是婴儿时期条件反射的抓握，并没有因睡着了而变得松散。

大人们围在床边欣慰地笑笑，不知道是谁先招了招手，四个人都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走之前还去衣帽间拿了床被子给两人盖上，因为原来的被子被两个小团子的身体给压住了。

蹑手蹑脚地关了灯，就连掩门的动作都轻轻柔柔的。没有人愿意扰了这两个小宝贝的美好童话梦。

月色渐渐深了，大人们各回各屋。言之就被留在了云家的房间里睡觉，等着明早醒来，言荟和唐森再来接她。

灯烛辉煌的沪城渐渐静了。

不过。

萦绕在血管中的音乐，却还在叮叮咚咚地奏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