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得风来风带雨[金光布袋戏]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仇不得报（上）

赫蒙比招雨更早离开苗疆进入中原，出关的时候已丢失他的去向，但她心知，赫蒙天野的目标只有一个：万朔夜。

她首先来到梅香坞，但梅香坞自被苗疆袭击之后已停止了营业，坞内一片狼藉，只有两座新坟，写着紫燕柳霞的名字。招雨又在四处打探好久，总算得到一些消息，得知老板娘和聆秋露暂避到数十里外的一处村落，村很偏僻，也没有名字，不过外围种满了桃花杏树，要找到位置不难。

他们会选择避祸并不令人意外，梅香坞的人杀害了苗疆精锐，正常情况下苗王早就带人前来清算了。只能说一切都是命运使然，若不是因为遇上九龙天书的关键时刻，赫蒙天野本不需要独自抱负着恨意来寻仇；又或者，如果没有这九龙天书，苗疆也未必会为难这小小一个酒家。

如果这九龙天书是记载的当真是天地命数，那因此书而被拨弄命运的人们，都会被算在册中吗？

招雨叹口气，甩头把脑中不着实的想法赶紧抛开，九龙天书一局是为了苗疆千百年基业，她不该有怨言。

她沿着指路人给的方向，很快便找到桃杏环绕的地方，然而这片林子很大，竟一时间无法分辨那村落到底在哪个位置，四处寻找之时，忽然在一棵桃树下，见到一样让她匪夷所思的东西，

“聆秋露之墓”。

这个墓孤零零树立在此，招雨往远一点地方看去，才看见有视线尽头有几座小墓堆在一块，想来应该是此处村民的埋骨之地。但为什么聆秋露的墓会在这里，她打听消息的时候分明听说歌姬聆秋露的消息，如果她当日就死在赫蒙少使等人刀下，不应该跟柳霞紫燕一样直接葬在梅香坞吗？

仔细看去，这座墓即便被打理得相当干净，石碑甚至有风雨侵蚀的痕迹，绝对不可能是新造的坟墓。

“这到底怎么回事。”她不禁喃喃道。

按道理说，聆秋露的死活与她无关，不过是当日在梅香坞匆匆一面之缘的女子，如今与苗疆也算水火不容了。但她本就是冲着与万朔夜相熟的聆秋露找来这片桃杏之林，如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座墓等着她，想起来不是挺毛骨悚然的吗。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时，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招雨猛然回头，发现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手里提着一包草药，讶异万分地看着自己。

“这位姑娘，看你盯着这座墓目不转睛的模样，难道你认识她吗？”

招雨浑身一颤：“不……我，我不认识她。”

话刚说出口，她又连忙摇摇头：“不对，我是认识一个叫聆秋露的人，但我不知道这墓里的聆秋露是不是她。”

对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道：“姑娘认识的聆秋露，难道……是梅香坞的歌姬聆秋露吗？”

招雨眼睛一亮：“是，你认识她？”

“秋露姑娘就在村里，我可以带你去找她。不过冥医前辈曾交代，不能这个墓的事情告诉她。”

“这个不是问题。”

那名青年自称风间始，竟然是东瀛人，他把招雨带进村里，村民们看见招雨都有些小心防备，对风间始的态度倒是很好，听说招雨认识聆秋露之后，也都打消了戒心。

招雨跟着风间始来到村中一处小院里，正好就见到聆秋露坐在厨房外面，盯着眼前药炉的火。她见到风间始手上的药，露出欣慰的表情，又在见到招雨后表情略变。招雨朝她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轻轻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无敌意，聆秋露见状，微蹙着眉并未声张，只是找个借口，把风间始又支使出门。

“姑娘是苗疆的人，来找咱们算账的吗？”

招雨开门见山道：“我确实要找万朔夜，但我不是他的仇家。”

“姑娘这话的意思，是知道其他的仇家？”

“对。我的一位朋友，他的弟弟就死在万朔夜的手上。相信他已经在赶往这里的路上。”

聆秋露垂下眼，似乎在思考如何应对如此直接的招雨，半晌后，她幽幽说道：“可是朔夜不在村里。”

“你认为他会相信吗？”

“这就是事实。反正姑娘已经进到村里，如果朔夜在这，他躲不过姑娘的法眼。”

招雨见她如此认真，不禁有些相信，实际上，她在过来的路上确实没有见到万朔夜的身影，甚至没有听到半丝关于他的蛛丝马迹，村民提到的都是聆秋露照顾恋红梅，还有冥医和独眼龙的事情。

即便如此，她还是说道：“我怎么看并不重要。重点是我的朋友，他冲着万朔夜而来，若万朔夜不在，我反倒怕他会对村里的人不利。”

“你说过万朔夜是你重要的人，那应该能联系他吧？”

“既然你们要伤害他，我更不可能让他来此。”聆秋露摇摇头。

“我不会出手。”招雨说道，“我可以向你保证，正如当日在梅香坞那样，我会说到做到。”

聆秋露狐疑地看着招雨：“姑娘是真心的？可既然如此，您又为何……”

招雨说道：“我不能看着他被仇恨吞没，但也不能阻挠他复仇。我只想最终能把他带回苗疆。”如果真要彻底复仇，等九龙天书一局尘埃落定后，苗王一定会想办法染指中原，那时自有机会。

“也就是，如果你的朋友胜利，你不会插手。如果你的朋友落败，你会出手相救。”

“你们也可以让冥医或者独眼龙介入，但无论如何，假若找不到万朔夜，我那朋友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聆秋露静静凝视着招雨的表情，似乎在思考能信招雨几分，最后，她轻轻叹气道：“我明白了。姑娘的双眼还是与当天一样真诚。上次您说会从苗王手上保住梅香坞，你做到了，我相信你。”

然而，聆秋露确实没有朔夜的行踪，自那天战斗之后，万朔夜便不告而别。这段期间聆秋露在村里专心照顾病魔缠身的恋红梅，暂未有机会探寻朔夜的消息，只知道他总有一天会回来自己身边。她建议招雨可以找独眼龙问问，但招雨村里转悠一圈，独眼龙也不在村里。

招雨失落地回到院中，聆秋露刚给恋红梅喂过药，准备把药渣翻煮一遍，待晚上再喂一次，招雨瞄见药壶里的奇枝红叶，脑子里突然跳出个念头，问道：“踯躅千层？”

聆秋露显然有些惊讶：“姑娘也知道这味药材？”

招雨苦笑：“是啊，不正是为了它，万朔夜才会找上王子吗？”

聆秋露反应过来，一阵沉默：“是，姑娘说得对。笑不老英雄也是因为这味药而牺牲。”

“然后才有了赫蒙天野与万朔夜的仇。”

聆秋露默默地把药壶放回炉子上，招雨本打算帮她，她浅浅一笑，摇头谢绝，手上动作不停，显得相当利索而有力量，与招雨脑中那些温婉娇弱的歌姬形象相去甚远。

招雨道：“当初在梅香坞听秋露姑娘唱歌，只觉得歌声幽雅，魅力无限。但没想到干起活来也如此利落，倒是跟脑子里的印象有些差距。”

聆秋露轻笑道：“秋露就出身于这个村子，山野村姑罢了。”

招雨忽然又想起村尾的那座小墓，眼看天色渐昏，万朔夜不在村里，她着急也没用，估摸着再等一会独眼龙可能会回来，干脆坐下等待，顺便八卦起来聆秋露和万朔夜之间的故事。

招雨以为她会从两人如何相识相爱开始讲，没想到聆秋露却从二十多年前一个暴风雪夜开始讲起。

一个手已残废的刀客，在苦冬雪夜之中救下一个濒死的孩子，并收为养子，给他饭吃，给他地方住，教他练功，教他刀法，教育他人生的道理，给了他第二次的人生。

这名刀客在残废之前曾经帮助过很多的人，但是他心怀仁慈，从不杀生，也因此在江湖上结上了许多仇家。在他的手再也无法提刀之后，那些人都回来报复他，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允许自己的养子出手伤人，只是默默承受仇人的欺辱，而那些被他帮助过的人却压根没有出现过。

就在这样的环境下，这名养子只能把所有的仇怨都算在那个让父亲残废的人身上，他加倍百倍努力地练剑，希望要从那个人身上讨回公道，作为对父亲的回报。

然而还没等到偿恩之日，他的父亲却已病逝，这名养子继承了父亲的刀开始闯荡江湖，并在经过这个村子的时候，与聆秋露相遇。

“那个养子就是万朔夜？”

“是，继承了仁刀的朔夜来到了这个村子，这就是我们相识的开始。”

“仁刀？”招雨有些讶异，“但我记得仁刀不是独眼龙吗？”

聆秋露的眼中略过一丝黯然：“是的，现今的仁刀是独眼龙。朔夜的父亲，是曾经的仁刀。”

“曾经的……仁刀。”

“那名挑战朔夜父亲并夺走天下第一刀名号，导致他手残废再也不能提刀的人，就是独眼龙。”

招雨不说话了，她觉得有些混乱。在万朔夜的故事里，独眼龙是导致他父亲再也无法提刀的罪魁祸首，甚至最后夺走了父亲仁刀的名号，万朔夜该会有多恨呢？

可是，她至今所见到的独眼龙，却没有故事中那样狠厉追求名声的模样，反而为中原劳心劳力，到处奔忙，下手有分寸，彰显仁刀之质。若没有秋露分享的故事，谁能想到曾经这两名仁刀之间的恩怨呢。

她喃喃道：“那不是显得很荒谬吗？”

“可能世事就是如此荒谬。正如你的朋友恨朔夜那样，朔夜何尝不是日夜被心中的恨意烧灼呢。”

水开了，沸腾的药在罐子里滋滋作响，打断了两人的思路。聆秋露下意识要去握起壶把，招雨抢先一步从旁边拿来湿布把药壶抓起，放到一旁的架上。

“谢谢姑娘。虽然你是苗疆人，明明是敌对的，却总觉得跟你很合得来。”

招雨略微笑笑：“举手之劳而已，女生跟女生嘛，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而且我们之间又没有矛盾。”

聆秋露看着招雨把药炉的火熄灭，悄悄道：“这些仇恨，真没有像这个炉子那样扑灭的机会吗？”

招雨想起赫蒙天野的模样，说道：“正如你所说，仇恨烧灼着他们的心，就算我们想劝诫，也可能只是像一阵风那样，反而把火苗吹得越旺。”

“本来我也不想让他来中原寻仇，他却一意孤行。没有人能帮他放下，我只是希望不要看着他被烈火烧干。”

聆秋露看着招雨，欲言又止的模样，好不容易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开口，忽然一名村民气喘吁吁跑来，口中呼喊道：“不好啦，外面来了个凶神恶煞的家伙！”

“独狼龙壮士刚回来，把他拦在了村外，他让我们来通知秋露姑娘小心藏好，不要让那个人给发现了！”

最近为了年终总结PPT，导致前天直接摸鱼没写

拖了一天，今天赶上更新了！

希望早点到下周讲完PPT解放吧，希望领导放过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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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仇不得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