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贝·冷面权臣的真香实录 第42章 第 42 章

夜幕低垂，海州城却并未沉睡。一种无声的紧张在空气中蔓延，取代了往日入夜后的宁静。知州府内灯火通明，信使往来穿梭，脚步匆匆。

楼默之立于沙盘之前，林莽及几名心腹将领围在一旁。沙盘上，海州地形地貌、港口、滩涂、卫所、烽燧台一览无余。

“王将军，”楼默之点向黑岩水道方向，“增派两艘艨艟，配备强弩与火油柜，于此地形成交叉巡逻网，遇敌探船，不必请示，全力击沉或擒获。”

“遵命！”一名络腮胡将领抱拳领命。

“李都头，”他又指向鬼螺湾，“此处暗礁众多，大船难近，却易藏匿小艇。调一队熟悉水文的老兵，乘轻舟日夜潜伏于关键礁群之后，以为奇兵，亦作暗哨。”

“是！”另一名精干军官肃然应道。

一道道指令清晰明确，将海州的海上防线编织得更加严密。楼默之的目光冷冽如刀，仿佛能穿透沙盘，直视远方蠢蠢欲动的敌人。

“城内如何？”他转向负责城防的将领。

“回大人，四门均已加派双倍岗哨，入夜即实行宵禁，凭证通行。护城河疏浚已完成大半，滚木礌石、火油、金汁（注：古代守城用煮沸的粪便尿液，有毒且难以清洗）均已备齐，分发至各段城墙。征调的民夫正在加紧加固女墙，天亮前应能完成。”

“很好。”楼默之颔首，“非常时期，用非常之法。告诉将士们，辛苦几日，守住海州，人人有功！若有玩忽职守、甚至通敌者，立斩不赦！”

“末将明白！”

众人领命而去，书房内暂时只剩下楼默之和林莽。

“大人，那几家……”林莽低声请示。

“继续盯死。”楼默之语气冰冷，“他们收购的物资，想办法摸清具体藏匿地点。与其打草惊蛇，不如放长线，届时人赃并获，一网打尽。尤其注意他们与城外、尤其是海上的任何联系。”

“是！”林莽身影一闪，再次融入夜色。

与此同时，苏家工坊亦是灯火通明，却并非在赶制贝雕，而是呈现出一派不同于往日的热火朝天景象。

巨大的工棚下，炉火熊熊，铁锤敲击之声不绝于耳。原本用于打磨贝片的巧手们，此刻正配合着铁匠，叮叮当当地修复着州衙送来的破损兵甲，或是将寻常铁料打磨成尖锐的箭簇。

另一侧，阿青正带着一组心思最细密的工匠，小心翼翼地操作着。他们利用打磨水晶和优质琉璃边角料，按照苏弦序画出的简单示意图，将其磨制成凸透镜片，然后镶嵌到黄铜打制的筒身中。

“对，焦距要调准，两头镜片的距离是关键，要能望得远，看得清。”苏弦序在一旁指导着。她回忆起现代望远镜的原理，虽然无法制作出精密的高倍镜，但简单的单筒“望远筒”还是可以尝试的。这对于海防瞭望和将领指挥，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小姐，您看这个成吗？”一个年轻匠人兴奋地将一个初步制成的铜筒递过来。

苏弦序接过来，走到工坊门口，对着远处州衙的旗杆望去。虽然影像还有些模糊变形，但确实比肉眼看得远了许多。

“很好！就按这个思路，尽量多做几个！优先配给烽燧台和巡逻舰船！”苏弦序心中升起一股成就感，知识跨越时空，依然能发挥作用。

“福伯，”她又唤来老管家，“让妇孺们连夜缝制的布囊和棉垫如何了？”

“回小姐，都已备好。按您的吩咐，里面填满了干燥的细沙，说是……‘应急沙袋’，可用于堵漏或垒筑工事？”福伯虽不解其全部用途，但执行得一丝不苟。

“正是。还有那些大陶罐，火油和金汁，分开放置，贴上醒目标记，千万小心。”苏弦序叮嘱道。她深知守城战的残酷，必须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

翠儿和小荷则带着一群女眷，将干净的布条蒸煮消毒后晾干，准备作为急救绷带，又将库房里的药材进行分拣，以备不时之需。

整个工坊，在苏弦序有条不紊的组织下，仿佛一个微缩的战时后勤中心，高效地运转着。匠户们虽然心中忐忑，但看到夫人与他们一同忙碌，指挥若定，又想到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也都鼓起了勇气，各司其职。

夜深了，苏弦序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知州府。书房里，楼默之仍在与几名官员商议粮草调配之事。

见她回来，楼默之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挥手让众人先退下。

“怎么样？”他走上前，很自然地接过她脱下的披风，触手一片冰凉。

“望远筒成了几个，已让林莽派人送去最近的烽燧台试用。工坊能修复的兵甲都修复了，箭簇也赶制了一批。沙袋、火罐、绷带都准备了些。”苏弦序简单汇报着，声音带着疲惫，却目光炯炯，“匠户们也按坊编好了组，指定了负责人和疏散路线，大家都心里有底了些。”

楼默之静静听着，伸手将她微凉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揉搓着：“辛苦你了。有你在，我无后顾之忧。”

这不是夸张的赞美，而是发自内心的认可。她总能以他意想不到的方式，给予最切实的支持。

“你我之间，何须此言。”苏弦序摇摇头，靠在他肩上，汲取着片刻的温暖与安宁，“只是，楼砚明那边……”

“他若敢来，便是自寻死路。”楼默之语气森然，带着绝对的自信与杀意，“海州，不是他记忆中的海州了。而我，更不是当年那个顾念兄弟情分的楼默之了。”

他揽着苏弦序走到窗边，望向漆黑如墨的夜空和更远处暗潮汹涌的大海。

“风暴将至，但我们已非毫无准备。”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在与这座城、与怀中的人立下誓约，“这一次，我要让所有觊觎海州的人，都有来无回！”

城墙上，火把在夜风中摇曳，映照着守夜士兵警惕的身影。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礁石，声音传得很远，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一切，敲打着沉闷的战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