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刮了半个晚上。
像是考虑到高敞明日还要工作一整天的手下留情。
第二天,高敞是被佟焰抱醒的。
“起床了。”
“嗯?嗯……嗯!”高敞连人带被子,被佟焰举在怀里。
她一开始以为是歹人,然后反应过来是佟焰,最后意识到自己闹钟没响,于是慌忙挣扎着,扭头扑向手机。
佟焰气定神闲笑了两声,像对一只受惊的雪豹一样,松手放她自由:“来得及,闹钟我帮你关了。”
“哦……”高敞看着屏幕上完全在安全范围内的时间,松了口气。
佟焰无奈笑笑:“饭好了,快点下来吃。”
“你做的?”高敞揉了揉脸。
“当然是我做的。”
她瞬间弹起,刚要掀开被子,却意识到了什么。
然后进退两难的视线抛向佟焰:“呃……”
佟焰俯身过去,抓住她抵抗的手,摁在床上,落下一吻:“别凉了,嗯?”
高敞迷迷糊糊感到身边的温度随着佟焰的关门离去,下降了不少。
吃完香喷喷的拌面,高敞揣着一盒水果,就乘上了吴逸的车。
“呦,今天心情这么好?”
“哈哈,那是。”
“佟焰回来了吧?”
高敞学着他:“呦,你连这都知道?”
“嗐,他一早就跟我联系了,说找来的财务和人事今天就位。”吴逸瞥了眼后视镜,“人事和财务这么重要的岗位,你不亲自面面?”
高敞一摆手:“佟焰找来的人,不会有什么问题。”
吴逸含糊着点点头:“倒也是。”
第二天,高敞一边拍戏,一边远程和吴逸监督着公关,和彤云一起打了一出好戏。
虽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但有了尚光自家和外聘的公关团队,这一出辟谣可谓化腐朽为神奇。
之前大众对彤云有多少抵触和误解,如今就有多信任和钦佩。
无论点开哪个软件,都能看到声援彤云、谴责威廉的发言。
看得高敞突然湿润了眼眶。
却在另一条突然顶到前列的话题硬生生挤了回去。
“高敞孤立无援”“尚光终将人去楼空”“任性女演员气跑身边所有人”。
虽说不至于登顶,但还是挤掉了彤云的几个话题。
一看就知道是高怀安的手笔。
高敞咋舌一声:“死老头非得在这个节骨眼给我整事。”
彤云只委托了一家公关,就是尚光。
如果尚光此时表现不利,于情,她没法跟佟焰交差;于理,她没法跟彤云交差。
虽说尚光的公关表现,作为“冰山下的庞然大物”,不会决定明面上的形象。
但如果此时败落下风,以后圈内就不会有人选择尚光了,就连还在观望、不知该签哪家公司的艺人们,也会犯怵。
总而言之,不能输。
公关训练有素,第一时间就来询问。高敞让他们联系各个平台,撤掉高怀安的词条,并加大力度对彤云的宣传。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对接完成得相当顺利。
高敞松了一口气,便继续接下来的拍摄任务。
结果没多久,词条又卷土重来。
那就再撤。
高敞暗骂老头子吃饱了撑的,自己给平台送钱也就罢了,还惦记着高敞兜里的。
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损招,也就高怀安干得出来。
“他大爷的死老头子,一把年纪了不安生遛鸟打太极,搁这儿折腾起我来了!”
一天收工。
高敞上了车,驶向大路,等周围彻底没有了可能存在的眼线,才狠锤副驾驶座椅,破口大骂。
“想整我,可以,什么时候不行,非得彤云辟谣的关键时期整这一出,这不是纯心要我死吗!”
她最后锤了一下,然后重重躺回座椅:“幸好还算圆满。”
中间高敞为了回敬高怀安,不仅让自家公关忙得团团转,还又雇了那位神秘又昂贵那个人,这才有力控制了高怀安搞热的话题,达成了彤云和高敞的目的。
吴逸被她毫无节奏和规律的动静,惊得心脏差点少蹦两下。
想着今天短短十二个小时内的大出血,觉得它好像真的快不跳了。
索性苦中作乐道:“这不就是他遛鸟搞出的烂摊子吗。”
高敞冷声道:“你这段子真没品。”
“那我闭嘴。”他比划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一路无言。
今天这通折腾,高敞快把之前几位跳槽艺人的赔偿金烧干了。
现在公关部门的人还在轮班运作,生怕半夜又出现什么幺蛾子。
就连她今天也不太敢睡了。
虽说实在不行她还可以自掏腰包,但如果高怀安三天两头这么搞,她也吃不消。
高远传媒大小姐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了经济困难是什么滋味。
她不得不做更多准备。
“哎吴哥,最近有什么舞台之类的吗,让我唱几首就走的那种?”
“啊?”吴逸质疑着,但心里已经在盘算了,“这么有危机感吗?”
高敞的唱功一直不错。
虽然声带条件比不过那些顶流歌手,但在演员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她刚出道那会儿,就不乏相关邀请。甚至薛颖儿参加的那个原创音乐竞技综艺,也邀请过高敞当导师,只不过被她以“想保持演员的神秘感”为由拒绝了。
“我想想啊……算了,反正到时候我帮你安排吧,行程尽量别太紧张。”
高敞猛地向前探出身子,手掌啪一下拍在驾驶座上:“太紧张也没事,只要能赶过去的,都接。”
“好……好。”
经过彤云,王局,魏科,尚光四方的不懈努力,几天下来,彤云的风评已经彻底扭转。
这一“彤云史上最大危机”终于渡过。
于是彤云瞅准时机,公布了配备最先进安全系统的彤云大货。
这款货车不仅能帮车主随时判断路况,避免可能造成的碰撞,还配备了特殊的外置气囊。
遇到撞击时,气囊会分批弹出,以最大程度减轻对彼此,尤其是对脆皮小轿车的伤害,防止被撞成铁皮,或者卷进大货车底。
如果现场还有其他正在联网的彤云汽车,系统会同时接管它们,彼此配合,及时进行躲避,把各方危险都降到最低。
相信不久之后,彤云就会配合王局,将这套联动系统覆盖所有智控车辆。
而这种统筹协同的能力,是威廉公司所在的土壤无法孕育的。
正因如此,他们才对彤云下此毒手。
彤云大货甚至不需要公关怎么出手,消息一放出,各大自媒体,不管自己动不动、是不是自己的垂直领域,都纷纷发表评论。
民间大众,更是对彤云描绘的这个安全未来,兴奋不已。
都是好事,除了尚光的钱包已经见底。
高敞这些天甚至没回家。白天拍戏,晚上就全国各地跑各种舞台。
虽然她平均每天都能睡够五六个小时,但那都是在舟车劳顿时,而且单次很难超过三小时。
好不容易把能接的工作都完成了,高敞捂着略微充裕了些的口袋,总算回到了家。
她一开门,就撞见沙发上那个捧着书本的身影。
“回来了?”佟焰合上书本,起身拿了杯姜茶。
红褐色的茶汤,冒着缕缕热气,映模糊了佟焰的身影。
高敞顶着粉底下的黑眼圈,无意识接过。
但佟焰的手并未松开。
“手这么凉?”他的大手轻轻松松盖住了高敞有气无力的爪子,来回捂了捂,“今天降温,你穿太少了。”
高敞贪恋着手背的温度,下意识攥紧了马克杯:“刚下飞机,没想到这边这么冷了,车里也没备厚衣服。”
她双眼无神地盯着彼此的手,很想抬起头,给佟焰一个能表达她“见到他很安心”的微笑,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肌肉。
佟焰轻笑一声:“吴哥一下飞机就跟我说你在台上冻坏了,所以我估摸着时间,赶紧给你熬了姜茶。”
他把杯子往前送了送:“嗯?”
高敞麻木地看看他,又看看杯子,这才恋恋不舍离开佟焰的温度,尝了一口:“嗯,好喝。”
佟焰噗嗤笑了:“姜茶有什么好喝不好喝的,不都一个味。”
“不一样,”高敞把温度正好的姜茶直往胃里倒,“你做的,就好喝。”
佟焰一怔,接过只剩一个底的马克杯,往鞋柜上一放,抱着她就往主卧走。
“哎!”高敞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又瞬间绷紧,“佟焰,今天不行——”
“什么不行?”
“就……你……”
高敞长这么大,头回觉得自己白长了舌头。
佟焰垂眸意有所指地望着他,然后轻佻一笑。
高敞脑袋上的毛都快直了,佟焰刚推开主卧的门,她就扭来扭曲要逃。
却被佟焰抱得更紧。
“别动。”
紧接着,她就被稳稳放在了松软的床尾沙发上。
佟焰双臂撑在两边,看着她回避实现交流的样子,心中难免升起一股施虐心。
他双臂撑在高敞两侧,温热的呼吸打在脖颈。
“佟焰,真的不——”
佟焰按住她的后颈,打断了未完的抱怨。
然后又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
“想什么呢?”他兴趣盎然盯着高敞的唇,“累坏了吧,早点休息,我下去收拾一下杯子,你先洗漱。”
咔啪。
房门阻隔了二人,高敞下意识轻抚了下骤然变凉的嘴唇,有些庆幸,又有些失落。
但还是温暖占了上风。
这一晚,她睡得非常安稳。
佟焰的温度,就像冬日的巢穴,引她贪恋。
这一周,高敞都不用再飞来飞去,只需要拍好这两部戏就可以。
从出道到现在,她的行程从未像之前那么满过。
仅仅是不用跨省市来回跑,她竟然就已经觉得很轻松了。
果然人的可塑性很强,不逼自己一把永远不知道自己的上限有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