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病毒十分奇妙,离不开宿主,不然会失去活性。它能攻击人体免疫系统,也能通过基因复制病毒。它在不同**上会有不同反应,产生不同的效果。它同时存在抗凝血和促凝血活性,有的实验体内脏会大出血甚至破碎成渣,血压会像坐上过山车一般急升骤降,他们的脑部会严重受损,最终七窍流血,爆体而亡。”
“这还不是最让我头疼的,让我烦躁的是它进入人体被分解后会形成新的神经递质,引起神经元崩盘,致使神经回路发生连锁反应。”
“我的实验进行了数十年也没有进展,因为实验体百分之九十活不下来,而仅存的百分之十也因为不堪折磨,自戕来寻求解脱。所以我需要意志极度坚定的人为我实验,才有可能成功。我找了很多人,用金钱用名利坚定他们的意志都没有用。”
“直到戚莯苒的死警醒了我,一直以来我忽略了爱,爱或许才是驱使人类的终极武器。所以……”
博士的目光缓缓落在陈鹤垚身上,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虚伪温和,而是透着理智的阴狠。他瞳孔里映着陈鹤垚紧绷的脸,嘴角却勾着一丝近乎残忍的笑意,像在欣赏猎物垂死挣扎的模样。
陈鹤垚直到这一刻才真正彻骨地明白,博士的狠绝远不止于算计和背叛,人命在他眼里只是可以随意摆弄的实验耗材,那对生命的漠视以及对成名的痴渴早已超越了一切底线。
“不许!你敢碰他试试!”苏羡予突然发疯般挣扎起来,反绑的手腕被绳索勒得通红,甚至磨出了血痕,她却浑然不觉,只拼尽全力嘶吼:“要做实验冲我来!别碰他!”
博士慢悠悠地晃了晃手里的试剂管,欣赏地观望着,语气里带着虚伪的安抚:“苏小姐别急,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我的实验体活着。毕竟死了的实验体,可出不了数据。所以我会拼尽全力保护你们,哪怕拿我自己的命去换,也会让你们好好活着,撑到实验结束。”
“那我来。”苏羡予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她抬起头,直视着博士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自愿当你的实验体,所有风险我自己担,你现在就放了陈鹤垚。”
“苏羡予你敢!”陈鹤垚猛地嘶吼起来,目眦欲裂,原本被囚链锁着的身体疯狂挣扎,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哗啦”声,脖颈处的青筋根根暴起,几乎要崩裂开来,“那是没解药的毒!你撑不住,我才是最好的实验体,我熬得过戚莯苒的折磨,身体耐受力比你强一百倍!你朝我来!”
话音未落,苏羡予突然猛地发力,硬生生挣开大汉的捆束,像离弦的箭般扑向博士,一把扣住那管试剂夺了过来,不等博士反应,仰头将管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苏羡予!”陈鹤垚的瞳孔瞬间赤红,像被激怒的困兽,他疯了般想冲过去,却被两名护卫死死按住肩膀,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咽下那毒物。他的嘶吼震得人耳膜发疼,声音里满是绝望:“我不许!你给我吐出来!吐出来啊!”
不过短短数秒,苏羡予的身体突然晃了晃,随即重重瘫倒在地。血珠从眼角冒出,顺着她的眼尾往下淌。紧接着,口鼻也开始溢血。
“啊!”
剧烈的痛苦让她忍不住发出凄厉的惨叫,毒素在她体内疯狂暴走,像有无数把小刀在啃噬她的五脏六腑。
她在地上蜷缩着、翻滚着,指甲深深抠进地板的缝隙里,指尖很快被磨得血肉模糊,原本清亮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却连聚焦的力气都没有。那痛苦远超任何折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让她真切地尝到了何为生不如死。
陈鹤垚被按在原地,看着苏羡予在地上痛苦挣扎的模样,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窒息。他赤红着眼,死死盯着博士:“我要你救她……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快救她!”
而博士只是蹲下身,拿出记录仪,没有丝毫怜悯,面无表情地拍摄着苏羡予的反应,仿佛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实验。
陈鹤垚再也顾不上半分尊严,膝盖重重砸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没等博士开口,便对着地面不停磕头,额头撞在坚硬的瓷砖上,一下比一下重,很快就渗出血迹。
“你救她……求你救她!”他的声音碎得像揉烂的纸,满是卑微的祈求,每一个字都带着哭腔,“把解药给她,我把命给你,我的一切都给你!你要我做什么实验都可以,哪怕让我立刻死也行,只要她能活!”
他抬起头,眼底没有半分往日的锐利,只剩绝望的猩红:“深渊地狱也罢,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她活着,只要她能好好的,我就算粉身碎骨都认!”
不远处,苏羡予的挣扎渐渐弱了下去。毒素还在她体内肆虐,像有无数团烈火在啃噬她的五脏六腑,可她连嘶吼喊疼的力气都快没了。身体软得像一摊泥,只能趴在地上,胸口微弱地起伏着,嘴角不断溢出带血的泡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死死抓住博士的裤脚。声音轻得像断线的风筝,却带着极度的执拗:“我……我已经成了你的实验体……数据……你要的数据我都给……你放了他吧……别再为难他了……”
博士低头瞥了眼她,又抬眼看向还在不停磕头的陈鹤垚,眼底没有半分波澜。他慢悠悠地开口,一字一句如冰刀精准地扎在两人最痛的地方:“她的命,现在握在你手里。我并没有解药,所以我需要在你身上试药,你的身体耐受力比她强,只有你配合,我才能配制出解药救她。”
“骗子!你这个畜生!”苏羡予猛地睁大眼睛,急火攻心,喉咙里涌上血沫,眼前骤然一黑,手便无力地垂了下去,整个人彻底晕厥在地。只有胸口还在微弱地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陈鹤垚的磕头动作猛地顿住,他看着苏羡予奄奄一息的模样,心脏像被生生剜走一块,疼得他几乎窒息。
他抬眼看向博士,眼底最后一点光亮也灭了,只剩被绝望吞噬的麻木,为了苏羡予,他连命都可以不要,更何况是当试药的容器。
实验室里,博士的助手小十八看着四肢都被禁锢在实验舱里的两个人,于心不忍地说:“那个女孩已经喝下了试剂,为何还要苦苦相逼,一定要这个男的加入?”
“她喝的并不是Resurgent病毒,只是一个不致命但会让人痛苦到想死的毒物,我给她注射了解药已经没事了。我怎么会将我视若生命的东西随身携带?我只是随便拿出一管药剂吓吓他们,我没想到这个疯女人会抢着喝下。不过也好,反正最终目的达到了。”
博士道:“自始至终我要的只是这个男人,陈鹤垚对那个女人的爱是我实验成功的关键,他的爱足以支撑他扛过病毒的折磨。而这个女人不行,目前为止我并没有从这个女人身上发觉出她对陈鹤垚的爱,这个女孩或许只当他是自己的家人。”
小十八不解:“她都愿意为陈鹤垚去死了,她不惜喝下试剂以身犯险,这还不是爱吗?”
“爱有很多种,这个女人的眼里没有男女之情。我很确定她的爱不是爱情,即便她很在意陈鹤垚愿为他死,那也不是爱情。”
“我一直在想,陈鹤垚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却不让她知道,如果最后这个女孩还是不爱他,将身心给了旁人,他会是什么反应?我觉得陈鹤垚得疯。”
博士忽然笑了:“我觉得我挺恶毒的,我居然很期盼能看到陈鹤垚发疯的那天。”
小十八问:“我们需要单独准备两间房专门关押他们俩吗?”
“不用,打点好一切生活用具,他们的吃穿用度都用最好的,准许他们自由不用关着。”博士说:“他们俩谁都不会丢下对方的,只要病毒一天不灭,就不用担心他们会脱离掌控。”
博士再次看向陈鹤垚,摇摇头,自嘲般地笑了:“死去的戚莯苒还有如今的陈鹤垚,我也不知道可悲的究竟是谁了?”
“我曾试过无数手段,我把实验者关入充满化学气体的密闭舱内,给他们打兴|奋|剂只为加强他们的求生欲,我试过无数种方法,都不管用。”
“如今我发现了,爱才是唯一合法且有效的终极催化剂。”
陈鹤垚终是咬着牙,遂了博士的愿,成了他实验生涯里,最成功却也最可悲的实验体。冰冷的针头一次次扎进他的血管,不知名的药剂顺着导管流进身体。每一次实验都像在鬼门关走一遭,可他只要想到苏羡予还在等着解药,便连哼都不肯哼一声。
“苏羡予,你可以走了。”博士推了推金丝眼镜,语气平淡至极:“你的身体已经代谢完残留毒素,不会再出问题。陈鹤垚留在这,等我研制出解药,你们自然能团聚。”
苏羡予却半步没动。
Levon博士以为她是对自己不信任,所以解释道:“我是个科学家,不是屠夫,不是杀|人狂,你们的命在我眼里和路边沙子没有区别,我在意的只有实验结果,我没有理由害你们。”
苏羡予充耳不闻,蹲下身,轻轻握住陈鹤垚冰凉的手,指腹摩挲着他手背上密密麻麻的针孔,声音里满是执拗:“我不走。他是为了我才变成现在这样,我绝不会离开他半步,他在哪,我就在哪。”
Levon没有劝解,转身离开。
从那以后,苏羡予真的寸步不离。白天,她替陈鹤垚擦身、喂饭,上下里外都仔仔细细地照顾着。夜里,她就趴在病床边打盹,陈鹤垚发出一点细微的声响,她都会立刻惊醒,摸索着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抚。
连小十八想记录数据,苏羡予都会警惕地挡在床边,像只护崽的小兽,死死提防着。
但博士自是不会放过陈鹤垚,为了榨取更多实验数据,他一边用精密仪器强行维持陈鹤垚的生命体征,心率、血压、血氧,每一项都靠机器吊着。
一边却不断加大药剂用量、压缩实验间隔,连给身体缓冲的时间都不肯留。
在他眼里,陈鹤垚早已不是人,只是一个能不断产出实验数据的工具。
终于在某个深夜,陈鹤垚的身体彻底撑不住了,像被掏空的堤坝瞬间崩塌。免疫系统形同虚设,连最基础的抵抗力都没了。
更可怕的是,他体内的细胞开始不受控地变异,像一群失控的怪物,把好好的机体搅得一团糟。
新陈代谢彻底停摆,再生细胞数量归零,身体甚至开始出现自我溶解的迹象。
博士对他开展紧急救治,用了各种昂贵的试剂和机器强行给他续命,用尽各种手段给他重建免疫系统。可那些变异细胞像附骨之疽,怎么都除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