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还寒 第85章 第 85 章

就在顾以礼夫妇热火朝天筹备婚礼的档口，沈寒川接待了一位不速之客——方秘书，沈寒舟的秘书。

方秘书离开X一年多，公司里大多数人还是认识他的，他走的是正常的预约流程，但前后不过十几分钟，就已经坐在了沈寒川办公室的沙发里。

他礼貌颔首：“小沈总，冒昧打扰，十分抱歉。”

“无妨，想必方秘书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沈寒川直截了当，这件事八成和大哥有关。

“那我便开门见山了，小沈总，沈总将玟山山庄买下来了，他说那里有许多关于家人的美好回忆，如果您还想去看看，随时都可以去。”

方秘书仔细打量沈寒川的神色，见他面上淡淡的，除了听到玟山山庄时抬眸看了自己一眼以外，并没有多余的表情，才接着往下说：“这是山庄的地契和相关文件，您如果愿意签字，山庄就会归到您的名下，若是不愿，我也将为您代为管理，您不需要操心。”

方秘书跟了沈寒舟多年，举手投足间也沾染了他身上的淡漠与疏离，文质彬彬，周到有礼，却坚硬锋利，冷若冰霜，从不与人过分亲近，做事滴水不漏。

“沈总还说，是他让您猝不及防的失去了双亲，无论如何，过往种种，他总归是您大哥。您结婚，他这个做大哥的，总该代替父母做点什么。”

“如果有幸能见到您和顾小姐修成正果，让我一定要把这份礼物亲自送到您手上，就算是，弥补了他不能到场的遗憾。”

沈寒川一直半低着头看着桌上一堆文件，眸色沉沉，抿着嘴不说话，随着牙齿紧咬带动面部肌肉群的收缩运动，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显得尤其凌厉。

又等了片刻，方秘书双手递上一张只有姓名和联系方式的名片，恭敬开口：“小沈总，您可以慢慢考虑，也可以随时与我联系，沈总交代，只要您日后有任何用得上的地方，方某有求必应。”

沈寒川接过名片，微微点头：“麻烦你。”

他想，自己大概是不会联系方秘书的，关于家人的回忆，就让它好好的封存在那里吧。

不念，不忘。

“我的任务完成了，也该走了。”

方秘书说着便站起身，两人礼貌握手，沈寒川送他出门。

走到门口，方秘书顿住脚步，又回身对沈寒川说：“小沈总，无论您相信与否，您一直是沈总最疼爱的弟弟。”

“他不求您的原谅，只希望您能放过自己，不要被困在枷锁里，好好生活。”

“再会，小沈总。”

说完这些，方秘书朝沈寒川微微颔首，转身大步离开。

沈寒川送他到门口，看着那个潇洒远去的背影，他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像被泼了一桶冰，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该开心的，他的大哥还是惦念着他的。

但仅一霎那，这种开心就被更大的悲伤掩埋，至亲之人反目成仇，阴谋诡计家破人亡后的点点温情，这说不上是愧疚还是弥补的爱，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一瞬间，他的思念铺天盖地而来，绝望和无力的情绪像一尾巨大的鲸，张开深渊巨口，将他吞噬。

他像一个患了深海恐惧症的人，浑身被包裹在无穷无尽的蓝黑色深渊里，五感都被海水淹没，耳边只有仿佛隔着厚厚的水膜的嗡鸣声，周身只有冰冷潮湿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头，再扩散到全身，眼前的景物颠来倒去转着圈消失了，只留一团不断变换着形态的黑色巨影慢慢朝自己压过来，让人感到窒息。他急喘一口气，却发现周围没有空气，脱力感随之而来，只能抬手撑住墙稳住身形。

沈寒川感觉胸口塞着棉花，烦闷的堵在胸前不上不下的，吸不上气，也呼不出气，他想咳嗽，把这团棉花咳出来，于是他晕眩着闭上眼睛，一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深深的咳了一下。

从肺腑之中传来的窒闷感随着咳嗽被带出，可他的眼前只有一片变幻的黑雾，什么也看不到，耳边只有起伏的潮水声，什么也听不到，手心里一股黏腻的潮湿传来，鼻尖瞬间被腥气充斥。

他感觉自己不太好，想叫人却出不了声，想拿药却没有力气，整个人慢慢萎顿到墙上，又像开了慢速一般缓缓朝地上软倒，意识逐渐抽离身体。

“老板，一会儿郁哥说要…老板！！！”程谨尧见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便边敲门边推进来，门还没完全推开就看到沈寒川面无人色的倒在沙发前，嘴边一小滩暗红色的血迹，染红了浅灰色地砖。

他吓得天灵盖都要开了，两步跨过去抱起沈寒川就往专用电梯跑，边跑边给小周和他郁哥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