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第7章 晴转多云

晚上放学的快乐时光一闪而过，回到宿舍的两人看着季楠仱东西少得可怜的柜子发呆。

“你说，万一班主任不同意我俩搬出去成为走读生怎么办？”坐在床上的季楠仱看着面前的人。

“那就继续住宿呗，然后继续提交走读申请。”周寻阳在她旁边坐下，“囡囡，你说实话，你现在开心吗？”

“还算开心？”季楠仱模棱两可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到底是发自内心的开心还是在药物控制下的开心。”

“感觉我感受不到自己的情绪了，只会永无止境地想，我还会不会有未来，我的未来是怎样的。”

“感觉我不应该是这样的，好怪啊，周寻阳，我甚至觉得这个世界都是假的。”

季楠仱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像倒苦水一样将自己所有的感受都说了出来。

身旁的人静静地听着，待她将一切说完之后，两人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寂。季楠仱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样做的正确性。

“收拾东西吧。”周寻阳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我们搬出去。就像在压迫社会中追求自由的情侣一样，逃走吧。”

季楠仱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放在那只比自己体温略高、手掌略大、且比自己更爱自己的人的手里。

因为东西不多，收拾得很迅速。当一切结束时，太阳还未完全落山。

季楠仱打开了门，但一秒后她又迅速关上。外面人太多，即便在药物治疗下，她仍无法接受在众人面前做出不迎合大众的事。

“等她们走了再出去吧。”季楠仱躺在床上，目光落在行李和周寻阳身上。

“害怕吗？”周寻阳问她，目光扫过两个半空的行李箱，耳边是外面的喧闹声。

“还好吧。”季楠仱随意翻动着手机，“或许是药物的作用，现在感觉挺好的。”

“楠仱，”周寻阳坐在箱子上看着她，“我想听你说，我今天真的很开心，不是因为药物，也不是别的，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床那边没了声音，回应他的，只有那略显吵闹的音乐声，以及一句疑似幻听的“好”。

晚间集合的时间过得飞快，连一首歌都没听完，楼下的空地上已经空无一人。

“走吧。”周寻阳拉着两个行李箱，将包递给季楠仱，尽管行李箱并不重。

“你们要去哪？”宿管阿姨看着搬行李的两人，季楠仱将帽子戴在头上，笑着看向阿姨。

“这不走读申请办下来了嘛，阿姨，我搬出去住。”周寻阳已经带着行李下去了，季楠仱慢慢跟在他后面。

“哎呀，怎么就出去办走读了。”阿姨拉着季楠仱的手，“你一个小姑娘，在外也要照顾好自己，别让自己受欺负了。”

季楠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等阿姨说得差不多了，才轻轻抽出手，笑着向阿姨解释，道歉，并表示知道了。

周寻阳靠在玻璃上玩手机，回完消息后息屏，目光落在身边的季楠仱身上。

“走吗？”

“走吧。”

两人带着行李，走向大门。夕阳落下之前，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夕阳慢慢沉没，影子也逐渐消失。

周寻阳想，如果能陪季楠仱看一次日出就好了。但日出对他而言，并非新生的象征，而是夜幕降临的信号。

租的房子离学校不远，打车五分钟，坐公交十分钟。因为行李不便，两人选择了打车。

季楠仱拉着装满自己物品的行李，走进那间看起来略显黑暗压抑的房间。尽管第一印象压抑，但除去那厚重的遮光窗帘，整体风格都是她喜欢的。

无论是房间的整体装修，还是书桌上的小装饰，无一不是她所钟爱的。

“周寻阳，这房子不是租的吧？”季楠仱提出了心中的疑问，得到的却是否定的回答。

她难以相信这个所谓的租住的家会允许周寻阳重新装修整个房间，更不相信在两个月内就能完成这一切。

“找房子时看到这间房，我猜你会喜欢，所以在我妈问我租哪间时，我选择了它。”周寻阳站在她身后，目光扫过房间的布局。

“行吧。”周寻阳知道她并未完全相信，但也明白，目前她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这间房是自己的，即使找到，自己死咬不承认就行。

季楠仱的东西很少，连衣服也是固定的几件。一切收拾妥当后，她呈大字型躺在床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充电。

她想，这样的生活也不错，就这样窝在属于自己的房间里，听着喜欢的音乐，和朋友住在一起。

但她又想，自己真的能活到那个时候吗？难道真的不会崩溃绝望到让朋友们提前体验送别的感受吗？

她不知道，也不敢保证，现在只能对大家说：“没关系的，我不会死。”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悲，却说不出到底哪里可悲。是作为病人每天装出一副病愈的样子，还是作为正常人每天装出一副将死的样子？

她有时也在怀疑，怀疑自己其实根本没病，甚至怀疑自己疯了，却无法证明自己究竟是没病还是疯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只能咽下这口酸水，然后清醒地面对这个世界。

今天的太阳升起，今天的太阳落下，如此重复，或许这才是她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