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翳日出 第3章 训练

“……所以呢。”叶淮之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人，声音冷冰冰的，“跟踪？”

“碰巧路过而已。”裴知鹤眉毛微扬，语气显得有些漫不经心，随意的朝他身后抬了抬下巴，目光落在露出的帽角处，“帽子，装的什么。”

“不知道。”叶淮之眼皮慵懒的一垂一抬，掠他一眼转身就走。

对方无声的白眼如同挑屑，裴知鹤看着他的背影轻嗤一声，眼底的温度骤降，缓缓道:“R城城规第二十四条，私藏官方物品，轻则半个月内不得出行任务，重则直接清除。”

说着几步就追上叶淮之，伸手轻轻拽上他的后衣领。

上一秒还远着的声音，下一秒人就闪到自己身后。没反应过来的叶淮之已经被拽住了。

裴知鹤微微低头，贴着他的侧身，伸手伸进叶淮之的帽子，垂下目光看着他，掏出了202并随手往外一扔，说道：“如果反抗的话，你的嫌疑，只会更大。”

感受到温热的气流拂过耳廓和脸颊，不禁使叶淮之皱了皱眉。

“啊啊啊啊啊……叶淮之！都怪你！”202飞到两人面前大骂。

还没等裴知鹤说话，叶淮之就先一步撇清关系，往旁边一站:“和我没关系。”

“五分钟，解释一下。”裴知鹤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别当误我时间。”

“我我我……这这这”202不想被抓走，又找不到理由，只能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向叶淮之。

“……”叶淮之无视202的表情，因为他也编不出来。

“说不出来也没关系。”裴知鹤将手插在大衣兜里，语气淡淡，“跟我走一趟吧，顺便检测一下。”

“嗯？”202一懵，看向叶淮之。

“……”叶淮之皱眉，“看我干什么。”说的又不是我。

“说的就是你。”裴知鹤像是听见了他的心声，与他对视，“跟我走。它，顺便。”

“……”

裴知鹤没回答他的话，转身朝餐厅门口走去。

“……”叶淮之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有病。

“……去吗？”202飘到他身旁小声问，结果却收到了一个十分明显的白眼，小表情一瞪，“嘿？！”

叶淮之被带到一个办公室，裴知鹤就失踪了，工作人员让他填了一张表，叶淮之快速写完就回去喂他的四儿了，留下202在办公室流浪。

次日，所有人乘坐着底下磁悬浮列车来到了外场训练基地。

“这个训练基地是以模拟训练为主，内被分为五个区域，这五个区域完全模拟外部环境，城市、丛林、沙漠、综合障碍区以及安全缓冲与管理区。”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我是城市区的仲裁者，接下来，你们每个人都会有一个接待人员，将你们带到你们的指定位置，等待区域开启防护系统，你们便可以摘下眼罩，开始行动。这场考核，将由我判定你们的结果。”

等到眼前黑暗，叶淮之就被一个人带着走，下了地面似乎穿过了一条隧道，来到了不同的方向，被带到地面时，就已经在模拟区内，拐了又拐，转了又转，停下来的地方，是一栋房子里的房间。

被撇下后，叶淮之只能干站着，看不见房间的布局，也看不见外面的状况，因为四儿被没收了。

是的，大清早，不敲门，直接带走的那种。或许某些人等了自己，只是当事人正在死睡而已。醒来时客厅的小桌上只留下了一张被被子压着的字条，和已经被喝了半壶的茶水。

“带走了，考核中场再给你。——裴.”

——

并不是所有人都呆在房子里，有的人在废墟中，有的人在车里，甚至有人被留在了损毁的电梯中。

“请注意脚下。”接待人员扶着人走进电梯，按下楼层便离开了。

无情的电梯门缓缓合拢，光滑的金属门板像一面模糊的镜子，清晰地映出了一头颜色极为张扬、如同火焰燃烧般的红发。这头红发下，是一张蒙着眼罩却帅气得有些过分的脸。清晰利落的轮廓。眼罩下方，是挺拔的鼻梁和没什么血色的薄唇，天然带着点对周遭一切的厌弃感。

周围瞬间陷入绝对的安静与黑暗，只有电梯持续向上的运行声在狭窄空间里低鸣。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便愈发清晰。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电梯门并未完全严丝合缝地合拢，留有极细微的间隙。

后背紧贴着冰冷的金属壁，默默计算着高度。大概上升了四层左右，“哐当”一声巨响，电梯猛地剧烈晃动了一下，连带他也随着惯性晃了两下才站稳。震动停止的瞬间，冰冷的电子提示音恰到好处地响起：

“安全系统已开启，考核开始，限时五小时。”

江胥抬手，利落地扯下了遮眼的黑布。突如其来的光线并未让他眯眼，那双凤眼适应得极快，冷静地扫过四周。电梯门缝外是压抑的、灰白色的水泥墙体，密不透风。他抬头看了看电梯顶部的紧急出口盖板，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十五分钟后，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这层停滞的电梯门被一双修长有力的手硬生生从中间掰开一道足以通人的缝隙。办公室荒废已久的风格映入眼帘。江胥动作轻捷地踏上布满灰尘的地面，他那一头红发在昏暗环境中依旧醒目。

几乎在他离开电梯井的下一秒，身后便传来“咣当砰！”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巨响——那部电梯彻底失去了支撑，自由落体般砸向了底层，巨大的回声在建筑内部久久回荡。

此时，手腕上的光脑适时响起，“已为您开启方向指导，目前为止，您需要在此地寻找线索。”

江胥抬手，指尖在光屏上随意一划，便将语音提示功能关掉，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他开始打量这个废弃的办公室。这里灰尘堆积得很厚，杂物凌乱，但整体是简约的风格，反而让不合常理的细节更容易凸显。

更容易找得到往往有诈，一个与周围格调格格不入、过于“干净”的文件夹角，就算注意到，或许也不是真的。

然而，十分钟后，当下一道信息提示音响起，确认他找到的线索真实有效时，江胥那双没什么情绪的凤眼几不可查地眯了一下，他皱着眉，默默在心底给自己的先入为主和过度谨慎扣了一分。

楼顶的视野广阔，一眼望去，断壁残垣以一种精心计算的混乱方式堆积着，破败的高楼骨架刺向灰蒙蒙的人工天幕，空气中弥漫着模拟出来的、带着铁锈和尘埃味的凉薄气息。

江胥踩过一地碎石，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光脑：目标信号源最后一次出现在B-7区，坐标范围已标记。建议优先搜索东侧废弃车辆集中点。】

手腕上的光脑微微震动，投射出半透明的指示区域。

江胥掀了掀眼皮，目光在那片虚拟地图上停留不到一秒，便抬步朝着目标区域走去。他的动作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精准的节奏感，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B-7区堆满了报废的汽车残骸，锈迹斑斑，像一群沉默的钢铁巨兽尸体。江胥单手插在卫衣口袋里，另一只手随意地翻动着一些可能藏匿线索的部件，动作利落，眼神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突然，他翻找的动作顿住。

在一辆倾覆的公交车底盘下方，有什么东西极快地一闪而过，带起一阵微弱但尖锐的风声。

几乎是同时，江胥猛地向后撤开半步，身体重心下沉，原本插在口袋里的手也已抽出，眼神瞬间由之前的漫不经心变得凝练如冰。

“嘶嘎——！”

一声非人的、充满攻击性的嘶吼打破了废墟的寂静。一道黑影从车底猛地窜出，速度快得几乎留下残影。

那是一只模拟出来的“镰爪兽”，类狼形态，四肢着地，却有着不合比例的、如同镰刀般锋利的前肢，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金属光泽。它涎水横流的口器张开，露出密集的尖牙，猩红的电子眼死死锁定了江胥这个入侵者。

江胥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那双凤眼里厌恶的神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专注的冷静。他迅速环顾四周，空旷的废墟，没有任何制式武器。

镰爪兽可不会给他思考的时间，后肢蹬地，带着一股腥风直扑而来，镰刀般的前肢高高扬起，目标直取江胥的脖颈！

电光火石之间，江胥侧身滑步，动作流畅得像早已计算过千百遍。锋利的“镰刀”擦着他的卫衣帽檐划过，带起的风压吹动了他几缕红色的发丝。

一击落空，镰爪兽发出愤怒的嘶鸣，顺势扭身，另一只镰爪横扫而来，势要将江胥腰斩。

江胥眼神一厉，在对方扭身的瞬间，他已看准了旁边脚手架散落下来的一截生锈钢管。他几乎是贴着横扫而来的镰爪向后仰倒，单手撑地的同时，另一只手已精准地抓住了那根钢管！

触手冰凉，粗糙，带着铁锈的颗粒感。

他手腕一抖，借着手臂和腰腹的力量瞬间弹起，钢管在空中划出一道短促而凌厉的弧线，不是砸，而是如同刺剑般精准地点向镰爪兽支撑身体的前肢关节！

“砰！”一声闷响。

锈蚀的钢管与模拟生物的外骨骼撞击，竟然发出了金石交击的声音。

镰爪兽吃痛，动作一滞。

江胥要的就是这个间隙！他脚下发力，身体如离弦之箭般前冲，不再后退，反而主动拉近距离！他深知钢管材质普通，硬碰硬绝非良策，必须攻击要害。

他身形矮下，避开再次挥来的镰爪，手中的钢管不再是棍，更像是他手臂的延伸，每一次挥出、突刺都简洁高效，直奔镰爪兽的关节、眼部传感器以及脆弱的颈部连接处。

“啪！”钢管狠狠抽在镰爪兽的侧颈，让它庞大的身躯踉跄了一下。

“嗤！”钢管尖端猛地捅向它的电子眼，虽然被避开，但也成功在它头部留下了凹痕。

江胥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红发在激烈的运动中飞扬，灰色的卫衣身影在庞大的异生物攻击下显得格外灵活。

镰爪兽被彻底激怒，发出一声狂暴的咆哮，不顾一切地人立而起，两只镰刀前肢同时朝着江胥当头劈下！这是力量最大，但空门也最大的一击！

江胥瞳孔微缩，不退反进！在镰爪即将临身的瞬间，他几乎是贴着地面滑入镰爪兽的胸腹下方，同时双手紧握钢管，将全身的力量灌注于双臂，由下至上，一记狠辣无比的突刺！

“噗嗤——！”

模拟□□飞溅。

钢管的一端，被他以极其刁钻的角度，精准无比地贯入了镰爪兽胸腹部的核心动力模拟区！

镰爪兽的动作瞬间僵住，高举的镰爪无力地垂下，猩红的电子眼闪烁了几下，最终彻底熄灭。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

江胥松开握着钢管的手，微微喘息着站直身体。几缕红发被汗水濡湿，贴在光洁的额角。他看了一眼手上沾到的铁锈和模拟粘液，掏出一张纸巾擦干净，动作自然，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眼神里却带着一丝厌恶。

终于翻到纸条，没有解释，没有提示，冰冷地呈现着二选一的命题。“北”“东北”

江胥的指尖在粗糙的纸面上划过，凤眼低垂，视线在两个方向之间短暂逡巡。逻辑分析在此刻显得苍白，他几乎是立刻遵从了内心深处那点微妙的牵引。“东北”。

没有犹豫，他转身便融入了废墟的阴影中，红发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决绝的轨迹。他的动作依旧利落，脚步轻盈地踏过碎石与钢筋。

目的地是一处半坍塌的环形广场，中央原本的喷泉池早已干涸，只剩下龟裂的底泥和散落的装饰石材。江胥刚踏入广场边缘，脚步便是一顿。

不是发现了线索，而是看到了人。

几乎在同一时间，广场另一侧的断裂立柱后，也转出了一道身影。

两人隔着几十米的距离，视线在空中猝然相撞。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冲锋衣的男人。很扎眼的颜色，在这片灰败的废墟里，干净得有些突兀。对方容貌出色，标准的眉形下，是一双微微上挑的柳叶眼，眼波流转间自带几分疏离与锐利，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动作。

江胥眯了一下眼，脸庞上没什么表情，但瞳孔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的审视。四目相对，没有言语，却有一种无形的张力在两人之间迅速蔓延。他们都清楚，在这种考核里，出现在同一目标点的，多半不是朋友。

几乎是心照不宣，下一秒，两人同时动了！

没有警告，没有质问。

江胥率先逼近，一记迅捷凌厉的手刀直切对方颈侧，带起细微的风声。叶淮之反应极快，侧身避开的同时，左手已格开江胥的手腕，右手成掌，闪电般拍向江胥的肋部。江胥屈肘下压，硬生生挡住这一击，手臂传来微微的麻意，心下对对方的力量有了初步评估。

两人身影交错，拳脚带风。江胥的招式更显狠辣直接，角度刁钻，力求以最快速度瓦解对手战斗力；叶淮之的应对则更为圆融缜密，步伐灵动，拆解之间带着一种独特的节奏感，往往能在防守的瞬间寻隙反击。

两人没过几招，突然一种毛骨悚然的危机感毫无预兆地降临，如同冰冷的黏液爬过脊椎。

“吼——！”

低沉的、充满压迫感的咆哮从广场一侧的阴影中传来。紧接着，一道庞大的身影缓缓踱出。那是一只明显由老虎变异而来的异生物，体型比正常老虎大了一圈，肌肉贲张，皮毛呈现出不健康的暗褐色，獠牙外露，涎水顺着嘴角滴落，最骇人的是它的尾巴，末端竟然分裂成几根带着骨刺的触须，在空中缓缓扭动。它琥珀色的竖瞳死死锁定了场中两个人类，充满了嗜血的**。

刚才还针锋相对的两人，此刻没有任何交流，甚至连一个眼神的对视都没有，却极为默契地调整了方向，将主要的注意力投向了共同的、更致命的威胁。

异生物显然没有耐心等待，后肢猛蹬地面，带着腥风扑向距离稍近的叶淮之！速度快得惊人！

叶淮之身形急退，同时掰下铁棍精准地刺向异生物的眼睛，试图阻挠其攻势。但异生物反应极快，头颅一偏，木棍擦着它的颧骨划过，只留下一道浅痕，反而更激怒了它，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挥向叶淮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灰色的身影从侧方切入！

江胥不知何时已迂回靠近，手中那截锈蚀的金属杆如同毒蛇出洞，不是攻击异生物的身体，而是狠狠砸向它挥爪的那条前肢关节！

“砰！”闷响声中，异生物的前肢动作一滞，给了叶淮之宝贵的闪避空间。

战斗瞬间变得混乱而艰难。两人没有任何配合的约定，完全是各打各的。江胥凭借着一股狠劲和精准的判断，金属杆专挑异生物的关节、眼睛等脆弱处下手，巧的是，两人都没用异能。

场面一度有些混乱，他们的攻击有时甚至会互相干扰，险象环生。异生物的力量和速度远超寻常，变异后的骨刺尾巴更是神出鬼没，几次都差点扫中他们。

但奇妙的是，在这片混乱中，又偶尔会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默契。当江胥为了躲避横扫的尾巴而后仰，重心不稳时，叶淮之的铁棍会恰好点向异生物另一只试图偷袭的眼睛，迫使它回防；当叶淮之被异生物蛮横的冲撞逼到墙角，江胥的金属杆又会及时地从斜刺里杀出，吸引走大部分火力。

他们都保留了几分实力，没有动用可能暴露底牌的能力，仅仅依靠着身体反应和随手捡来的“武器”周旋。战斗因此显得格外艰难，每一次闪避都惊险万分，每一次攻击都倾尽全力。

终于，在江胥一次冒险的近身突刺，将金属杆大半截捅入异生物颈部侧面的同时，叶淮之也抓住了它因剧痛而僵直的瞬间，手中木棍灌注力量，如同标枪般精准地掷出，深深扎进了它另一只完好的眼睛里！

“嗷——！”凄厉的咆哮震耳欲聋。异生物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着，最终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

战斗结束。

广场上只剩下两人不稳定的呼吸声。

没有对视，没有交谈，甚至连一丝共同对敌后的松懈都没有。刚才那短暂的、近乎本能的“合作”仿佛从未发生。

两人极其自然地拉开了距离，仿佛对方和周围的废墟一样，只是环境的一部分。他们开始各自在环形广场上仔细搜寻起来。

叶淮之站在广场中央，环顾四周，想象了任何会隐藏线索的地方，微微仰头看向广场的标志，看了几秒走过去。恰巧江胥的目标也是这里。

正打算去上面看看，江胥却先一步，跳上去拿起线索。却发现线索有两个，正犹豫要不要给他，打开一看，线索完全一样“0197。西。”

江胥跳下来，到他面前递出手展示给他看两张线索。

叶淮之看了一眼线索，毫不犹豫的给出结论，“0197小队。朝西。”

江胥撕碎纸条扔掉，转身就朝西走。

叶淮之毫不介意与他结伴同行，对于这种送上门来的服务，他从来不拒绝，省力又省心。